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真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一點都沒留念。

    白灼丞：……

    馮秋言：……

    兩人的表情都很古怪。這難道不是明目張膽地安排和魚兒的約會？！

    不對，越是故意說出來，就代表越坦蕩，好一招反客為主。

    走出教學樓的桑竹腳步發虛，手心里全是汗。這兩個人沒有發現異常，實在是太好了！

    馮秋言朝白灼丞聳聳肩，跟上桑竹步伐。

    白灼丞抖了抖畫筆，不敢相信桑竹竟然再一次拿“先來后到”這個理由搪塞。

    他在墻上摹下桑竹二字，又用顏料將字涂滿，肆意的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廢棄教學樓里。

    “你真是個小騙子，總是出乎意料?！?/br>
    -

    學校是不能待了，很可能再被粉絲認出來，咖啡廳也會有危險。兩人合計半天，馮秋言回宿舍拿了電腦，約上圖書館一個封閉自習室，兩人就著外賣在里面待了兩個小時。

    馮秋言的學習能力和行動力令桑竹咋舌，幾天下來已經能看懂漏洞報告，并且復現了已經公開的攻擊。

    有基礎就是好，知識點一提就通，桑竹感覺自己幾年積攢下來的經驗，都要被馮秋言學完了。

    “不過這里，我不太懂?！瘪T秋言將電腦推過去。

    兩人靠得很近，桑竹心無旁騖敲著代碼。

    安靜的房間剩下敲擊聲，還有馮秋言自己能聽見的心跳聲。

    年少的人涉世未深，面對一點善意都會銘記很久。之前桑竹的不得體舉止確實讓他很是反感，也會刻意回避和人接觸。但當他開始真正注意桑竹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人身上吸引人注意的地方。

    平易近人，循循善誘，真心想提供幫助。

    從小聰慧過人，人人交口稱贊，除了錢幾乎沒有遇到過任何困難的馮秋言終于明白，為什么總有人喜歡問自己問題，還會因為自己解答問題而興奮激動。

    困住自己的難題被解決，而解決的那個人你又正好喜歡，還能拉進彼此關系，喜悅的情緒將會成倍增加。

    等等……喜歡？

    不，只是沒之前那么討厭而已。只是想從桑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資助資金，和知識，并沒有其他企圖。

    但也許我是特別的，馮秋言想。

    畢竟我和他們不同，沒什么值得桑竹圖謀的地方。

    馮秋言突然一個激靈，暗道好險，差點就陷進桑竹的手段里。果然不容小覷！

    “這樣呢？能看懂嗎？”桑竹伸手在發著呆的馮秋言面前揮了揮，“累了？”

    馮秋言拉著椅子坐遠些，木著臉點點頭：“看懂了?！?/br>
    桑竹：……？

    司機將人送回家后，立刻給霍念塵打電話匯報。

    “嗯，知道了?！?/br>
    霍念塵將手機反扣在桌上，看著微博上爆出的新晉人氣主播打人事件，指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桌面，眼前閃回褪色已久的畫面。

    一個半大的孩子鼻青臉腫，渾身上下都是泥土，眼神卻發著狠，像個從泥里爬出來的野孩子。

    一只小手小心翼翼覆上他額頭的傷抹藥，奶音帶著哭腔：“你疼不疼啊，給你吹吹就不疼了?！?/br>
    “不疼?！币昂⒆拥难凵駵厝嵯聛?，渾身卻繃得很緊，眼淚啪嗒啪嗒落下，信誓旦旦，“以后我要變得很厲害，打趴所有欺負我的人！”

    “你已經很厲害啦，把他們都打跑了?！?/br>
    “不夠！”他近乎歇斯底里，“我要打得他們都不敢再說我爸媽壞話！”

    小孩被嚇到后退幾步，又下定決心上前，輕輕摟住他，拍著他肩讓他放松下來：“嗯，你以后一定會特別厲害！所有人都不敢欺負你?！?/br>
    他埋進人溫暖的懷抱里，哭得昏天黑地。

    維克托的聲音將霍念塵拉回現實：“霍總，消息已經壓下來了，我們也收到完整的視頻。確實是那個人動手在先，桑竹只算得上正當防衛。不過——”

    “嗯？”

    維克托支支吾吾，摸不清霍總對桑竹的態度?？傆X得霍總對這個桑竹不一般，又是主動簽人，又是當經紀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霍總在追人，但資源又沒有刻意傾斜，無非就是壓幾次熱搜罷了。

    霍念塵等得不耐煩了，敲了敲桌面。維克托立馬回話：“這個主播三天兩頭惹事，會不會對公司影響不好?！?/br>
    霍念塵十指交錯，眉目深邃，瞳孔中映出桑竹反剪人雙手的動作，低低的聲音在辦公室響起：

    “互聯網最害怕的，就是沒有熱度。多少人窮其一生都寂寂無名，淹沒于人群中。我們應該高興，挖到寶了?！?/br>
    藝人最需要的是流量，是討論度，黑紅也是紅。什么都沒有的藝人，無法給公司帶來影響力，更別提帶來最大化的收益。

    維克托遲疑：“但是每次熱搜一出就壓，有效果嗎？”

    霍念塵笑吟吟：“有。你沒發現，熱搜越來越難壓了嗎？”

    維克托恍然大悟。

    話音剛落，有電話接進來。

    維克托處理完電話，一臉興奮對著霍念塵：“還是霍總深謀遠慮！”

    霍念塵微笑點頭，在維克托離開房間后，表情變得嚴肅。

    他伸出指尖想要觸碰到屏幕上的人，又閉上眼收回手，重重嘆了口氣。

    “桑桑，如果真的是你，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