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怨偶的第七年 第63節
她當真受苦了! 當然,這是梵統領的臆想。 當時寧錦婳盛裝華服,現在是深夜,她總不會出來一趟還敷個粉。頭發也隨意用一根簪子挽起來,整個人顯得羸弱單薄。 梵瑯真心實意地心疼了,狠聲道:“我一定給你報仇雪恨!那些雜碎,等我捉到……” “他們是誰?” 寧錦婳忽然抬眸,“說來可笑,我平白無故受了驚,還不知道傷我的人是誰呢?!?/br> 她問過陸寒霄,那男人只道:不會讓你白受罪。 其余便沒有透露了,她知道,這不屬于她“應該”cao心的范疇,他不會說的。 “城外山上的響馬?!?/br> 梵瑯倒沒藏著掖著,直言道:“以后出門要帶足護衛,南地不比京城,這里民風剽悍,很亂?!?/br> 滇南地勢險要,原本有很多小部落,各自為政,朝廷管不了,便扶持其中一個部落,以南人治南人……鎮南王府的發家史,寧錦婳在心里記得爛熟。 可她總感覺有些不對。 第67章 第 67 章即使勢力龐雜,如今不都已被收服了么。青天白日,眾目睽睽,山上的馬匪敢來城中劫人?還是在層層侍衛的包圍下,怎么看都覺得奇怪。 玄一那模樣氣度,和傳聞中兇狠殘暴的馬匪也不像。 唔——怎么著也得梵統領這樣的,寬背猿臂,滿身煞氣,才有晌馬的風范。 “這樣啊?!?/br> 好在寧錦婳沒深究,她明白自己是受了無妄之災,陸寒霄那些事她不懂,也懶得打探,便道:“勞煩大統領?!?/br> 僅僅一句話,讓梵瑯心口跟燙了一下似的,裂開嘴笑了。 他五官深邃,濃眉俊眼,透綠的雙瞳為他增添了野性和不馴。但一笑起來,眉眼便顯得柔和,有種少年的清朗。 也是,他好像才不過二十歲,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旁人提起也多是殘暴兇狠居多,很少提他的年齡。 寧錦婳心里浮現一絲愧疚。 梵瑯不知道她心底的糾結,但他又不傻,她深夜把他叫出來,肯定不會只為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不等她開口,他率先問道:“遇到難處了?” 寧錦婳幽幽嘆了一口氣,目光看向別處,“是?!?/br> 梵瑯:“我能幫忙?” 寧錦婳:“是?!?/br> 梵瑯:“說?!?/br> 寧錦婳:“……” 梵瑯比她都著急,沙啞著聲音道:“你說啊,只要我能辦到,上刀山下油鍋,我梵瑯在所不辭?!?/br> “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鍋?!?/br> 理智占據上風,寧錦婳看著他,道:“卻不比這兩樣簡單多少?!?/br> 在荒蕪的黑夜里,四周靜得不像話,她的聲音字字清晰傳入梵瑯耳中,和他“砰砰”的心跳聲相和。 …… “我明白了?!?/br> 半晌兒,梵瑯看著她憂愁的神色,定定道:“我去一趟青州?!?/br> 寧重遠是在青州失蹤的,后來便一直沒消息,他只能先去青州。 “當真?” 寧錦婳沒想到這么順利,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她夫君給她的從來只有兩句話——“不要憂心,我再加派人手?!?/br> “舅兄一定平安無事,我保證?!?/br> 他保證……他的保證如今在她眼里一文不值!這里不比京都,人生地不熟,她身邊一個得用的人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出此下策。 梵瑯的心意太好猜了,她說過,他是個心思單純之人。 寧錦婳當年被譽為“京中雙姝”,宴會上走一圈就能收獲無數愛慕的眼神,有大膽的直接送重禮上門,只為見她一面。 當然,她又不是什么花魁娘子,給金銀財寶就見,沒到她跟前已經被國公府管家掃地出門。但是那些公子少爺的眼光她太懂了,年少不更事,還曾為此洋洋得意過。 “什么真的假的,我能騙你?” 梵瑯笑道,他看著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濕漉漉,和往日的高傲凌厲截然不同。他心底驀然升起一股柔軟,聲音也不自覺輕柔,“我當盡力?!?/br> 人海茫茫,寧家牽扯的又廣,不一定是哪股勢力擄了去,他不敢下保票。大丈夫一言既出,早早說了大話,萬一沒辦到,他還有何顏面見她? 不過有這四個字,已經對寧錦婳足矣。 她如釋重負,語調都急促起來,“我……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br> 梵瑯道:“為娘娘排憂解難,本就是我分內之事,談何言謝?” 不是這樣的。 嚴格意義上來說,梵瑯是陸寒霄的屬下,兩人卻都默契地沒提他,寧錦婳是對他心死,至于梵瑯…… 出于某種隱秘的心思,他同樣緘默不言。 他在心底已經盤算好了,如今西直營不用他管,他有大把的空閑。月前的頹廢一掃而空,他現在渾身都是勁兒,能再打死一只大蟲! 透綠的眼睛在黑夜中越發明亮,寧錦婳心底卻愈發愧疚,她垂先眼簾,“我給你準備了些銀票,你拿著防身?!?/br> 她沒別的,就是金銀財寶多。一應吃穿用度有王府cao心,她在京中還有一沓兒地契和旺鋪,留有人打理,每月源源不斷寄來銀子。加上嫁妝,陸寒霄明里暗里給的補貼……上次花了好幾天才把賬目清點完。 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東西了。 梵瑯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不用,我有錢?!?/br> 怕她不信,他特意強調道:“真的!我雖然俸祿不高,可打仗俘獲的那些奇珍異寶,都頂頂值錢!” 寧錦婳:“……” 抱月小嘴叭叭給她講梵瑯近狀的時候,說他缺錢,語氣信誓旦旦。因為他府里在往外倒賣東西——一般而言,像他們這種有頭有臉的人家變賣家產,意味著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 寧錦婳忽然想起來,梵統領是個不拘世俗之人,不能以尋常心看待。 “你把那些珍寶……賣了么?” “賣了?!辫蟋槦o所顧忌,“留著也是積灰……不說了,反正我現在不缺銀子?!?/br> 腰纏萬貫底氣足,梵瑯頗為自得,他如今銀子多的能買下整個布莊。 寧錦婳沉默了,她正斟酌詞句之時,傳來三聲“梆——梆——梆——”的聲音,三更天了。 “我該回去了?!?/br> “你該回去了?!?/br> 兩人異口同聲,抬頭看著對方,都笑了。 寧錦婳想的是,金鸚或許該回來了,她知道她會武,且在內宅伺候,若不把她支開,她不放心出來。 梵瑯只是覺得夜寒,她穿的單薄,怕凍著她。 總是殊途同歸,兩人沒說多余的話。寧錦婳沒走多遠,忽然聽到身后一聲,“等等——”梵瑯大踏步走到她跟前,方才走的急,他的氣息略顯凌亂。 “給你。今天……帶不了一筐?!?/br> 他掌心赫然是三顆圓潤的青梅,他正直直看著她,透綠的瞳仁里似有一把火,坦誠而熱烈。 寧錦婳驟然狼狽地低下頭,不敢再看他。 *** 次日,寧錦婳睡到日上三桿,抱月正給她梳頭發時,金鸚氣勢洶洶走了進來。 “你騙我!” “欸,怎么說話呢!” 抱月也是火大,“昨天一頓苦口婆心,白教你了?” 金鸚懶得理這狗腿子,直沖寧錦婳道:“什么勞什子徐記,城南根本沒有!” 她昨日到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她在城南一家一家找,問了人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寧錦婳:“……” 她屬實沒料到。 她自從來到這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一去了一次白云觀,怎么可能知道城南的糕點鋪子?她昨日只是隨口謅了個名字,恰逢金鸚出言不遜,她找個由頭支開她。山楂糕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諾大一個城池,連個姓徐的賣山楂糕都沒有么? 巧了,還真沒有。 “可能是我記錯了?!睂庡\婳照著銅鏡,對抱月道:“往右邊扎點兒?!?/br> 她漫不經心的態度深深刺痛了金鸚的眼,怒火漸漸沖破理智。 “毒婦!” 她咬牙切齒,“你這樣的女人,怎么配得上王爺!” 沉默許久。 “哐當——”一聲,銅鏡前的釵環散落在地上,金釵還好,玉做的已經碎成了幾截兒,滿地狼藉。 寧錦婳的臉上也沒了方才的淡然,她驟然站起來,眸光凌厲,“我配不上他……哈,我配不上他?” 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她渾身的肌rou緊緊繃著,聲音也變得尖銳。 “你可知道,當初是他陸寒霄死乞白賴跪在我寧府的祠堂里求娶我的?!?/br> “他親自求來的!” “八抬大轎,十里紅妝……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對我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