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吃瓜看戲的日子 第12節
兩人論話時,丫鬟不敢上前擾誤,就在船廳外窄道上等著,大約聽見這段話過去,姑娘在里頭笑起來,澄心這才端著一盤點心進去。 顧運才覺著肚子餓得狠,就著茶水連吃了三塊,還要再吃,顧泰就阻了,“稍等些時候要用晌午飯,這會兒貪吃,正餐又要吃不下?!闭f著就皺起眉來,“大家里從小教導的修身養性,一食一飲皆有講究,你怎地養得如此習慣?可是父親母親嬌慣你太過?” 顧運啊地滯了下。 去年打從入冬,她貪覺,不愿早起,便是養成不食朝食的習慣,待起床后早午間就用點心糕點墊胃,點心吃得多,午飯就用得不認真,等晚間去老太太處,準備的都是她愛吃的,又吃很多。 一向這么過來,跟顧家其他人的飲食習慣是有些不同。 顧泰這么說,她也不敢分辨說她沒有。 “青璞,云兒二人這點就比你做的好。母親忙于家宅事物,免不得養你們時寬泛,獨你脫跳。從今日起需得改過來,等到了大伯母處還如此,就是惹人笑話?!?/br> 說著就叫丫鬟,“將點心撤了?!?/br> 澄心偷瞄了自家姑娘一眼,忙端著點心退下了。 顧泰又叫來秋棠,吩咐:“去把棋盤擺出來,我與你們九姑娘手談一局?!?/br> 時下士官門第,別家怎么樣不知道,顧家小姐亦是有請西席教授功課,君子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顧運沒哪一項沒有學過。 玩笑話常說的雅人四好琴棋書畫,老太太說姑娘們學來陶冶情cao再好不過,不然素日白愣在屋里豈不是打發時間的玩意都沒有。 他們家姑娘多,沒事時常常用這些打發時間,不過顧運對圍棋不精于此道。 顧泰要下,顧運撫好袖子,坐下對弈。 顧泰讓顧運執黑先下。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平和下起來。 顧運尋著先前就想問的話,瞄了下顧運,說:“阿姐,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br> “且問?!?/br> “那個,就是原先如果我沒先鬧事的話,jiejie,你準備如何南文鈺手上拿到和離書呢?”顧運是真的好奇,她一直都說南襄侯府那群人臉皮厚底線低,是一群沒法講道理的人,而顧泰又絕對不是個會和她這樣大鬧的性格,所以她想知道顧泰原本的計劃方法是怎么樣的。 顧泰指間不緊不慢穩穩落下一子,才說:“阿拙,你沒明白,要一張和離書或者休書,這一點都不難?!?/br> 這回答就讓顧運愣住,沒聽懂。 顧泰緩緩與她分說道:“南襄侯夫人厭我已久,原本就想著借上次宴會,當眾斥我婚嫁六年一無所出,妄圖借此羞辱與我,讓我心中有愧,聲名掃地,自請下堂。 自古女子為何怕被休,一是怕連累母家聲譽,影響家中姊妹兄弟婚嫁,二是被休之女有時不被父母長輩容納,前路渺茫,故而害怕。 我們家自是不會如此,可我又豈能容許別人因他們自己之低劣品行反而輕賤到我們頭上,叫我們承受那不該承受的后果,何故要讓那些臟污的東西沾染到你們頭上?” 顧運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的起來,腦子轉得飛快,如果顧泰的計劃根本不單單是拿那一張勞什子的和離書…… 那就是……???! 顧運眼睛瞬間瞪直了! 顧泰見她貓兒受驚似的炸毛模樣,還輕笑了下:“我看阿拙是明白了?!?/br> 顧運咕咚喝了一口茶,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我沒太明白!jiejie直接說全了吧!我怕我想錯了?!?/br> 顧泰又點了一子,“我問你,南襄侯府的這個‘襄’字是怎么來的?” 顧運忖了會兒,答:“南家祖上隨圣.祖打天下,現如的襄州就是他們打下來的,因有從龍之功,后來圣.祖就賜了襄這一字,榮封襄北侯……” 顧泰點點頭,冷靜而談: “而到如今,天子對襄州力有不怠,襄州漸成一患,輕不得重不得,拿不起抓不住。南襄侯府明面上早失了軍權,然追其根本,現在的攘北軍根底子還是南家先祖建起來的。所以你說,天子膈應不膈應,心里還容不容不下南襄侯府?動不了攘北軍,難道還動不了一個小小侯府出一口氣?” “所以,阿姐是猜到南襄侯府一定有一場劫難,就想索性隔岸觀火,還是暗中其實也推波助瀾了一把?力求將所有火力都集在他們自己那里,成為輿論的焦點!我們家不沾分毫?”顧運咂咂嘴,大著膽子問。 顧泰只說:“南襄侯府判下的罪名都是真的,不過我的確推波助瀾的一把。阿拙,被欺辱了要和離書不算本事,報復回去,再抽身,才是應該做的?!?/br> 顧運簡直佩服不已,對顧泰的認知又拔高的一層! 下一秒想的什么,猛然磕了一下手里棋子,說:“阿姐,那日稽查司來得那般及時,不會也是你聯系的吧??!” 顧泰挑眉,“勿要妄言,那的確是巧合,賞花宴我的確做了一件事但非是此樁,南襄侯府敗勢早是定局,哪個衙門辦案卻不是我們能置喙的?!?/br> 顧運舒了一口氣,拍拍胸脯又坐下來。 心服口服。 對完一局,顧運輸了。 支著下巴,顧運看著棋盤回想從是那一步開始陷入劣勢最后輸倒一片的。 最后得出結論,少和顧泰下棋。 第十九章 船順風順水行了五日,終于抵達溧陽縣碼頭,梧州城那邊顧孟慶早就使人來了這這里,這幾日碼頭邊都派個人守著的,只見遠遠地兩條船駛近,一眼看見掛了顧家的牌子,忙去一旁將管事和小廝喚了過來。 顧承謹與幾個護衛先下了船,這些人腳步飛快上前去請安。 “二少爺!” 顧承謹打眼一看,認了出來,“李貴?” “欸欸!二少爺還認得奴才吶,少爺快請下來,小姐們辛苦了,先隨奴才去客棧歇歇腳!” 話落,叫李貴的抬手一招呼,七八個下人跑過來,幫著去船上卸貨。 隨后又令一頂轎子上前,呵呵笑問說:“大姑娘,九姑娘一路上可還適應?也請先上轎吧?!?/br> 顧承謹又踏上夾板,去請顧泰和顧運出來。 里頭,澄心正要給顧運系披風,顧運嫌麻煩,還不肯。 顧泰說:“梧州可比京中還要冷上些許?!?/br> 顧運猶豫:“但是披風系著挺累贅?!?/br> 顧承謹進來將披風往顧運身上一裹,急著喚:“小祖宗,下了船就坐轎子,又不要你走幾步路,不然把你凍著了,我哪里擔得起,回頭還要告我的狀?!?/br> 于是顧運就被丫鬟扶出去,簇擁著上了轎子。 小轎抬著穩,也還是顛顛的。 “我還是頭一次來溧陽縣,不知道這里是個什么樣的風土人情?有沒有什么特色特產?”顧運和新到一個旅游景點似的,有點興奮。 從轎子一口小窗看過去,人多嘈雜。 顧泰道:“溧陽靠水,有碼頭,在梧州內,經濟尚算繁榮?!?/br> 碼頭這邊店鋪多,人流量也大。 顧運看了會兒,皺皺眉,“阿姐,好多乞丐?!?/br> 顧泰看了一眼:“非是乞丐,應當是流民。去冬北地因著暴雪,許多地方遭了災,使得許多家庭損毀,淪為流民,四處流竄?!?/br> 顧運放下了簾子。 顧泰道:“你沒見過,看著心里自會覺著難受。你二哥哥在靖州任職,你若問題,就會知道,那邊比這里更嚴重許多?!?/br> 顧運忍不住說:“難道朝廷沒有撥銀子下來賑災?” 顧泰: “年初,禹州那邊倒是撥了一次賑災銀子?!?/br> 顧運不是不看書不學習的人,自也知道舊冬禹州也有災情,只是禹州掌著從南到北的京閩海運航線,商貿繁榮,經濟發達,自來是最有錢的州郡之一,哪里就到了需要撥款的程度了?按照輕重緩急的程度來說,那也該先管靖州才是,靖州可是是出了名的窮。 禹州是京城的錢袋子,這反向給錢袋子賑災是個什么意思,顧運一向覺著自己還算聰明,但也想不明白上面的想法。 她巴巴兩個眼睛看著顧泰,一時無言。 看得顧泰到底忍不住提點了她一句,“靖州是重兵防布的州城,它緊挨著襄州,當今恐是怕它成為第二個不受控制的襄州。好告訴你一句話,這么多年來,靖州的軍餉可是年年吃緊?!?/br> 權利在博弈過程中,受苦受難的永遠是普通百姓。 顧運才發覺,她活在富貴平安的環境里太久,沒有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并不是她以為的那么安定和平的。 一行人行了有三兩個刻,到了一戶私宅門前停下。 李貴迎著幾個小主子進去,一邊與他們解釋:“這里原是老爺以前買下的一處私宅,早已經命人收拾干凈,少爺小姐今日就委屈在此歇息一晚?!?/br> 府內熱湯熱水都已經準備齊全,下人迎著他們進屋,在船上待了這么些日子,精神上身體上俱已疲乏,顧運顧泰沐浴梳洗一通,就先休息了。 翌日,顧承謹過來請顧泰顧運二人,說:“大伯母本家就在這溧陽縣,我們既然到了這里,自當先過去拜訪?!?/br> 顧運點頭,“方才jiejie已經說過了?!?/br> 各處的禮文氏在家時已經寫了單子裝好了的,顧承謹對著單子使下人把東西整理出來裝車。 顧運穿了一套十成新的衣裳上身,上好的料子,顏色也鮮艷明媚,更襯得她好看,還轉身讓顧泰看,顧泰從首飾匣里挑出一對耳環給她戴上,瞧著哪里都妥帖,才點了點頭。 因著姐妹要出遠門,又要在梧州小住,文氏那一早叫人量身做了好些衣裳出來,裝了幾箱出來。 顧承謹騎馬,二姐妹坐馬車,行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崔家。 那崔家門口的小廝連忙去里頭通知,一人又趕緊把三人迎接進去。 不大一會兒,崔家上面夫人小姐后面跟著一串的伺候的丫鬟婆子出了屋子,看見幾人,口里喊著“我的兒!”親熱把三人擁了過去,“可算來了,方才還念叨?!?/br> 府里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并且大大小小的姑娘站了滿屋子。 顧運她們先同長輩行禮,又與平輩的姑娘相互認了面,各自姐妹稱呼。 崔老太太摟著顧運在懷里不撒手,只說這是來的是個仙童,不然怎地生得如此的招人疼。 顧運就扮乖抿唇笑。 不一會兒,崔家幾個姑娘牽著顧運的手要拉她去旁邊暖閣說話,顧運看著顧泰,顧泰輕笑,“去吧,可不許淘氣打架的?!?/br> 這話惹得滿屋子婦人笑得不行。 崔家幾個姑娘中,有個特別大膽的,年紀瞧著與顧運一般大,只拉著顧運的手說道:“我在這里,都聽了你們京城那邊的熱鬧事呢!” 顧運眼睛一眨,“什么熱鬧事?” “還能是什么,”崔姑娘放低了些聲音,但眼睛里滿是興奮,“你大jiejie把如今倒了的南襄侯府少爺,南文鈺,休了這事!傳得極熱鬧的,聽說那人自己簽了字按了手???可都是真的?” 顧運驚了,“你哪里聽來了???” 崔姑娘道:“豈止我知道,也不止在溧陽縣,恐怕整個梧州稍有些消息通的,都聽過呢!如今連那休書的模板都出來了,南襄侯府敗了不算完,現已是徹頭徹尾的笑話了!” 顧運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這她也實在沒想到,哪個偷看了她寫的休書,還傳出來了不成? 另有兩個姑娘是崔家姻親人家的小姐,也都知道這事,這些事傳出來的時候,她們家里許多女眷都說,女子德行不守,不是好婦,簡直把禮儀教養全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