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26節
顧運慢慢走過去,在桌子另一端坐下,看他桌上放著公文, 先問了一句:“你病得很厲害?” 司桓肅神色淡淡:“何以這么說?!?/br> 顧運心說, 他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現在什么模樣么。 不過司桓肅也沒能她回答,道:“好得很, 別的無需你cao心, 你且只需先將自己兩只手養好, 否則, 過幾日, 你大伯父看見, 誤會我真的對你動了刑罰,恐不止不能助我拔出梧州的勢力,還會適得其反倒向另外一邊,那我這一場, 可真是做了無用功?!?/br> “養著呢, 它也不是我叫它好它就能好的。對了,正經要問,你我大哥和jiejie可都有消息了?” 司桓肅將手邊一封拆過的信件扔了過去。 口中說:“那日馬車向著江陽方向那條路跑過去, 黑衣人只追了一段路就撤回, 只是不想中途顧大小姐遇見張世正歸故里, 那邊將令兄令姐請了過去, 現人已經在江陽了?!?/br> 顧運臉上露出驚訝來, “張老先生?怎么這般巧?他且是我jiejie的先生, 沒想到如今回江陽了?!?/br> 張世正是當世大儒, 曾官至內閣大學士,六十歲致仕后一心著書立說, 機緣巧合收了當年十來歲的顧泰做了學生,教過她三年書。 是正經的師生名分。 正所謂天地君親師,師生關系比之父子關系都親密。 老師來請,學生自是沒有不去的道理。 顧運現下看的信,是顧泰托孟諱送回來的,講明原由叫她勿要掛念擔心的意思。 司桓肅道:“你們家大小姐倒是好運道,原本是要她來促成那件事,眼下被人請走,那事就只能落到九小姐身上,雖然你尚小,可亦只能如此了?!?/br> 不明不白的幾句話,聽得顧運心里柜古怪不已,“你到底要做什么?何不明說?!?/br> 司桓肅將她上下一打量,繼續方才那話:“也使得了?!?/br> “到底廢什么話?為何不講清楚?”顧運心里開始煩躁起來。 她發現,自己差點陷入了一個誤區。 堪堪只與司桓肅相處了幾日,就因為一路上一起遭遇驚心動魄的險事,不覺間心態潛移默化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她幾乎以為司桓肅是相熟能隨意說話的人了。 方才幾句話,才將顧運拉扯回來,此人從頭到尾,都并沒有將她放在一個平等的位置上看待。 這位不是什么普通人,是皇上的爪牙利齒,是把顧家卷入兩難境地的罪魁禍首之一,這樣的人怎么會感情用事? 她卻差點被迷惑! 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顧運在心里給自己上了幾個警報。 再去看司桓肅,那眼中盡是冷靜的算計。 此番自己一路受罪皆受他連累,可見有半分悔意恨意? 不曾, 她抿了抿唇,捏著手里的信紙,忽而沉聲說:“你知道這是我jiejie給我的信?為什么要拆,你是不懂何為尊重二字嗎?” 司桓肅靜靜一瞥,“你在說什么笑話?果然恐是年紀小之過,你當我是什么人?稽查司過手的東西,能給你已經是格外授意,你與我在這里談什么尊重?”頓了片刻,哂笑一聲,“顧小姐是不是忘了,你并非我請來客人?!?/br> 顧運臉色沉沉,是了,她是差點忘了,她是人質不是客人。 “多謝你提醒,以后定然再忘不了了?!?/br> 說罷,起身直接出了書房。 顧運實是自己在屋子里懊惱反省,把顧泰寫給她的信看了又看,回頭自己又研了墨水,鋪開紙,提筆寫了起來。 在屋子里一坐就是許久。 晌午丫鬟進來請她出去用午飯,顧運頭也沒抬,說不餓,身體還伏在桌上,繼續寫東西。 丫鬟滿臉遲疑猶豫,但見顧小姐根本不理人,只做著自己的事,還是轉身出去了。 外頭花廳里,管家問顧小姐可說了想在哪里擺飯。 丫鬟搖搖頭,回說:“顧小姐說并不餓,就不用午飯了?!?/br> 管家擰眉:“這怎么行?都是怎么伺候的?小姐說不吃,難道你們不會勸,就真這么直挺挺讓姑娘餓著?謝大夫讓吃的藥膳已經燉好,得了,一個個的,這點小事也辦不好,我親自送過去?!?/br> 管家提著藥膳過去了。 果然顧運依舊說不想吃,管家便忙端著張笑臉勸說:“小姐先前沾了涼水,大夫也說了有風寒的內癥,身體上的事情可不是能開玩笑的。這藥膳都是撿了最上等的好藥材食材熬出來的,足足燉了有一上午,小姐好歹用些吧?!?/br> 顧運不是不聽勸的人,管家說了這許久,好話一籮筐,她再拒絕的確,的確也過意不去。 放下筆,才說:“那你端上來,我吃幾口就是了?!?/br> 管家“哎哎”應了兩聲,連忙從食盒里端出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膳。 顧運拿勺子攪拌了一下,一口一口吃起來。 吃了一半,再不肯動,管家方裝下剩下的,提著食盒出去。 那邊司桓肅來從外書房過來了。 見管家從內院出來,開口問:“你怎么去里面了?!?/br> 管家苦著臉說道:“顧小姐不愿意吃午飯,這送去的藥膳也之肯吃一半?!闭f完還嘆了口氣。 又道:“大人也餓了吧,我這就叫人擺飯?!?/br> 司桓肅知道顧運是早上與他說話爭吵置了氣,恐恨不能立刻離開才是好。 那原是個十分不與尋閨秀一樣的人。 他淡淡垂著眼皮,在自己這樁事情做完之前,的確不能放她離開。 就這幾日幾功夫了。 總歸會恨自己,早一日晚一日,并不重要。 司桓肅養病到第三日,從面上已看不太出來,這日一早,他換上稽查司的制服,拜訪了太守府邸。 太守因被牽扯進與楊家的貪污受賄勾結強占民田的案件中,已經被姚州牧派過來的審查人員暫時擼了職務,命隨時聽侯提審。 司桓肅一出現,馬上被太守的人恭敬請了進去。 一露面,太守就是一個躬身,端的竟是要跪下,直訴苦說:“司大人!您一定要救救下官吶!” 司桓肅往那太師椅上一坐,看著人,淡淡道:“若果真有那個膽子,私下與楊家人勾結坐下那等惡事——”他一笑,“本官且是來替皇上提前送你上路?!?/br> 馮太守抬袖擦著額頭上的汗,膝蓋咚地往地上一跪,“天地蒼生明鑒,就是給下官一百個膽子,下官也不敢??!承陛下信任才將下官調任到此處,怎敢犯事,還叫姚州牧拿住把柄,辜負陛下的信任,臣罪該萬死,只是斷然不能白白蒙受這不白之冤?!?/br> 司桓肅一揮手,叫人起來,問,“楊家的事你知道多少?!?/br> 馮太守立馬回說:“害了人一家四口之事實為背后有人cao縱,只是那楊家之子端是個惡霸一樣的人物,在清河郡早有惡名,成日介與人結伴游街,勾女挑婦,欺男霸女,做過不少出格之事,只是都被他家擺平了。這一樁,背后有人推手,使人傳了出去,致使民怨沸騰,楊家聲名大跌,背后人想動的就是本家正在梧州做官的那一支,下官已私下探聽得,楊家已經是準備去向姚州牧‘陳情’了?!?/br> 說好聽是陳情,這意思就是要從此降服依附于人。 司桓肅冷冷一笑,“素日這些世家不論高低,皆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怎么一朝落難,竟無半分他們嘴里說的所謂的風骨,折節折得如此之快,可不讓人笑掉大牙?!?/br> “審查官與顧孟慶現下何處?”司桓肅問。 馮太守回:“正去城在那農田戶主那里去調查去了,料想也快回了?!?/br> 司桓肅:“正好,我與顧大人府上原是極近的親緣關系,既然恰好來了此處,正要治幾桌酒席,請他與幾位審查官一處坐坐。因府上并無內婦,此事還需太守婦人幫忙cao辦?!?/br> 楊家和太守這案子并非司桓肅職責之內的事,司桓肅并不能貿然插手。 因而他利用與顧家那邊關系,只將此事歸為認親。 馮太守連忙應下,“大人放心,區區小事,下官必定讓內子辦得妥妥帖帖?!?/br> 又過了一日,司桓肅的人傳來消息,說顧孟慶和那三位審查官已經駕車返城,只等著人一到,帖子就會送到。 司桓肅點點頭,道:“讓人準備好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么?!?/br> “都準備好了大人?!?/br> 司桓肅摸捏了一下佩刀,片刻,開口:“那就把顧小姐送到太守府邸去吧?!?/br> “是?!?/br> 顧運來這里呆了幾天,她不想見司桓肅,司桓肅也不準她出去,一日一日的,耐心都耗盡了。 已十分視司桓肅為jian詐佞臣小人。 今日也正紙上畫畫發泄,不料著丫鬟進來,要伺候她換衣裳出門。 顧運心一凜,說終于來了。 雖然不知道一會兒要做什么,神色倒也尋常,只問:是去哪兒?” 丫鬟說:“回顧小姐,是去太守府衙門?!?/br> 邊說邊伺候著人換了一身外見客不失體面的衣裳,就出了門。 坐上馬車,一路上往太守府邸去。 顧運又問:“你們大人難道不去?” 丫鬟笑了笑,“怎么會不去?今司設宴,大人是宴主,一會兒就來了?!?/br> 顧運直接被領到后宅。 一美婦人親自帶著人在門口處迎接,十分熱情拉著顧運的手,將她帶了進去。 說了會兒話,顧運才知道這是太守夫人。 “姑娘當真是仙品玉貌,非一般人能比,我只恨自己生不出這樣的女兒?!?/br> 太守夫人性情溫柔,相貌柔美,說話亦極為好聽,顧運被她哄著,不大一會兒就有些飄飄然之感,心情也好起來。 隨著人到了一間精致而富麗堂皇的屋子,又有一個嬤嬤兩個丫鬟圍著上來。 請安行禮后拉著人仔細地瞧著,亦是滿口只有奉承夸贊之語。 很快,幾人要給顧運梳頭打扮換衣裳。 顧運一時阻了,拒絕:“為何換衣裳?!?/br> 太守夫人道:“稍后姑娘要去見客人,你大伯父與司大人敘了親,正好你在,不去見一見反而不好?!?/br> 顧運聽這話,就知道是司桓肅安排的,便只好應下。 嬤嬤就笑著過來與她梳頭,邊說:“姑娘頭發又多又濃密,正配今日這頂蓮花金冠,這冠精致好看,怕只有姑娘這樣的品貌戴著才相稱?!?/br> 顧運這才注意到,匣子里放著一個別致的蓮花圖案的發冠,倒與男子常戴的束發冠十分相似。 一時訝異了下,說:“還給我戴冠?我只在書上看到過,說是舊朝時候有些地方,姑娘是戴冠的,而今卻是少見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