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男友安撫指南 第33節
福根已經走到了面前。 “86的瑪歌,”走近了看,他的臉上沒有往常那樣惹人厭的虛偽笑意,雖然仍是以一個傲慢的路人像旁人搭話的語氣,卻倒也順眼了許多, “不是頂級的年份,但宴請這些人也綽綽有余了,對嗎?” 那股酒味隨著兩人距離的拉近變得愈發濃烈起來,秦游被熏得眉頭一皺,趁人酒醉露出真面目,便也不再虛與委蛇地錯開了臉。 這些人? 受邀前來的無不是位居社會頂流的任務,秦游雖然不懂其中的彎彎繞繞,卻也覺得“這些人”這個稱呼還是用詞不當。 但這顯然是福根此人至始至終真正的態度。只是這份傲慢與輕蔑借著醉酒的借口,終于在這個沒有月光的冬夜顯露出了冰山一角。 秦游神色莫辨地注視了他幾秒,突然冷不丁上前一步,臉上的表情可以歸納成冷笑: “我一直有個問題?!奔词谷N氣味混合起來的味道瞬間密不透風地將他包圍,他也面不改色: “你雇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秦游沒有端酒杯的那只手早已自然地插入了外套口袋,觸碰到這么長時間也沒被透過衣物焐熱的□□的刀柄。 有機可趁。 他的心臟幾乎要劇烈的跳動起來,血液循環加快,一下子連周遭的寒冷也忘卻了。 但大腦卻沒有受到這種不正常的興奮感的牽連,依然冷靜地運轉著,并且刻意抑制著肺部的呼吸頻率。 秦游在尋找最佳的時機。以及,一擊斃命的要害。 福根卻突然低笑起來。 如果說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這樣笑,秦游可能還有百分之二三十覺得性感的可能,那他則是百分之副十,讓人只有一種毒蛇掉進領子似的滑膩和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的身高只比秦游略高一點,很輕易就能將距離拉近到極致,活人的氣息在冷空氣里顯得比平日更加明顯,秦游強行忍住面部抽搐地感覺凝視著那張“偽劣品”的臉湊近過來,直到鼻尖幾乎要杵在他的睫毛上。 這簡直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只需將□□抽出來,對準心窩子狠狠一捅,面前這個人十幾秒內就會停止呼吸。 他的掌心已經捏緊刀柄,刀身已經彈了出來—— 突然,近在咫尺的那兩篇嘴唇吐出一口令人難以忽視的灼熱霧氣: “我也很想知道一件事?!?/br> 秦游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么,他準備抽刀的那一刻便察覺到了不遠處的黑暗里隱沒的兩個人,渾身沸騰的血液幾乎因此涼了一半。 “加百利真的愛上你了?” 福根自顧自的繼續道,他似乎在說一個無頭無尾的笑話,說到一半仿佛被自己取悅了一樣,泄出幾聲不連貫的笑。 “我八歲的時候,他剛來我家,父親當時送了他一本書?!?/br> “挺厚的一本,我連書名是什么都忘了,但我非常想要,想要得不得了?!彼男β曣┤欢?,眼神陡然變得陰沉, “所以第二天我就把那本書搶了過來?!?/br> “十歲的時候家里養了條狗,黏他卻不黏我。我想從他懷里搶狗,那狗掙扎的時候牙齒劃破了我的手掌,第二天就被父親送走了?!?/br>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雖然現今看來都是小孩子幼稚的嫉妒心作祟而已?!备8雌鹱旖?,如果忽略他的眼神,一切都像是一些愉快的童年經歷: “自從他被接來我家那天起,但凡是他擁有的,我沒有的,或是他對任何事物產生了一星半點的興趣,我都要不計一切代價搶過來——我渴望在他那張虛偽的臉上看到別的表情?!?/br> “但他從來沒有過。等我長大才明白,他根本對任何東西都不在乎?!?/br> “但是秦,你真的很特別?!?/br> 秦游一邊聽這個陰晴不定的醉漢發瘋,一邊還在猶豫要不要動手,一時猝不及防,就被抬起了下巴。 福根一眨不眨地凝視著他,就像在端詳一件漂亮的器具一般來回掃視他的面孔: “真是出乎意料。在消息傳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那個窮兇極惡的自由殺手,居然還長了這樣一張臉?!?/br> 他突然表現出了極度的亢奮,神經質地瞪大雙眼質問起來: “他真的愛上你了?” “你對他開槍的時候,他是什么表情?” 就在秦游忍無可忍想一拳揮過去的時候,福根卻猛然松開了鉗制他下巴的手,表現出了極度的焦慮,甚至有些不顧形象地跺了下腳。 “我真想看看他死前的表情 ,想得快要發瘋了?!?/br> “這是第一次,呵呵,第一次?!?/br> 福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這個平時總是一張撲克臉的人在短時間里表現出了喜怒哀樂四種起伏極大的情緒,秦游站在原地,竟然有一種重回曼都靈的錯覺。 卻只見福根突然頓了一下,臉上恢復了陰狠漠然的表情: “我要讓他即使是死了也不安寧。我要把他生前唯一在意的,據為己有?!?/br> 這宣誓的語氣過于兇狠,氣勢上的威懾力讓話語本身的幼稚淡卻許多,但秦游仍一時分不清這人究竟是醉了還是本身就有精神問題。 就在這時,一陣鈴聲突兀地從福根的西裝口袋里響起來。 他瘋癲的外殼仿佛又因為這來自外界的聲音粉碎干凈,又恢復了平時外界熟知的模樣,行云流水地接了電話。 秦游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握匕首的那只手幾乎都發麻了。 他就這樣見證了福根那張因酒醉而微微發紅的臉陡然變得慘白的一瞬間。 第五十四章 俗話說狡兔三窟, 像福根這個老謀深算的狐貍也自然將據點遍布了y國各地。 辦宴會的別墅并非科洛尼亞的主宅,聽說那傳說中的府邸位于y國南部的尼洛島上,那是許多根基深厚的家族發家致富的本源地, 秦游跟了福根一個多月, 也沒見他回去過一次。 而他們所在的這棟別墅只是他名下的資產之一。 秦游見他臉色突變時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具體的通話內容從福根的零星幾句回答根本難以猜測, 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個不知道是否稱得上好時機的機會, 默不作聲地將口袋里的彈簧、刀再度收回去。 在福根很快掛斷電話后,不遠處的那幾個隱匿于黑暗中的影子立刻圍了上來,果然是秦游較眼熟的幾個“同行”。 “主宅出事了?!备8呀浲耆撾x了剛才酒醉的狀態,眼神格外清醒, 眉峰緊皺: “這里也不安全。宴會里混進了不知名的勢力, 留在大廳里的人手不夠,我們必須馬上走?!?/br> 秦游來不及弄清情況,但看福根的態度便知道形勢稱得上火上眉梢,他跟著一眾人動作迅速地抵達后院, 還沒來得及登上門口的車輛,就聽見別墅的方向傳來了爆破聲, 震感甚至波及他的腳下。 “該死!”他聽見福根低吼了一句臟話,但仍動作利落的爬上車, 仿佛被炸成碎片的那棟建筑根本不是他的資產, 而他的另兩個手下一人上了駕駛座, 另一個仍由副駕駛空著,及其冷漠地瞥了秦游一眼。 “科洛尼亞先生,我們還要帶上這個累贅么?” “蠢貨, ”福根坐在車里罵道,“快上來, 他是關鍵,不能放?!?/br> 于是那五大三粗的保鏢用眼神狠狠剮了秦游一刀后,盡職盡責地橫在了他和福根中間,好在這輛車非常寬敞,三個男人擠在后座也不嫌別扭。 一陣引擎聲后,車子發動了,負責駕駛的保鏢一下子就把油門踩到了底,秦游一把抓住了車門上的扶手才沒一頭磕在前座上,而一人之隔的福根更是猝不及防,一陣東倒西歪。 橫在中間的大漢倒是不動如山,他甚至有閑暇湊到秦游耳邊,惡狠狠地來一句: “別?;ㄕ??!?/br> 那有普通人大腿粗的手臂冷不丁向秦游身后繞過去,一把伸向了他的外套口袋。 秦游不動聲色地掀起眼皮瞥過去,此時車輛正在高速行駛,他自然不可能蠢到跟這個人硬碰硬。卻沒想到那寬厚的大掌只是拍了拍他裝有彈簧.刀的口袋,隨即撤了回去。 確保這只是一個威脅性的動作后,秦游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他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機會動手,是因為福根請來的這群貼身保鏢基本都是狠角色,任何一個人都不是渾水摸魚的飯桶。這些人的出身根本不可能僅僅是保鏢那么簡單,他們或許是退伍兵,或者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秦游只能保證在赤手空拳的條件下有幾分勝算,別提在不受信任的條件下,他只是個連槍都不配持有“累贅”。 幸好福根將停機坪建設在了此刻處于爆炸中心的別墅樓頂,空中的逃生路線基本已經阻斷,而這其中陰差陽錯地,似乎也有離開宴席出去閑逛的秦游一份功勞。 他們最終決定乘私人游艇迅速離開這座城市,目的地秦游沒聽出個大概,只知道這輛車將繞一些原路,駛向距離別墅并非最近的一個碼頭,幸虧福根的別墅遠離市中,夜間的行人又極少,一路上風馳電摯,至少闖了十來個紅燈,甚至差點撞上人行橫道上的人。 駕駛座上的那個保鏢簡直將這輛普通的suv開成了賽車,根本不在意后座嬌生貴養的老板的感受。幸好他技術過關,各種突發狀況都只能算是有驚無險。 然而當經過一個路口時,一輛車從右轉彎的拐角處猛然沖出來,車頭直奔秦游這輛車的車尾。 盡管駕駛員反應速度極快狂打方向盤,車瞬間神龍擺尾似的甩了25度,還是將車尾撞出一個凹陷,硬生生偏移路中幾米。 坐在后座中間的大漢首當其沖,他沒有著力點,差點從后座上翻出去;福根更是坐在車尾受創的部位附近,頓時被隔了一層車身的沖擊力撞得七葷八素。 然而駕駛座上的人極其冷靜地調整方向繼續加速,車身在短暫的僵直后再度向前沖去。 隨之而來的是幾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噼里啪啦將車后的防彈玻璃接連打出幾個窟窿,三個人甚至來不及看清的人,便連忙俯身下去躲避流彈。 車速極具飆升,瘋狂地甩開了背后的人,終于跑上一條狹窄的小路,周圍突如其來的寂靜讓人頗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覺。 秦游勉強坐穩,因為剛才的那一下沖撞,他的額角撞在了玻璃上,頓時腦子里嗡嗡地響了一片,此時正極力平復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 他抬頭,卻猛然和后視鏡里的駕駛座上的保鏢對上了眼神。 那一瞬間的感覺非常意味不明,使得秦游下意識地感到了些許不對勁。 但那個保鏢又很快轉移了目光。 車正在行駛的這條小路算是一條捷徑,從大路上橫跨下來,再過一個丁字路口,直接通向碼頭。 福根在經歷了剛才的那一幕后顯然有些驚魂未定,人在精神極度緊繃的狀態猛然進入一個看似平定的環境后,便極其容易放松警惕。 他或許腦內正在瘋狂地進行今后的規劃,比如如何將這場劫難化險為夷,如何鏟除潛伏于暗處的敵對勢力,甚至可能在考慮秦游這個人在關鍵時候的用途。 但他唯獨沒有意識到自己仍然處于也許無法化解的危機中。 車在丁字路口呼嘯而過,直奔停泊有福根私人游艇的碼頭。 一個急剎之后,司機將車停在一批貨架的遮蔽后。他們率先觀察了一番周圍的動靜,隨后才打開車門,十分謹慎地下了車。 周圍寂靜到了極致,除了不遠處燈塔上環繞巡視的探照燈,似乎沒有什么其他正在運動的物體。 但就在他們距離游艇的泊位越來越近時,走在最前方的那個臨時擔任駕駛員的保鏢猛地回過了頭。 秦游在看到他的動作路徑時,腦內便電光閃石地閃過了一個可能性,但不等他求證,他身前的那個保鏢猛地動了。 他抬手就開了一槍。 黑夜里看不真切,辛辣位硝煙味頓時通過鼻腔竄進了頭顱,距離最近的秦游和福根二人都只聽見了失聰般的一陣盲音,緊接著,鋪天蓋地的槍響從周圍接二連三的響起來。 盡管福根那一瞬間恐怕被四周飛濺的火星嚇得差點癱坐在地,但他卻以驚人的反應力和求生欲支撐著自己,甚至大步流星地飛奔上了近在咫尺的游輪上。 秦游緊跟其后,一只手再度搭上了外套里的匕,首。 但偏偏有人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