苗疆少年是黑蓮花 第130節
南涼國皇子拓跋武收劍, 若說飛出去的那把劍還有可能是落顏公主拿不穩導致,刺人的匕首就無法解釋了, 有人想殺人。 公主府的守衛還算森嚴, 沒有帖子難以進入, 行兇之人莫不是在來參加晚宴的客人?拓跋武暗道有趣, 如果是,那會是何人呢? 不過,拓跋武有疑慮。 行兇之人的目標為何會是落顏公主邀來的兩位客人, 而不是落顏公主本人, 一般來說,刺殺對象會是晚宴上的重要人物。 對方要殺的人不是他未來的妻子,拓跋武是不會管的,畢竟他來大周的任務是安全地迎回落顏公主, 成功獲得兩座陪嫁的城池。 拓跋武事不關己地坐回去。 他的隨從給他倒酒。 “你也該小心點?!眲⒀芩票淮耸麦@擾到,咳嗽幾聲, 拉過落顏公主,仿佛怕她會出事, 他忽叫了聲謝溫嶠:“謝大人?!?/br> 謝溫嶠離開自己的席位,上前來:“王爺有何吩咐?!?/br> 劉衍語氣嚴肅道:“今晚謝大人也在, 本王希望謝大人能夠嚴查此事,給本王、阿顏,還有在座的所有客人一個交代?!?/br> 落顏公主看劉衍拉住自己的手,他的手很大,寬厚又溫暖,掌心有薄繭,像極了父親的手。 這一雙手是否曾將能致命的利刃捅進過她兄嫂的身體? 懷疑如一顆種子,在經歷過今晚一系列的事后,于心底里生根發芽,越長越大,險些要破體而出,令落顏公主痛苦不堪。 她想甩開。 卻忍住沒在這個時候甩開。 謝溫嶠不摻雜任何感情回道:“王爺放心,下官必定竭盡所能查清今晚之事,給王爺、公主、還有在座的所有客人一個交代?!?/br> 拓跋武摸著下巴,諦視穿不起眼的灰色長袍的謝溫嶠,長相剛正,即使彎腰行禮,也不會有卑微感,反倒有寧折不彎姿態。 他未過門的妻子喜歡這種男人?嘖,拓跋武又喝了一碗酒。 落顏公主借著要去關心賀歲安傷勢一事,推開了劉衍的手,她再不推開,就要忍不下去了。 劉衍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空空如也。 那個視他為父親的人終究是與他背道而馳了,劉衍早就猜到會有這么一天,阿顏知道真相會恨他入骨也是情有可原,他認。 只是沒想到會來得那么快。 在他動手殺了阿顏兄嫂,自己的好友那天,就回不了頭了。 劉衍手里早已沾滿了鮮血,欲成大事者,豈能因感情誤事,在此面前,親情、友情、愛情等皆微不足道,他甘愿舍棄這些東西。 有感情之人不適合生在帝王家,這是先帝告訴劉衍的。 他算是做到了。 落顏公主走到賀歲安身邊。 她見賀歲安為今夜之事受傷,愧疚道:“我已派人去傳太醫來了,你們這段時間就暫且留在公主府,我會護你們周全的?!?/br> 這話既是說給他們聽,也是說給行兇之人聽的。 周圍發生什么事,他們說了什么,賀歲安都沒注意,她現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祁不硯身上,他們的姿勢沒有發生改變。 賀歲安還抓著祁不硯的手。 她抓人的力度并不小,在他皮膚留下幾道紅痕,祁不硯也不覺得疼似的,任由賀歲安抓著自己,她掌心緊貼著他手腕,帶有汗。 微潮冷汗透過他們相挨的皮膚,傳遞給祁不硯。 他看著她。 祁不硯的眼底有純粹的疑惑,想知道賀歲安這樣做的原因。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此刻好像說不出話,其實是不知道說什么。 落顏公主發覺異常,又將剛才說的話說了一遍。賀歲安這才回過神,跟祁不硯錯開眼,松開他的手,耷拉著還流血的腦袋。 “那就有勞公主了?!辟R歲安聲音很小地說道。 抓住祁不硯的手一松開,他腕間的蝴蝶銀鏈搖晃了幾下,銀飾發生碰撞的響聲落在賀歲安耳邊,她由始至終沒抬頭看一眼。 祁不硯彎腰撿起地上銀飾。 落顏公主倒是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古怪,一心系在賀歲安磕到的腦袋上,他們要是因她出事,落顏公主這輩子都會過意不去的。 她喚人帶他們去廂房。 其余客人可以先行回去,但謝溫嶠明日會去找他們錄口供,今日參加晚宴的人有那么多,保不齊有人目擊到是誰出手的。 劉衍囑咐落顏公主務必要注意安全后,也帶隨從離開了,換作往日,落顏公主定會親自送他到公主府大門前上馬車,今晚沒有。 賀歲安隨公主府下人過曲折游廊,再進垂花門,來到廂房。 事發突然,一時間找不到收拾干凈、可立刻供人住下的好房間,這間廂房不大,僅有簡單的布置,一桌幾椅,一憑幾,一床榻。 賀歲安進去坐下。 她有點暈,磕到腦袋的感覺好不到哪去。下人忙進忙出,準備處理傷口的物件,等以公主名義叫來的太醫過來,就能直接療傷了。 公主府離皇宮不遠,叫太醫比叫大夫要快,醫術也更好,過了一刻鐘,落顏公主領太醫來廂房,太醫忙不迭為人查看傷口。 磕到腦袋可大可小,太醫連問賀歲安幾個問題。 她意識還算清醒,狀況不嚴重,太醫給賀歲安包扎完傷口,又開些補血和調理身子的藥。 落顏公主讓賀歲安先好好休息,沒過多打擾她,帶著人退出廂房,留下賀歲安與祁不硯。 祁不硯坐在賀歲安對面。 她心神不定。 他傾身過來看賀歲安包扎好的傷口,祁不硯的身影覆蓋著她,氣息也是。賀歲安偏了偏臉,祁不硯似沒發現,只看傷口。 一層一層白布纏繞著賀歲安的頭,抹額在包扎時被太醫取下,放到了他們旁邊的桌子上,溫暖燭火照著銀飾抹額,卻泛著冷意。 雖止住血了,但是空氣里還殘存淡淡的血腥味。 祁不硯指尖輕撫到賀歲安腦后勺,磕出來的傷口就在幾層白布下面,還散發著濃郁的藥味。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你也是此處受了傷?!彼Z氣聽著很是平靜,想去殺了那個害她受傷之人,卻又想先看她的傷口。 賀歲安這次倒是沒躲開了。 她垂下的長眼睫擋住眼底流轉的情緒,給人莫名的疏遠感:“上藥后沒那么疼了。我第一次見你,確實也是此處受了傷?!?/br> 那個傷口究竟是怎么來的,賀歲安也記起來了。 是她同父母去旅游,走散時,撞見被通緝的亡命之徒,男人怕賀歲安報警,暴露他行蹤,用磚頭砸破賀歲安的腦袋,想殺了她。 也不知為何,她被人用磚頭砸破腦袋后,竟進入了看過的一本書里,還穿著當天去旅游的裙子。 所以。 她到底是死是活? 自己有沒有被人殺了?還有沒有可能回到現代。 賀歲安不知道,也不確定。暈過去之前,那個亡命之徒以為她必死無疑,跑了。在賀歲安意識消散間,似乎有別人走了過來。 來人對她說了幾句話。 “你的任務……是要……牢記……千萬不要……”對方的聲音古怪,像是用了變聲器,又像是要借助現代科技才能出聲。 因為賀歲安當時快昏死過去,沒聽清,導致她就算恢復了記憶,也不清楚那幾句完整的話是什么,只聽到幾個字,猜也猜不到。 賀歲安想這件事想到入了神,目光渙散地飄落在空中。 “賀歲安?!?/br> 祁不硯輕聲叫她。 賀歲安驀地想到他們所有人在原著里的結局,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手,他將她掐緊的手指分開,露出被掐得有指甲印的掌心rou。 “賀歲安,你今晚很奇怪,可不可以告訴我原因?” 藥味飄進祁不硯的鼻間,他卻似若未聞,等賀歲安說話,她終于看他,視線在半空交匯。 “我、我不太想說?!辟R歲安動了動干澀的唇。 也暫時不想回想原著劇情。 “可我很想知道?!逼畈怀帉⑺鑱y的碎發別到耳后,腕間蝴蝶銀鏈擦過她,溫潤燭光灑來,他陰柔綺麗的半張臉深陷灰影中。 賀歲安深呼一口氣,退一步道:“那你給我點時間?!?/br> “好啊?!彼Φ脺厝崃忌?,指腹習慣性摩挲過賀歲安冰涼的耳垂,“你需要多長時間?我太想知道了,等不了太久?!?/br> “幾天,就這幾天?!?/br> 她說。 “那我等你幾天?!逼畈怀庪x開賀歲安,端來房間的水,又坐回她對面,放帕子進去浸濕,拿起來擰干,擦賀歲安臟了的小臉。 帶著涼意的帕子擦過賀歲安柔白的皮膚,祁不硯左手拿濕帕子,右手托著她的臉,固定住,認真又細致地擦去一切臟污。 賀歲安沒閉眼,看水盆。 盆里的水漣漪不斷,祁不硯那張姣好的臉倒映其中,被分割開,扭曲成像,乍看光怪陸離。 賀歲安一副想看祁不硯,卻又不想看他的樣子,眼神飄來飄去,搖擺不定,整個人矛盾至極。 祁不硯把她的臉擦干凈了。 他手指還淌著水,水珠沿指縫往下滴,墜向鋪了毯子的地板上,沒發出絲毫的聲響,過了會兒,賀歲安背對著祁不硯換新裙子。 落顏公主貼心,提前叫人備好了幾套新衣裙,供她換洗。 換好新裙子的賀歲安悶悶地說了一聲:“我要休息了?!彼叩讲淮蟮拇查角?,極輕躺下,躊躇須臾,拍了下身邊的位置。 “你應該也要休息了?!辟R歲安說的話聽似跟從前叫他一起睡覺差不多,但有些不一樣了。 “嗯?!?/br> 祁不硯躺到她拍過的位置。 房內燭火燃盡,四周寂靜,賀歲安是趴著睡的,后腦勺剛受過傷,要避免碰到。躺了有一個時辰左右,她忽地睜開眼,睡不著。 賀歲安身旁的祁不硯呼吸平緩,長發間有沒拆開的細辮子,與她的發梢相纏,賀歲安躡手躡腳爬起,扶著裙裾,跨過他。 她沒看到他的長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