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到為止 第10節
他狂妄、不羈、恣意; 囂張的不可一世。 是她心跳加速的全部理由。 但他顯然不是來救自己的。原來,他是表姐男朋友的兄弟,而他似乎沒發現包間里還有個她,直到表姐提到時,他才朝她淡淡地掃了一眼。 少年站在逆光的位置,五官看的并不清晰。 但或許那天是夏至,北半球日照最長的一天,多出來的光仿佛落在他身上,讓慕昭看清他的模樣。 他膚色冷白,因打斗額前黑發凌亂,黑漆漆的瞳仁像暗不透光的黑洞,跟他對視的那一秒,慕昭覺得自己仿佛要被吸進去。 然而,他只看了她那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后來,慕昭從表姐口中得知,他叫秦嶼池,是秦家的獨子,也是她們高攀不起的存在。 不僅僅因為他的家世,他本人也極其耀眼。 不知怎的,慕昭遲遲未蘇醒的上進心,在那晚被徹底激發。 她自己其實不差,旁人眼里的白富美,哪怕一輩子碌碌無為也會比絕大多數人過得好。 但放在他面前,她沒有一樣能拿得出手的。 從未有過的,一種名為自卑的情緒在心底蔓延。 最開始,慕昭其實沒有想很多,她只是想考上北城的大學,最好能考上他的學校,能近距離地看他。 也能讓他看到她。 而不是一掃而過的忽視。 有事者事竟成,這句話說的不錯,可真的做到的沒幾個。 慕昭智商不算低,但和秦嶼池根本沒法比,更何況她的基礎實在太差,能逆襲考上南潯一中到穩坐文科第一名,她耗費不少的功夫和精力。 可在得知秦嶼池轉到南潯一中后,這一切似乎都有了意義。 她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會被寫在一起,校領導介紹他們用的是同樣的title,理科第一和文科第一只屬于他們倆,到后來的s省文科狀元和理科狀元,也是他們倆的。 極其偶爾,他會在她站在臺前講話時,投來一道視線。 她終于不用再以仰望的姿態看他。 他站在高高在上的神壇,那她努力爬上去就好。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過往的畫面如電影鏡頭一幀幀閃過。 慕昭翻了個身,回憶戛然而止。 意識短暫清醒,大腦瞬間被最近發生的事情充斥。 曖昧的調情聲在耳邊響起,隨即而來的是說不出的窒息感,像是被濕棉絮堵在心口那般難受。 越來越難受。 最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又進入新一輪的夢境。 只是這兩場夢的主角,無一例外。 都是秦嶼池。 - 夢里百轉千回,醒來時心情異常平靜。 慕昭沒時間多去思考什么,因為今天是周六,她有家教課。 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慕昭背著書包離開宿舍。 家教的地點不算遠,但坐公交車得轉兩班,加上等車的時間得要一個半小時。 慕昭上午在圖書館做完課件,順便把下午用的資料打印好,在食堂吃完午飯后背著書包往公交車站走。 午后時分的校園人不算多,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慕昭剛從食堂出來,轉彎的時候聽到一段激動的對話。 本該沒有任何停留的腳步因著某個名字慢了下來。 “怎么樣?能拿下秦嶼池嗎?” “我覺得應該能成吧?!?/br> “嗯哼?” “昨晚我跟他表白,他雖然沒答應,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我,而且還親自開車送我回宿舍呢?!?/br> “那等你成功,記得請我吃飯?!?/br> 慕昭呼吸猛地一窒。 想起昨天下午的心緒難耐和蘇漾長篇大論的分析,她抬頭,看著秋日暖陽,無聲地扯了扯唇。 像是在諷刺自己的自作多情。 愣怔片刻,慕昭恢復正常速度往公交站牌走。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刺眼,腳底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倒。 好在有人扶了她一把,讓她不至于頂著臟衣服去上課。 “同學,你沒事吧?” 慕昭站穩后,回頭道謝:“沒事,謝謝你?!?/br> 少女皮膚瓷白,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看的譚志遠愣了下。 他耳根有些紅:“不...不用謝?!?/br> 安靜幾秒,慕昭看著還被他握著的手腕,輕聲道:“那個,可以放開我的胳膊嗎?” 譚志遠猛地回過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br> 慕昭覺得他反應有些奇怪,但沒有細思,她彎了彎唇,低聲道:“我有點急事,再見?!?/br> “再...再見?!?/br> 直到纖細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盡頭,譚志遠久久未能回神。 心臟麻的不行,吹了半天的風都沒緩過來。 “愣什么呢?”陸淮之看著跟二傻子似的譚志遠,從背后給了他一拳。 譚志遠嚇了一跳,回頭看向對面的陸淮之和秦嶼池。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他擠開陸淮之,走到秦嶼池跟前,“嶼哥,我剛才看見我的繆斯女神了?!?/br> 陸淮之毫不留情地嘲諷:“你他媽大白天的發什么春?!?/br> “cao,老子跟你說話了嗎?!弊T志遠沒搭理他,眼巴巴地看著秦嶼池,有些扭捏,還有幾分難掩的激動,“嶼哥你知道嗎,我這十八年都沒喜歡過人,但剛才就看了她一眼,我他媽就跟被丘比特射中一樣,就那么‘咻’的一下,我覺得我完了,我要墜入愛河了?!?/br> 想到剛才那幕,譚志遠一個北方粗漢子羞的耳朵一紅。 少女看著白白的軟軟的,跟小仙女似的。 尤其是那雙眼睛,理工科的譚志遠形容不上來,就覺得像他小時候去江南看到的朦朧煙雨。 陸淮之嗤了下:“傻逼?!?/br> “滾蛋!”譚志遠踹了他一腳,繼續問秦嶼池,“嶼哥,你有什么追女孩的經驗嗎?” 陸淮之無語地看著他,“先不說他有沒有追過女孩,就說他真的追過,你覺得你能學?你他媽也真敢問?!?/br> 譚志遠一頓。 cao,也是,都是女孩往秦嶼池身邊湊,根本不需要他追。 哪怕有,估計他勾勾手指頭,那女的就能淪陷。 秦嶼池終于施舍給他一個眼神,懶懶地哼笑:“這個經驗,還真沒有?!?/br> - 慕昭家教的小孩叫徐子易,今年高三,明天學校一??荚?,徐太太和慕昭商量把明天的課挪到今天晚上。 一方面省著她明天再來,另一方面把一輪復習過的知識點帶徐子易過一遍。 徐太太和慕昭父母是舊友,平日里對慕昭很照顧,考慮到情況特殊,慕昭便應下了。 結束后差不多九點半,徐太太給慕昭叫了個網約車。 慕昭道過謝,正要離開,又聽徐太太喊住她,“對了昭昭,我國慶和你mama約著見面,你有什么話要我帶給她嗎?” 慕昭怔了下,搖頭:“沒有,謝謝徐阿姨?!?/br> 徐太太哎了聲,勸道:“昭昭啊,你mama她也有苦衷,她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日子也不好過,你要體諒她?!?/br> 慕昭沒說話。 徐太太作為外人不好多說什么,又交代幾句便回去了。 入秋后的夜風吹在身上有些涼。 上車后,慕昭看向車窗外,盯著不斷倒退的夜景,某些不愿意想起的回憶涌入腦海。 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是她短暫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爸爸意外去世,mama再嫁,前后不過半個月的時間。 最荒唐的是,她嫁給的那個人,還是爸爸的表弟。 “昭昭,mama知道你不理解,也不奢望你理解我?!?/br> “我只是追求更好的生活,這樣也不行嗎?” “你爸爸已經去世了,我不可能守他一輩子,既然我早晚都會嫁給別人,為什么一定要等幾年后呢?!?/br> “既然嫁給別人都行,為什么林叔叔不行,他是你爸爸的表弟不是我的表弟,在血緣關系上我們算不上亂、倫!” 說到最后,方淑曼的語氣有些歇斯底里。 慕昭沒和她爭辯,只是非常冷靜地說:“你做的沒錯,非常聰明的選擇,如果不是剛死了親爹,我都要為你拍手叫絕?!?/br> 慕昭閉了閉眼,壓下眼底的酸澀。 忽然,車內響起司機大叔的聲音:“姑娘你帶傘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