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偏偏就是那一天,玉兔破例疊了一回,好像就打開了什么古怪的閥門一樣,讓他至今無法擺脫疊毛巾的詛咒。一天不疊,玉兔的魂魄就不在了似地。 那一天,雅南把頭等艙的房卡交到了他手上。玉兔拎著抗輻射藥和巧克力,也像今天這樣推開重重的桃心花木房門,進到一個原本不該他進入的地方。玉兔后來知道,那一間a12,其實是提英資的房間。 a12有靠海的落地窗,寬大明亮;主臥床鋪潔白柔軟,似圣潔的裙擺,堪堪垂到地毯上。玉兔把抗輻射片劑放在minibar第二格抽屜,又在床頭安靜坐了二十分鐘,終于站起來,把巧克力留在房里。 玉兔在最后一秒鐘的時候手賤,用毛巾折了一只兔子放在巧克力上,還手寫了卡片,祝a12號套房的客人「新年快樂,前程似錦」。 他毛巾疊得很好,花體字也很漂亮。那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迎賓擺臺,是他當酒店實習生時候練就的基本功。 你怎么回來了?雅南那天在游輪化妝間等著樂手過來,一抬頭,在鏡子里看到玉兔,不是叫你把東西放到我房間? 我放了啊,巧克力也給你放上了,還附送了新年大禮包呢。喏,房卡還給你。 雅南盯著鏡子,沒碰房卡:我馬上去排練,房卡你先幫我收著。 我也馬上去找我老板,過一會兒指不定還能不能碰上你呢。玉兔梗著脖子,就一張卡,能多占地方,你收著唄。 雅南抿一抿嘴,眼睛垂下來,有點傷心地盯著那張房卡,默默把掌心覆在上面。雅南手腕雪白,腕上細細栓了一根紅繩,串著一只瑩瑩的玉兔。那是雅南大概兩年前戴上的,甫一戴上,便沒有再摘下來過。 雅南說因為他meimei屬兔,心臟又不好,自己日日貼身戴著這只紅繩,是為了給meimei祈福的。 玉兔安靜盯著雅南手上那根繩子,也不講話。 玉兔的意思雅南懂了。雅南刷地一下收回卡片,揣回衣兜里,依舊盯著鏡子:我排練完直接演出,今天晚上還有得忙呢。 跨年夜嘛,事情自然多。 我一會兒演出,你要來看嗎?雅南從鏡子里看玉兔。 我不知道,我得跟著我老板,他要看我就去看。 噢,這樣。雅南挑了下眉,移開視線,我經紀人跟我講,有個大人物想認識認識我,問我演出完有沒有空一起喝一杯呢。 噢。玉兔應著。 我本來說演出完太晚了,好好回房間休息一下的。雅南漫不經心地講,一年到頭,也沒好好休息幾天。今天難得上游輪跨個年,你說我該不該拒了? 別呀,這就耍大牌了。你不是一心想攀上高枝嗎?這不是機會來了。 哎,就是陪著喝酒,感覺也沒什么意思我想喝,不會找你喝嗎? 我今天晚上得陪我老板呢。玉兔提醒雅南。 雅南口水說干,終于放棄了。行,你走走走,趕緊走,別杵在這兒干擾我排練了。他起身,掖了掖衣服,連推帶搡,嬉笑怒罵地把玉兔趕出去了。 左意那天晚上興致還可以,率著一隊部下,浩浩蕩蕩陪星空發展部的客人親臨現場看了演出。左老板左手邊帶著門羅,右手邊就是玉兔。于是時隔一年,玉兔有幸在雅南出道后,又一次觀看了對方的現場演出。 雅南那天穿一身白衣,領口綴著細碎的寶石,燈光一打,亮閃閃地炫目。雅南嗓子還是又高又亮,媚氣的眼神滿場亂跑,像是要把臺下的人魂都勾住。一曲終了,雅南扯下胸口的襟花,風情萬種地往臺下一擲,正是朝著玉兔的方向。 臺下歌迷一陣尖叫,紛紛要去搶,奈何搶不到。襟花落在左意腳邊,左老板興致高昂地撿起來,遞到部長公子胸前,調笑:收著吧,阮公子人家是瞄著你扔的。 哪里哪里。阮茂假意推讓一下,看臺上的雅南一眼,笑著接過了襟花。 演出結束,左老板忙前忙后,張羅著帶貴客們去賭場打牌。玉兔跟在左老板后面,替左老板受累他覺得左老板那一晚很不容易,忙著輸錢,忙著陪酒,唇角時刻彎成一個固定弧度,就快變成微笑的面癱了。 玉兔沒有注意到星空發展部的部長父子去了哪里,左老板忙著照看牌局,應接不暇,也無心追問,說可能是芙蓉帳暖度春宵去了吧。 到了后半夜,突然有個臉生的人附在左老板耳邊講了幾句,左意手上牌一擱,臉色立刻就變了。 接下來的事態摧枯拉朽,到了讓人不忍回憶的地步。玉兔被左老板領著,被戴著黑色手套的門羅一路裹挾,急匆匆趕到了部長公子的房間。 幾小時前還在舞臺上又唱又跳的雅南,此刻全身只披了一襲浴袍,空洞的眼睛圓瞪著,太陽xue上橫插著丘比特的箭簇。 星空部部長家的小兒子阮茂,干癟身材穿著內/褲與浴袍,也不像來自什么正經場合的樣子。阮茂手上抖抖索索,強作鎮定地點著煙:我也不是故意的誰叫他自己突然變卦,臨門一腳,又突然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