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55節
趙弦玉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在低上,那張略有些生白陰柔的臉,多了幾分狼狽之色,不似第一次見時的囂張。 顧運盯著這張臉看了一會兒,趙弦玉與他大哥趙淮山完全是兩種不同的長相。 與趙淮山兇煞硬朗的相貌不同,趙弦玉卻有男生女相,臉上線條并不凌厲,這原是一種溫潤的長相,卻因為這人時常氣質陰沉,眼睛看人時總是有股滲人的意味,所以給人都感覺就非常差。 顧運想了想,也理解了,有大太太那樣精神不正常的母親,養出來的孩子能正常才奇怪。 她盯著人看得久了些。 趙弦玉嗤嗤一笑,“怎么,顧小姐是看上我了?” 顧運回神,目光把人上下一打量,反問:“看上你?可有自知之明?” 趙弦玉臉色驟然一遍,立刻只覺陰冷可怖,下一秒,他又一笑,神經病似的。 “顧小姐真有意思,我好喜歡?!?/br> 她為刀俎人為魚rou,顧運不與他計較,只說自己的,“你不問抓你來做什么?” 趙弦玉勾著嘴角,眼神直勾勾:“大概是,我綁了你一回,你就也要綁我一回,準備報復回來么,豈用得著這么麻煩?你要對我做什么,何需綁我,我自躺下一動不動,隨你處置可好?!?/br> 話還沒說話,司桓肅上前一腳,踹得趙弦玉臉色立刻煞白幾分,再沒空調戲人了。 “你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我顧運的確奉行有仇必報,絕不吃虧。你意圖欺辱與我,我自然不會就這么算了。你放心,我不對你出手,我只讓你去看一場審問戲碼,你還不知道你娘被抓了的事吧?正好,明日送你去衙門聽一聽,聽你娘是交代她的殺.人動機和殺.人過程?!?/br> 說完再不理人,起身,出了這間屋子。 想了想,又往旁邊仰頭,問司桓肅:“大人覺得我著報復的方法如何?” 司桓肅:“尚可?!?/br> 顧運滿意了,嘴邊抿出一點笑來,一邊說:“對了,我的屋子在哪兒?孟誨帶我過去,我累了,要休息?!?/br> 事情解決了大半,情緒上放松下來,顧運才覺著累了。 孟誨:顧小姐使喚他使喚得好順嘴啊…… 問題是大人好像并沒有什么反應,那應該是默許了吧? 于是孟諱幾步走到前面,“顧小姐,你的屋子在天字二號房,我帶你過去……” 顧運頷首致意,“多謝?!?/br> 孟諱嚇了一跳,咳了咳,趕緊說:“顧小姐不用多禮,這是在下該做的?!?/br> 顧運一夜甜夢。 趙家那邊卻翻了天。 衙門的兵沖進來帶走大太太的時候。老太太那邊還萬事不知,心情頗好,且叫丫鬟伺候著捏腿,安心等著大太太收拾顧池春那個麻煩。 沒想到下一秒,丫鬟慌得鬼一樣連滾帶往里跑,哆哆嗦嗦稟報:“老太太,大事不好了!大太太被官差抓走了!” “你說什么?”老太蹬地一腳,踢倒跪在旁邊捏腿的人,一下站了起來,指著回話的人,“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了不得了,老太太!大太太打殺大奶奶的時候,叫人堵了個正著,大奶奶張嘴就要狀告,告趙家三房聯合起來意欲謀殺她親妹!現,二老爺二太太,三老爺三太太,也都被帶走,說要審查再定!” 老太太沒撐住,咚地一下往炕上一摔,丫鬟忙上前扶,嘴里哭著喊,“老太太,您沒事吧!” 老太太一雙渾濁的眼珠一閉,片刻,慢慢睜開,冷冷罵,“我還沒死呢!你嚎的什么喪!” “去,去請本家幾位太爺過一趟!”老太太喊進來一個人。 那嬤嬤聽了吩咐忙去了。 老太太又指那回話丫頭,“你們大爺呢!” 丫鬟忍著哭聲回:“因是大奶奶告狀的,所以大奶奶要跟著一起去錄口供證詞,大太太去,大爺也就跟著一起去了?!?/br> 老太太氣抄起一個茶壺往地上狠狠一甩。 “砰!”一聲,茶壺瞬間四分五裂。 “去,去外頭使兩個伶俐的小子,叫他去將大爺請回來,說我有事吩咐!” “是,是?!毖诀邼M口應下,而后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快出去傳話了。 趙家燈火又是亮了一夜。 第二日,顧運從客棧的床上醒過來。 梳洗過后,就拉著司桓肅就要去衙門。 司桓肅覷了她一眼,“你急什么,案件開審之前,那位太守自會讓人來請我們?!?/br> 顧運非常想回一句嘴說你算老幾人家為什么還要專門過來請你?然后就瞬間記起司桓肅的身份,他的確排面就是很大。指不定那太守還會以為趙家其實還牽扯進到其他什么別的案件里了,不然怎么會勞動司桓肅出手?這位那次出手不是驚天動地的。 既然不著急,顧運就坐下來,好好用早飯。 他們坐在二樓包廂,并不是全封閉的那種,低頭就能看見一樓的大堂,這時候正是吃飯的點,故而人很多。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當下就聽見有人在下面說起趙家的事來。 “聽說是馮家一紙訴狀將趙家人給告了,告趙家三年前下毒害死他們家女兒?!?/br> 又有人說:“我怎么記得馮家和趙家是姻親,這是鬧翻,反目成仇了?” 他旁邊人立刻啐了他一口,“若是別人將你女兒害死,你還能與他們做親家不?” 先前說話那個立刻罵道:“去你爺爺的狗東西,你女兒才叫人害死了?!?/br> …… 八卦流言都是越談越多,越扯越廣。 等顧運吃好了早飯,趙家這事已經不是秘密,有人說:“聽說今日衙門審理此案,允許百姓旁聽,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鬧?!?/br> 顧運一早拜托孟諱幫忙,提前將趙弦玉名送到衙門去了,還囑咐了一句,務必要讓他仔細聽完全場,不許提前走人,讓他好好聽聽,他那惡毒到喪盡天良的母親是為什么謀害了他的老婆,而他又是怎樣的愚蠢不自知,被母親cao控在手中,間接性助紂為虐,害了好幾條人命。 路上,司桓肅說了一句:“若是趙弦玉壓根不在意其先夫人的性命,你這對他又何算懲罰?!?/br> 顧運幽幽道:“我不知道他在乎不在乎自己夫人,但我很確定,趙弦玉對大太太投注在他身上扭曲的情感和控制欲很介意,一旦被人講出來,他會回憶起來,以往那些他早已經感覺不對勁,卻被自己下意識忽略的東西,一旦他開始想了,真相一定會讓他崩潰崩潰?!?/br>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嗎?” 司桓肅眉頭一挑,“為何?” “是那天我罵人的時候無意中試探出來的,我提到大太太叫兒子心肝兒寶貝,趙弦玉聽到這幾個字晃了一下神,接著居然就吐了!你說,他是不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了?”顧運無辜地眨眨眼,過了一會兒,再次開口,“所以你說,我著算不算是報復回去了呢?” 就連司桓肅都說不出不算兩個字。 有時候,精神崩潰帶來的痛苦和折磨可比□□上的傷害厲害百倍不止。 “上車,再磨蹭,你趕不上看熱鬧了?!彼净该C淡淡道。 顧運嘻嘻一笑,爬上了馬車。 第七十章 揭開一條縫隙, 里面的臟污露出來,口子就會越來越大,毒殺兒媳案板上釘釘, 在公堂上, 嚴厲的審問之下,當初所有參與的人, 供認不諱。 怎么買藥, 怎么下藥, 藥了多久, 那些經身伺候的人, 全說了。 大太太時而癲狂, 時而安靜,最后只剩一臉槁木死灰。 二房,三房的人呼天搶地的叫冤,求情, 當即和大房割席, 只道他們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蒙騙了,并不曉得大太太如此喪心病狂, 若早察覺, 早就讓人送官了。 這樁殺人案, 這兩房的確沒有參與。只是, 眼見著趙家要倒, 從前那些受苦他們欺負過的, 身上有冤屈冤情的, 都壯著膽子上來告,有一就有二, 一審,一查,每人身上果真又列出幾門子的官司來。 這下也別忙著叫冤枉了,且等著受刑。 或有能賠錢了事的,大老爺二老爺忙都急著說賠錢贖罪,生怕晚了一點就要把他們下大獄。還有單是賠錢不能了解的,譬如強占了人家的女兒做小妾,打斷了別人的腿致人殘疾的,這等就要判刑,鞭刑杖刑,再加賠錢補償。 這么一條一條羅列下來,也夠著他們受。 至于大太太,因行事過于毒辣,除了馮家女兒五少奶奶,另還被人供出多位不明不白消失的丫鬟都是死與她手,便是不處死刑天理難容,令一發,就令判服以鴆毒之刑。 馮家夫婦二人當場抱頭痛哭,這是終于替自己女兒沉冤得雪高興哭聲,又是吐出幾年來壓在心中的悲痛之情。 外頭旁聽之人無不動容,因而愈發罵起趙家的喪盡天良來。 趙弦玉藏在公堂后面暗隔處,一張臉早已經失去精氣神,恍如幽魂。 黢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幽幽泛著光。 他記起來了,那些一個一個死了的丫頭,原都是她調戲過或和大太太討過的。 大太太殺他妻子,竟只因為那可笑的‘嫉妒’之心?她說厭惡馮氏黏人且常做撒嬌之態? 趙弦玉胃里一陣翻涌,幾乎又要吐出來。他想起來記憶中一件塵封已久的事,那是他方通人事的一年,睡了一個小丫鬟,事后推門要出去,卻正大太太就站在門口,當時嚇得魂兒都要飛了,回去夜里就起了熱,第二日醒來就大太太就將那丫頭發賣,他分明心有余悸渾身發抖,可是后來,卻漸漸把此事忘記。 案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害人者都已收監,擇日行刑。 顧池春與顧運離開了衙門。 上馬車上坐好,顧運方說:“趙家那地方不必再待,那二jiejie是不是該回咱們府上了?” 顧池春懶懶靠在坐枕上,輕聲說:“自是?!?/br> “那可好極了?!闭f著又笑了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回了京,咱們再不會讓別人欺負了?!?/br> 她沒特意問趙淮山,這些感情的事,留著顧池春自己慢慢想明白就好,外人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顧池春還是先回了趙家一趟,既要走,她的嫁妝丫鬟陪房這些,自然都要帶走。 顧家女兒,別看外在性格如何溫潤親和,卻不是旁人能在她手中占便宜的。顧池春的財產都自有賬本列得明明白白,很快就能割接干凈。 至于那些趙淮山私下與她的地產田產,依舊還留著原來的人看管,她一年查一次賬就行。并不用變賣,也沒有還回去,就算她不要,也會留著給女兒,這原是趙淮山該給的。 云兒霧兒兩個丫頭都要帶走,其余另有不想走的,就都將身契放與她們自己,各自離開。 嫁妝全部裝進箱籠收好,顧池春請了鏢局的鏢師過來,雇聘他們一路瑞隨行。 因大姐兒被小雙他們帶到了巖縣,顧池春就要先過去接人。 顧運犯了難,顧池春是要直接去京城的,而她原本準備先走中州,問題是司桓肅又受了大伯父請求來找自己的。 想了想,最后還是決定先回梧州城一趟,怎么著也要先讓大伯父大伯父安心才好。 所以就要跟司桓肅同行了。 商定下來,眾人一并先到了巖縣,顧池春接上大姐兒,告別顧運,與鏢局一行,先行出發,往京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