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縝笑笑，一邊翻身下來一邊看著佟穗解釋道：“阿貴有本事，竟然打到一頭野山羊，岳母本來想拿去賣錢，見我帶去那么多衣裳，就叫阿貴把羊殺了，分了一大半讓我帶回來?！?/br>
    佟穗：“……”

    野山羊啊，這么值錢的野味兒居然被母親拿來還蕭家的人情，真是太浪費了！

    她寧可自己損點面子，也舍不得叫賀氏母女跟著占便宜。

    賀氏、蕭玉蟬都走過來了，正好聽見蕭縝這一番話，知道有羊rou吃，笑成了過年殺豬樣。

    蕭野瞅瞅二哥二嫂，嗤了聲，刺嬸母道：“二嬸這回知道我二哥為啥愿意照顧小舅子了吧，瞧瞧佟嬸對咱們多大方，野山羊都舍得殺了分咱們?！?/br>
    這是在替她找回場子，佟穗悄悄朝親小叔看去。

    蕭野飛快地朝嫂子眨眨眼。

    佟穗笑了。

    賀氏被四侄子諷了個沒臉，便使喚兒子：“快端里面去，瞧把你熏的?！?/br>
    蕭延歪著脖子屏著氣，對上看熱鬧的兩個弟弟，他忍不住埋怨兄長：“二哥你就是故意的，有好事你絕不喊我！”

    蕭縝：“有羊rou吃還不是好事？”

    蕭延已經加快腳步跑了。

    蕭縝同樣一身羊血味兒，對眾人道：“你們聊，我去洗一洗?！?/br>
    佟穗跟賀氏母女可沒有什么好聊的，下意識地跟上他。

    蕭野識趣地拉著蕭涉回了練武場。

    東廂房這邊，蕭縝舀了滿滿一盆水，進南屋前看向佟穗：“幫我拿套干凈衣裳?！?/br>
    佟穗自去北屋幫他拿，到了南屋門口，聽著里面嘩嘩的水聲，她尷尬得抓著門簾擋住自己，匆匆將衣裳放在旁邊的炕上就趕緊退了出來。

    蕭縝：“岳父他們的地已經種好了，聽阿貴說他還偷偷在山里開了快半畝地，留著種紅薯?！?/br>
    佟穗：“是啊，不過山上的土不太好，紅薯長不大，有時候還會被野豬拱?！?/br>
    蕭縝：“那就在旁邊挖個陷阱，能抓到一只野豬也值了?！?/br>
    佟穗也做過這種美夢：“去年是弄過，野豬太大，掉進去又爬出來了?！?/br>
    說了這么一段，里面忽然安靜下來只剩水聲。

    佟穗猜他沒話了，剛要走，蕭縝又道：“岳母分了那么多羊rou，心疼不？”

    佟穗在簾子后面嘟嘟嘴，然后裝大方：“禮尚往來，本來就該這樣?！?/br>
    蕭縝：“沒事，以后我獵到好東西，直接送過去給岳母補上，不跟家里說?！?/br>
    佟穗：“……”

    她真有表現得那么明顯嗎？

    第038章

    等蕭縝洗完澡, 夫妻倆去了中院。

    老爺子帶著兒孫都回來了，接下來這一帶的村民們都要開始農忙，蕭家這邊的練武場將會暫停十日。

    蕭穆叫蕭延取了秤來, 連著盆將野山羊rou一稱, 足足有二十八斤多。

    蕭穆看眼佟穗, 對眾人道：“物以稀為貴, 這盆rou就能賣一兩銀子了, 親家真是舍得啊, 要是老二他們兄弟獵到, 我肯定讓他們拿去城里賣錢?！?/br>
    這話一出, 賀氏跟佟穗的臉都隱隱發熱, 前者是被臊的, 后者是為老爺子當眾的維護。

    蕭野繼續捧嫂子，對老爺子道：“祖父, 下次你給我挑媳婦，也得挑個佟叔佟嬸那樣的好岳父好岳母?！?/br>
    蕭穆瞥他一眼：“岳父岳母再好, 也得做女婿的招人待見才行?！?/br>
    蕭野：“……”

    蕭延：“又來了又來了, 就你二孫子好, 我們都是混球?！?/br>
    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賀氏問：“爹, 你說說, 這些羊rou怎么吃？”

    蕭穆摸摸胡子，道：“明天開耕，今晚吃頓好的, 把那兩條羊腿燉了。rou你們娘幾個今晚辛苦些，都給剁成餡兒, 先把明天要吃的餡兒餅烙出來，剩下的餡兒在熱油里過一遍, 煸干水再撒點鹽，每天做餡兒餅的時候隨時用，估計四五天就能吃完，放不壞?！?/br>
    不用老爺子特意交待，賀氏、佟穗等媳婦都知道接下來大家要一起準備飯食了，以農忙為先。

    男人們移去院子里說話，女人們熱火朝天地干了起來。

    佟穗、柳初準備晚飯，賀氏帶著蕭玉蟬燉羊rou。

    賀氏到底是長輩，比年輕的小媳婦更會料理吃食，先把兩條羊腿骨放到冷水里，泡干凈血后再把燒開的熱水往上一倒，燙掉羊rou上的雜物，如此連著來兩次，堂屋里已然白霧蔓延，羊rou的膻香味兒也燙出來了。

    佟穗妯娌倆一邊忙手頭的活兒，一邊盯著賀氏那邊，既是看熱鬧也是學。

    接下來就是往鍋里加入姜蔥蒜、花椒桂皮等調味物，這時候也能看出蕭家是大戶了，普通農家真沒這么齊全。

    賀氏往鍋里加了醋，見女兒跟兩個侄媳婦都瞅著她，得意地笑了笑：“燉羊rou最關鍵的是去膻味，你們都記住了，有三樣東西去膻最厲害，一是白蘿卜，這時節壓根沒有。二是茶葉包，一般人家也不會預備，三就是白酒。玉蟬，去把你祖父的酒壇子抱過來?！?/br>
    蕭玉蟬難得勤快一次，興高采烈去搬酒壇子。

    賀氏咕咚咕咚往鍋里倒了兩大口。

    接下來只管燉就行了。

    賀氏坐下來看火，對院子里的老爺子道：“爹，今晚你這邊的炕肯定熱乎，你怕熱的話記得把被子鋪到另一頭?！?/br>
    老爺子應了聲。

    佟穗瞅瞅身邊的女人們，再看看院子里的祖孫三代，忽然覺得這樣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也挺好。

    大家先吃的晚飯，晚飯吃得半飽，鍋里的羊腿rou也燉好了。

    賀氏把兩條羊腿放到盆里，端到桌子上分rou。

    先分爺們這桌，最大的一塊兒要給老爺子。

    蕭穆擺擺手，接過那雙干凈的筷子，道：“我來分吧?！?/br>
    男人們明天要出大力氣，爺六個幾乎分完了那條大羊腿，剩了兩小塊兒，蕭穆分放到專門給柴棚那倆流民用的缺口碗中，交待賀氏：“再給他們盛點湯，送過去吧?！?/br>
    賀氏撇嘴：“爹就是太仁善了，他們哪配吃rou喝湯?！?/br>
    蕭穆：“他們力氣養足點才好干活?！?/br>
    想跟家里人吃一樣是不可能了，但至少得保證個半飽。

    賀氏使喚兒子蕭涉去送。

    蕭穆繼續給女人孩子們分那條小羊腿，阿福阿真也有，分到的比流民多，同樣有碗湯。

    齊耀咬了一口rou，眼睛里都泛著亮光，含糊不清地喊道：“好吃，比鹿rou好吃！”

    蕭穆笑著解釋：“因為這是只公羊羔子，還沒長成呢，rou嫩?！?/br>
    蕭野逗外甥：“你能吃到這么好吃的rou，知道是托了誰的福嗎？”

    齊耀邊吃邊看向二舅母。

    佟穗笑了笑：“快吃吧?！?/br>
    氣氛太好，她也懶得跟賀氏母女計較了，更不會遷怒一個四歲孩子。

    .

    吃完羊rou，佟穗熬豬食，柳初刷碗筷，蕭玉蟬和面，賀氏卷起袖子當當當地剁著羊rou餡兒。

    阿福想要幫忙，賀氏叫她去后院薅兩把小蔥留著入餡兒。

    蕭縝、蕭野、蕭涉都在后院坐著，佟穗熬好豬食，蕭縝進來提走泔水桶，今晚他也有明面的理由幫忙——為了節省時間讓女人們早點做完明日份的餡餅。

    賀氏連著剁了二十斤的羊rou，右胳膊都酸了。

    佟穗讓她歇會兒，她把羊rou餡兒跟蔥末、鹽、胡椒粉等調料攪拌均勻，端到矮桌那邊。

    蕭玉蟬搟面皮，佟穗與柳初捏餡兒餅。

    阿福還想幫忙，捏了一個丑丑的，被賀氏趕走了。

    蕭玉蟬開玩笑：“讓她做也成，她做的給那倆毛賊吃?！?/br>
    賀氏：“得了吧，干活夠累了，吃個餅還那么丑，何必呢?！?/br>
    佟穗叫阿福先去睡覺，男人們種地衣裳只會比平時更臟，阿福阿真洗起來也不輕松。

    賀氏休息夠了，也來跟著捏餡餅兒。

    瞅瞅佟穗妯娌，賀氏哼了一聲：“你說你們倆，天天遠著我們只跟那大小姐走得近，到頭來還不是咱們娘四個一起干活，人家照樣心安理得地在屋里歇著，一句都沒提過要幫忙吧？”

    柳初只管低頭做事。

    佟穗道：“人各有所長，三弟妹是沒幫我們做力氣活，可她有給我們講書講詩，就跟女夫子單獨給大戶人家的小姐授課一樣，換成束脩，又哪是我們干點活兒能賺到的？”

    賀氏：“呦，這么說你們還占她大便宜了？你們就是傻，咱們村里媳婦學那些有啥用，是能讓你們長得更美，還是能讓你們干活兒更快？光動動嘴皮子就免了干活，那明天我也學兩首詩給你們念，你們也把我那份干了？”

    這算是比較心平氣和的閑聊了，佟穗輕聲調侃道：“二嬸會的詩可能還沒我多?！?/br>
    賀氏：“……”

    蕭玉蟬好奇問：“她都給你們念了啥詩？”

    佟穗給她念了首《碩人》。

    賀氏母女傻了眼，這都啥啊，好多字都沒聽過，根本不知道啥意思。

    佟穗又一句一句給她們解釋。

    娘倆終于明白了，這是在贊揚一個叫莊姜的貴婦人，什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

    柳初第一次插話，驚訝地看著佟穗：“這么長的詩，阿滿你只聽三弟妹講一遍念一遍就記住了？”

    佟穗：“沒有，我跟她借了書，背會了再還給她?！?/br>
    蕭玉蟬：“你背這個做什么？”

    佟穗：“一是喜歡，二來這不就派上用場了，可以在你們面前顯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