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43節
“溪西竹榭溪東路。 溪上山無數。 小舟卻在晚煙中。 更看蕭蕭微雨、打疏篷。 無聊情緒如中酒。 此意君知否。 年時曾向此中行。 有個人人相對、坐調箏?!?/br> 這是前朝一詩人寫的一首虞美人。 寫了這么一首詩詞給自己。 顧運收起來無畏的神色,直言問:“何意?” 姬陶華只是笑了一笑,說:“在下觀女公子情志未開,意不在此,卻來問姻緣,卻是為難在下了。既看得出還幾分無聊無狀的心緒,故而覺得這首詩寫給女公子正合適?!?/br> 顧運抿著嘴,一言不發把寫了詩的紙慢慢疊收起來,然后放進荷包里。 而后翹起唇角譏諷,“你算哪門子的大師,端的裝模作樣,騙小孩子的罷了?!?/br> 說罷起身,冷冷地甩了一下袖子,聽著淙淙流水聲,走了。 只剩姬陶華一個人,在心里長吁短嘆。 顧運從桃花塢出來,張家姐妹笑迎上去。 “如何,怎么樣?大師與你解什么了?” 一旁的陳逸然都豎著耳朵聽起來,袁騁也離得不遠。 顧運并沒隱藏什么,從荷包里拿出那張紙,鼓了鼓嘴巴,說:“那位大師古怪著呢,我抽了簽子,又不給我解,反抄了一首詩與我,你們自己看?!?/br> 張若安先接過去,幾人圍著一句看。 一句句念。 念完,在心里默了片刻意思。 然后,兩人都銀鈴似的笑起來。 “好啊好,大師這是在打趣你呢,果然你還沒長大,半點沒那種心思的,還叫人家都看出來了,這才不肯與你解姻緣簽。如此看來,這桃花塢的大師竟有些意思,不似那等俗的,不怪來此處的人這般多了?!?/br> 笑了一回,顧運都覺自己好像沒那么多心愁雜念了,引著他們剩下一個個去過“桃花姬”,又鬧一場。 求完桃花簽,又去別的去除賞景,直至天色稍晚,幾個人方才打道回府。 日落西山,桃花塢也閉門謝客。 此時,白日里,人前頗具風骨,姿態灑脫的姬陶華正癱軟仰躺在軟榻上,如一位被被妖精吸干了精氣的人。 雙目無神,仿佛癡呆。 偶爾從嗓子眼里擠出來一聲仿佛被生活壓彎了脊背的悲嘆之音。 “公子該用晚膳了?!笔虖膶埐颂徇M來,在案桌上一一擺放好。 姬陶華身體還沒從虛脫荒蕪空曠的狀態中解脫出來,嘴巴卻先一步念叨起來,“小雙,你說我什么時候才能被人發現驚人的才華、超脫世人的胸襟,被人看上,引為知己,請去當先生,請去當幕僚,當什么都可以,到底什么時候才不用在這里給人解桃花簽??!” 侍從小雙只能安慰:“公子無需氣餒,二公子不是說了么,讓您在此處耐心等待,有緣人自會上門?!?/br> 姬陶華扯著嗓子干嚎,痛苦控訴,“每天見得最多的都是小姑娘,你主子我臉都快要擺不下去了,有緣人到底在何處!” 原來這姬陶華出身棲云山上陽一派,創派的乃是無一道祖,師祖乃是蘇儀,曾經也是轟動一時的人物,此派長于持身養性,精于心理揣摩。姬陶華三歲拜入上陽派,與其他兩位師兄一起,利用天賦之智,修習縱橫捭闔之術。 然,想象總比現實美好。 姬陶華懷著滿腔熱血激動下山,現在卻淪落到香山的桃花塢給人當解姻緣簽的先生。 何等的恥辱! 姬陶華大快朵頤著食物,一邊憤憤不平想。 第五十五章 “運姑娘府上來人了!” 出門郊游一趟回來, 心里的確沒了那么思緒繁雜,輕松了不少。下午陪著岑氏開開心心一起用了晚膳。 娘兒幾個正喝茶消食,顧運和岑氏講他們白日里玩了些什么, 風景如何, 香山可有趣之類的話,一家子人說說笑笑, 也熱鬧。 忽地, 女使從外頭進來, 繞過屏風進來回, 說外頭來人了。 岑氏一看, 問:“這也晚了, 是哪個?” 女使說:“二門外小子來報,說是顧府上的人,求見運姑娘的?!?/br> 顧運眼睛噔地一亮,她這里正千等萬等著消息呢, 忙說:“快叫進來!” 一邊站了起來, 對岑氏說:“師母和jiejie們坐著吧,我過去見見,肯定是家中有消息了?!?/br> 這屋子是她們女眷休息處, 她自不好在這里問話的。 岑氏也知道她日日擔心著家里事的, 笑這擺擺手:“定是有好消息, 快些去吧?!?/br> 顧運去了外廳。 廳內, 幾個下人見到顧運, 忙躬身請安。 顧運只認出來一個臉熟的, 是她大伯父顧孟慶身邊的小廝, 其余兩個倒不認識。 她也不耐煩兜圈子,點了那個眼熟的直接上來, 直接問:“是不是我哥哥的事有消息了!” 那小廝跪在地上,說:“正是呢!有消息了!大小姐帶人出去找,果然查到線索,原來是那姚州牧使的手段,現府姬已經叫人周旋救人去了,結果如何還不知道,但有消息了總歸是好事。小的幾個這番來,也是大小姐發的話,因姑娘一個人在這里,大小姐左思右想并不放心,怕人家的手伸過來做些什么,恐連累張家,遂吩咐,讓我們先將姑娘接回家去?!?/br> 顧運心里先是一驚,果然哥哥是被姚州牧陷害,他們已與他們顧家成了不休之勢,jiejie的擔心不無道理,日后各種手段怕是只會多不會少。 她絕對不能成為敵人拿來威脅顧家的把柄。 微微沉吟,顧運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帶我先與師父師母告知一聲,收拾好就回府?!?/br> 那幾人退出去,被張家下人帶去休息。 顧運隨即去了岑氏那里,說了顧泰要接自己回去的意思。 因是那樣的原因,岑氏就不好多作挽留,只拍了拍她的手,在喚了幾個丫頭過來去打點行禮。 張若宜姐妹二人雖有不舍,但也安心祝愿她一路順風。 第二日,顧運先去給張世正請安,上完早課,又告別了連云林。另外陳逸然,袁騁兩個表面師兄,也都一一都辭了。 袁騁沒什么表示,冷酷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陳逸然皺眉又撇嘴,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到第三日,張家裝點一大車東西,把顧運送出門,岑氏千叮萬囑幾個下人定要好生看著小姐。 想了想,依舊還不放心,說:“不若再使兩個護衛跟著,就這幾個小子,能頂什么事?!?/br> 顧運只笑著拒絕了,抱著岑氏的手撒嬌說:“師母快些別說這些話,梧州城也并不遠,叫我這么大張旗鼓,顯得張狂,回頭jiejie該說我的?!?/br> 岑氏這才作罷。 看丫頭扶著顧運上來車,馬車駛動離開,才扶著丫鬟的手回了屋。 顧運坐在車內,不似來時悠閑,反吩咐下人,不必時時停下歇息,以盡快趕路位要緊。 馬車哐當哐當往前跑。 顧運偶爾掀開小窗看看路,心里估算算著今日傍晚應該能到達驛站,那明天可以順利離開江陽境內。 馬車速度一加快,乘車的難受程度也以雙倍之數開始增開,顧運只能默默忍受。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這副身體的素質,一天下來,精疲力竭,魂飛魄散。 到達驛站之后,幾乎是沾著枕頭就睡,一夜到天明。 翌日,粗略用了些早飯,就繼續啟程出發。 顧運為了轉移坐車難受的注意力,便開著窗戶,看外邊的風景。 春景比之冬景更具有膨發的美感,生機勃勃,讓人覺得充滿希望。 不多時,馬車行致岔路口,順著其中一條道迅速而利落駛了過去。 顧運愣了一下,隨即馬上拉來前面車門簾,對趕車的說:“剛才是否走錯路了?” 這路她走過一次,還在自己出游地圖里完善過,不可能記錯。 那車夫拉繩的動作慢了片刻,轉而馬上笑著回說:“可不敢走錯路嘞,小姐不出門的不知道,這條路也一樣的,都能走得?!?/br> 說謊。 顧運運心里冷冷想,這糊弄的話對方都沒過過腦子,是把自己當成那等無知的蠢貨了。 然而臉上卻淡淡然道:“原來如此?!?/br> 說完放下車簾子,旁人看不見了,神色這才冷下來。 完了,出事了,這完全不對勁! 她被綁架了,顧運意識到,這幾人根本不是顧家人,更不是顧泰派來接自己的。 顧運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對自己說要冷靜。 迅速調節了一下緊張的情緒,顧運若無其事撩開窗簾子,似與昨日一樣,安靜地好風景。 實則腦子已經開啟了快速運轉模式,想著怎么自救,首先,自然是不能讓外面四個人察覺分毫。情形于她非常不利的一點在于,這荒郊野外的路上幾乎很難看見人。 腦子已經連續掐滅了幾個方案。 她不能輕舉妄動,機會只有一次,逃跑必須一次成功,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設想。 顧運閉了閉眼睛,耐心等待機會。 時間在聽不見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中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