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81節
“婳婳,你水好多?!?/br> “滾唔——”…… 陸寒霄憋狠了,第二日抱月進來還能聞到濃郁的氣味。她小臉紅撲撲,正欲規勸主子剛生產完,縱欲不好,就聽寧錦婳啞著聲音道:“給我熬一碗避子湯,快?!?/br> 抱月:“……” 寧錦婳真怕了,咕咚咕咚喝完一大碗湯藥,又在房里點上麝香,等香味兒蓋過昨晚的荒唐,蒼白的臉色才稍微和緩。 她用過早膳,又去看了兩個孩子,接著召見楊管家、囑托廚房給陸寒霄送湯水……看似很多事,其實只用她動動嘴。 琴瑤很喜歡寶兒,照顧得無微不至;陸玥那邊四個奶娘照看,她只負責抱在懷里搖一搖,逗一逗,從不知道喂奶換尿布之流是什么。至于楊管家更是盡職盡責,后院沒有妾室通房作妖,前院男主人不到晚上找不到人,她這個王妃當得發閑。 如今寧重遠也走了,更寂寞了。 眼看還不到午時,寧錦婳神色厭厭,抱月道:“不如請葉小姐過來一敘?” 寧錦婳心里當即一動,隨即又卸了氣,“她正在氣頭上,算了?!?/br> 當時因為寶豐糧莊的事,葉清沅氣的不輕,再也沒來找過寧錦婳,她自知理虧,也不敢去叨擾。 聽說葉老板早出晚歸,但如今外面正亂,普通百姓吃飽肚子都難,那些胭脂、布匹,都不怎么好賣。而最緊俏的糧食被她送給兄長,如今輾轉在陸寒霄手里。 寧錦婳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去書架找書看。她鐘愛游記和話本,今天可能因為提到了葉清沅,她手指微頓,鬼使神差抽出了那本《均田法》。 葉相畢生的心血,可惜最后落在一個婦人手中,她曾經翻過幾次,差點兒睡著。 這種東西枯燥無味,最適合拿來打發時間。寧錦婳漫不經心地翻著,她不懂大齊的稅法,所以眼前的每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完全看不懂。日光落在書冊上,形成一道斑駁的陰影。 昨晚胡鬧到三更,今天起的晚,寧錦婳這回沒睡著,忍著枯燥翻到了后面。這本書的前半部分是密密麻麻的字,后半部分有了圖,大多于農耕有關,如水車、犁頭等等,漸漸有了一絲趣味。 直到她翻到其中一頁,原本悠然的手指僵直,驟然瞪大雙眸。 她怎么沒想到,修水渠??! 滇南背靠幕屏雪山,其綿延千里不絕,即使再干旱也不怕滇南沒水喝。若是能修水渠,把高山雪水引來灌溉,豈不是不缺糧食了? 一瞬間,寧錦婳心里怦怦跳,掌心心出了細汗——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這回肯定讓他大吃一驚,看他還敢小看她! 她手忙腳亂把書收起來,對抱月說,“快,請王爺過來?!?/br> 抱月扭扭捏捏道:“王爺……不再府內?!?/br> 陸寒霄在西直營。 西直營就西直營,只要他沒出城就行。寧錦婳當即讓人準備軟轎過去,她心神激動,以致于完全忘了自己曾經欠下的情債。 營中重地,旁人不可隨意出入。寧錦婳來得匆忙,連個牌子也沒帶。馬車上好歹有王府的標志,今天她偏偏乘的軟轎,外面的小卒又怎能認識尊貴的王妃娘娘呢? 雙方正扯皮間,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何人在此喧嘩?” 第89章 第 89 章寧錦婳一怔,瞬間頭皮發麻,抱月已經歡喜地迎了上去。 “大統領,遇見您可太好了!這些人竟然攔娘娘的尊架,簡直放肆!” 沉默片刻,簾子外的梵瑯道:“都下去?!?/br> 寧錦婳不自覺蜷起手指,絞緊手中的繡帕。 轎子穩穩當當往前走,隔著轎簾,寧錦婳感覺仿佛有一道針扎似的目光向她刺來,微風吹起轎簾,恰好看到翻飛的赤黑衣袍和他腰間斑駁血痕的長鞭。 她出神地想,每次見他身上總帶著一股血腥兒味,她其實有些害怕,只是要面子,沒有表露出來。 “你,去里面通稟,你們去那邊候著?!?/br> 軟轎停在一處偏僻的空地上,抱月和轎夫都被梵瑯支走,他看著面前華貴的軟轎,眸中晦澀難明。 過了許久,他道:“你……好么?” 年少的愛慕總是讓人難以忘懷,盡管他知道她在利用他,盡管她那么絕情,可聽到她遇襲早產的消息,他還是忍不住揪心。 后來傳出王妃平安誕下小郡主,按照滇南這邊的習俗,至少要大宴賓客三日,以示對孩子的重視,也能看出妻子是否受寵。 梵大統領等啊等,結果王府風平浪靜,什么都沒有。 他心里又酸又怒,王爺對她一點都不好!連酒宴都不舍得擺,要是他……他肯定不會這么委屈她。 陸寒霄自然知道這個習俗,可寧錦婳產后虛弱,他恨不得連地都不讓她下,怎么會讓她受那般折騰?只好暫且委屈小女兒。 王府后院并無其他姬妾,但凡長了眼睛的都知道王妃的地位,他的婳婳用不著在這些外物上爭面子。 梵瑯不知道內情,這個兇悍又意外純情的男人篤定她受了委屈。當初讓抱月遞了許多次話,她連見他一面都吝惜,心中不是沒有怨憎。如今眼巴巴跑過來,只要……只要她愿意給他一個解釋,他們還跟之前一樣不好么? 他不要她做什么,甚至沒有妄想過帶她遠走高飛。只要讓他能看到她,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就像曾經為她尋找兄長下落那樣。 結果寧錦婳只是垂下眼簾,淡淡“嗯”了一聲。 寧重遠出手,那幅手鐲已經完璧歸趙,她看了一眼便收進妝奩內,再也沒戴過。了卻一樁心事,寧錦婳卻并無歡喜之意,她心里對他有愧,如今猝不及防見面,不知該如何面對。 隔著轎簾,年輕的將軍感受到了她的疏遠冷淡。 他喉頭微動,心里的憐惜瞬間被怒氣取代。半晌兒,轎簾外傳來男人咬牙切齒的聲音,“王妃娘娘貴人多忘事,屬下不介意幫您回憶回憶?!?/br> 說著,寧錦婳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被強硬扯出軟轎,對上一雙飽含怒火的的幽綠眼眸。 梵瑯鉗住她的手腕,一步一步咄咄逼人,“為何不肯見我?明明說好的,為何一再失言?承諾給我的畫呢,???給我的東西為什么出爾反爾要回去,你騙我!” 男人高大的身軀充滿壓迫感,她滿心惶恐,錯過了他眼底的一絲脆弱。其實是個紙老虎罷了,只要她給他一個解釋,哪怕只是哄哄他,騙騙他,他也愿意的。 可惜寧錦婳是個剛硬的暴脾氣,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對待!就算陸寒霄那么過分,他不占表面上的便宜,都是寧錦婳朝他發脾氣,他順毛摸,哪里受過如此逼迫?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在他臉上留下一個微紅的印子,不疼不癢。 “放手!” 寧錦婳一字一頓道,“我是鎮南王妃,你逾距了,梵統領?!?/br> 如果是陸寒霄,他會在這個時候選擇沉默??设蟋樦皬奈磁鲞^女人,他不懂,只會火上澆油。 “呵,鎮南王妃?是深夜幽會男人的王妃嗎?與人私相授受,若是讓王爺知道,你這個王妃能坐幾天?” 寧錦婳瞪著他,不說話。 梵瑯自覺扳回一局,嗤道:“我可以保密,但我有一個條件……” “來人啊——唔——”可憐梵統領一直信奉刀劍解決問題,第一次用蕭又瀾口中所謂的“計策”,碰上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寧錦婳。她氣紅了眼,直接高聲叫喊,被梵瑯捂住嘴巴。 他選的這個地方很好,空曠寂靜,且是他的營地。梵統領兇名在外,旁人不敢輕易過來。他只想嚇唬一下這個狠心的女人,沒想真的毀壞她的名節。她這么一喊,萬一真招人過來…… 梵瑯低聲道:“你瘋了?” 寧錦婳趁機掙脫他的鉗制,狠狠道:“不是想知道我這個王妃能坐幾天么,怎么,梵統領慫了?” 對梵瑯有愧是一回事,被人威脅又是另一回事了。她平生最恨別人拿捏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其終日提心吊膽牽扯不清,還不如攤在明處,一了百了! 寧錦婳的心思很簡單,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懶得玩什么彎彎繞繞,她揉著手腕,挑釁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走啊,跟我去你的王爺跟前走一遭!” 她又變成了他剛見到她時的模樣,高昂著頭顱,如天上的明月,讓人不敢攀折。 梵瑯做了十六年奴隸,卑賤如草芥,在那瞬間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這樣高傲尊貴的人兒,他也想碰碰。 千里迢迢為她尋兄,風餐露宿,身負重傷……只是想看她展顏一笑罷了。 梵瑯低垂著頭,啞聲道:“我等了你很久?!?/br> 王府忽然加強了守備,他進不去,一天天守在王府外,一顆心像放在油鍋里煎炸。 寧錦婳一怔,她吃軟不吃硬,方才他的威脅她不怕,但此時可憐巴巴,像個被主人拋棄的小狗,她又心軟了。 她說道:“謝謝你?!?/br> “這世間好女子多的是,以后……不要來找我了?!?/br> 她抬腳離開,這回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 恰逢抱月出來,陸寒蕭正在諸部將議事,給了她一塊腰牌,讓人把寧錦婳帶到他的私營。 他慣來如此,總把軍務排在第一位,寧錦婳已經習慣了。抱月看她面容驚慌,想給她添盞茶壓壓驚,誰知尋摸半天,只找到了清水。 這里是軍營,陳設不可能跟王府比,縱然陸寒霄是王爺,他的帳子也只是比尋常人大些。他不在意外物,寧錦婳呆了一會兒便受不了。 這里的椅子硬邦邦,沒有鋪陳任何毛氈,她身嬌rou嫩,昨晚跟男人荒唐了一夜,現在下面還疼,坐這種椅子與她來說無異于酷刑。 站著腳累,也不舒服。 坐臥難安,只能找些事打發時間。她圍著營帳轉了一圈,里面很簡潔,左側陳列著一排刀槍劍棍,右側豎有衣掛,上面兩套銀色的鎧甲發著凌冽的寒光。 寧錦婳好奇地在鎧甲上戳來戳去,還想把甲胄取下來看看,多虧抱月及時攔住。 “哎呦我的主兒,別動這個,很重?!?/br> 這個東西陸寒霄曾穿回王府,抱月照例擦拭清洗,差點閃了腰,另叫了三個侍女才把這東西抱起來。 寧錦婳也不是真的對這個感興趣,非常聽勸地離開,慢悠悠轉到了中間的大書案前??赡茏叩么颐?,書案上有些凌亂,并不符合男人嚴苛的性格。她隨便瞟了兩眼,最上面的是滇南地形圖。 因為喜愛山川游記,她對這東西并不陌生,上面很多地方用朱筆做了標記??粗粗?,寧錦婳腳下生了根似的,站在前面端詳了很久。 “主兒?” 抱月看她臉色不好,說道:“要不奴婢去轎里取個軟枕?” 轎子里應有盡有,還有一小壺茶,上好的碧螺春,不用委屈主兒喝無味的清水了。 “不必?!睂庡\婳咬著嘴唇,神色落寞中夾雜著委屈,十分復雜。 她道:“我們走?!?/br> 不等抱月反應,她提起裙擺便要離開,結果剛掀開帳簾,和陸寒霄撞了個滿懷。 “毛毛躁躁,成何體統?!?/br>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自然沒能走成。 寧錦婳的心思不用猜,都寫在臉上。陸寒霄的眸光轉向抱月,看的抱月頭皮發麻。 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不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蟲,出來時她就有些不對勁兒,后來站在案前,忽然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