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更過分的是,三狗因為和獨孤如愿鬧矛盾,還去欺負人家,也不知道他們訂了什么約定,三狗之后就開始鬧著也要上戰場,他才十一歲??! 賀歡抱怨了狗子們的事情,然后安慰著戀人,說家里除了這些事都還好,只是沒有你,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想念你想得睡不著,想來狗子們都這么離經叛道,也是因為父母沒有一直陪在身邊吧…… …… 蕭君澤每天就在這樣的忙碌里渡過了又一年。 南朝的教育改革終于經過一年后,大部分書院傳來喜報——他們的校舍終于蓋完了,書本都進場了,各地的學政們,終于可以少量的招收學生了。 各地的學政們也紛紛表示,他們一定會努力擴大師資,不讓陛下失望。 蕭君澤當然不會失望,他愉悅地批閱了幾乎每一個學政的上書,勉勵他們的多育英才。 然后,蕭君澤發現,國庫空了。 蕭衍對此十分驕傲,他輕撫著短須,微笑地向自家陛下表示:“幸不辱命?!?/br> 老蕭這些年是真沒打過這么富裕的仗,這些年國庫豐足,尤其是南方的蔗糖和油,光是收稅就不下于鹽業之利,只是這些年看在陛下的份上,他沒有用得太厲害,只是興修水利,多建立常平倉,儲備以免荒年。 就算這樣,也是越用越多,蕭衍自覺自己做得不錯,國富民強,雖然不到陛下治下的北朝那么逆天,也稱得上世間少有的能臣了。 而這次,他突擊花錢,每天都為了如今把錢灑出最大的效果而殫精竭慮,自覺就算是陛下親自來cao刀,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蕭君澤只能表揚了自家丞相,然后感慨道:“既然如此,那事情,便到最后了?!?/br> 蕭衍怔 了怔,隨后輕嘆了一口氣:“這便,到最后了么?” 蕭君澤微笑道:“怎么,丞相還是舍不得了?” 蕭衍輕聲道:“老臣聽命于陛下,治理南朝,也有快二十年了。陛下,您就真不能當一回中祖么?” 中祖,中興之祖,是廟號里從沒有出現過的。 蕭君澤搖頭:“沒有必要,除舊迎新,南朝的頑疾太多,我若只是合并兩朝,那會將南朝的矛盾與問題一起帶到新朝,只會留下更多麻煩,你應該明白這一點?!?/br> 蕭衍如何能不明白,他只是舍不得,南齊這個王朝建立的時間已經有四十年,他幾乎執政了一半的時間,比那兩位先祖還長,又哪里會沒有歸屬感。 終于,這位老臣長嘆一聲:“唉,陛下打算如何做?” 蕭君澤想了想,輕聲道:“就從荊州開始吧,那應該算是丞相你的起家之地了?!?/br> 蕭衍想到自己還在當荊州刺史的弟弟,臉色便不由得難看起來:“我這便將他的刺史之位撤了,調回建康?!?/br> 蕭君澤笑道:“何必那么麻煩,不如你去信給你阿弟,說是已經勾結了北朝,讓他獻出荊州,這樣,他帶兵一降,也免得兵災四起?!?/br> 蕭衍不由面色一冷,怒道:“陛下休拿此法考驗我阿弟,我阿弟哪經得起如此考驗?若真如此,將來你在北朝見他,他怕不是要生生氣得吐血而逝!” 蕭君澤輕咳一聲:“不寫就不寫,丞相何必如此生氣,可你將他調回,他的脾氣,怕是也不會聽???” 蕭衍道:“老臣老了,在陛下眼中,怕是已經不堪大用,還是歸去……” “行了行了,我親自下詔讓他回來,”蕭君澤無奈地搖頭,“如今這個局面,你也把我們的心腹清點一下,要跳船了,動作得麻利些,別沒跟上,最后還來抱怨我?!?/br> 蕭衍自然應是,然后一臉心滿意足地告退。 蕭君澤無奈地搖頭,有點想摸摸四狗的頭平息郁悶,結果想起因為最近摸四狗摸得太頻繁,四狗頭發漸稀,不愿意再到他身邊來了。 蕭君澤一邊想著回頭把五喵叫到身邊,隨時擼一擼,然后便提筆給洛陽寫信。 內容非常簡單:時機已至,按計劃開始。 第326章 如山倒 襄陽向南,順水而下,便至荊州。 這些年,是蕭衍的弟弟蕭秀任荊州刺史,他在任上,可以說是兢兢業業,不但管制胥吏不使驚擾百姓,不以身作則,提倡節儉,節省各種不必要的開支,另外,他也開始學習起的襄陽的模式,讓治下世家修建工坊、引進良種,興修水利。 更讓人滿意的是,他也不阻止治下的許多平民前去襄陽販賣貨品,更不擅起邊禍。 因此,雖然效果遠遠不如襄陽,但對于一直處于前線的荊州而言,也是一位相當不錯的主官了。 以至于蕭衍將他調回建康時,荊州父老皆來相送。 走上大船時,年過四十六,頭上已有許多白發的蕭秀遙望著滾滾長江,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他既有些擔心,也有松了一口氣。 這些年,他日夜不安,憂慮哪一日襄陽舉兵南下,他無法應對。 但如今,兄長將他調離,這沉重的擔子不再壓在他身上,他自然也就放松下來,可一想到自己走后,荊州的繼任者怕是也要屈服,到時,東吳與蜀地被攔腰斬斷,又如何是好? 罷了罷了,反正蕭衍與他這一脈,是皇族遠親,就算襄陽南下,他們一族至少也能保住性命。 …… 但蕭秀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大船才剛剛起航不到半日,便出現了漏水之危。 就在船員們紛紛開始堵漏救險時,遠方水面已經出現了水軍的帆影,船頭的旗手熟練地打出旗語,讓他們速速靠岸。 一瞬間,蕭秀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 這次是蕭道歌和蕭道途立下的功勞,本來蕭秀離開的路線是件極隱秘的事情,但荊州的士族在得知北方的兩位皇子到來荊州前線后,立刻悄悄前來會見,并且釋放了“善意”,蕭秀便在這無意之間,成了這善意組成的一部份。 蕭大狗和蕭二狗對這份禮物表示了滿意,并且親自炮制了這一次的伏擊。 而主持這次南征的,是賀歡。 賀皇后雖然有后位,但他畢竟還是都督荊州軍事,位置在司空之下,不同于需要坐鎮洛陽、威懾草原諸部的斛律明月,賀歡手下兵馬不多,卻極為精銳,這次,朝廷南征,不打算傾盡天下之兵,而是準備如往常一樣,分三步獲取南朝江山。 取下荊州,是一切的前提,幾乎所有南朝的將領都準備爭奪這一次的大功。 蕭道歌兩兄弟算是拔得頭籌,讓黑瀨等小伙伴們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蕭秀在船上時,本想反抗,奈何襄陽的水軍兇悍,流線型的尖底大船速度更是遠在南朝官船之上,鋼鐵的撞角全速撞在官船上時,對面的木船簡直就和紙糊的一樣。 蕭秀沉底地飛快,還是襄陽的水軍及時把他撈上來的。 蕭秀的被俘虜極大地震驚了荊州的反抗意志,而水軍圍困江陵時,這座城池的投降速度,也快到讓圍困的北方將士們陷入了深深地迷茫。 沒辦法,他們的兵馬剛剛到城下,連做晚飯的灶都還沒搭好呢,江陵便打開了城門,帶來戶籍書冊,表示歸順。 天知道他們前日為誰第一波攻城吵了一個通宵??! 但在江陵的權貴百姓看來,這沒什么好猶豫的,士族們覺得城墻在火炮之下沒什么作用,遲早都要完,那又何必擔驚受怕,百姓們就更不用說了。 荊州是離襄陽最近的州府,水系通暢,與襄陽本為一體,這些年更是靠著當襄陽物資的轉運節點,靠著襄陽漏下來的那點東西吃得十分滿足,每年都有百姓悄悄前去雍州討生活,如今有了去北朝治下的機會,那有什么好猶豫的? 在上下兩邊達成一致之后,這個歸順的決定便算是順理成章。 此事一出,圍困荊州的兵士們開始抓瞎,紛紛向賀歡進言,要求更進一步,前去把南邊的湘州也一起拿下。 賀歡知道他們的意思,思考兩日后,同意了這個決定,他還決定趁著荊州失守,長江沿岸人心浮動的情況,拿下郢城,威脅建康。 沿途之中,他驚訝地發現,南朝的百姓并不抗拒北方的攻伐,不由大感意外,于是讓蕭大狗和二狗仔細地去打聽了一番。 詢問之后,才知道,原來,這些年因為南北貿易的商人過于多了,各地消息早已經不像以往那么閉塞,為了售賣貨物,商人們可勁地吹噓著北朝的美好,在他們口中,那里的人過得都是莊園老爺們的日子,每天不用從早到晚干活,只要動一動手,機器就會自己把各種好東西弄出來。 還說那里的牛羊多到吃不完,不用交稅,反正怎么夸大事實怎么來,南朝蕭衍和國主都沒有阻止這些消息的傳播,于是,在很多人心里,便漸漸有了美好的期待:北方的新帝過來了,青天就有了,日子就好過了。 這時候的人,獲取知識的途徑極為稀少,在鄉村之中,往往一件事情,都會翻來覆去說上許久,他們天然就喜歡聽到驚奇的、符合自己想象的消息,更愿意相信自己生活的困苦,都是沒有一位像北方那樣圣明的天子。 因為蕭衍這個權臣蒙蔽了當今的陛下,讓他寵幸妖妃,不理朝政。 無數的傳言就在這樣的交流中越傳越離奇。 也無形之中給北方大軍南下,減少了許多難度。 - 蕭君澤收到消息時,并不驚奇。 他摸摸身邊的四狗和五喵,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青蚨說著宮中修繕的錢為什么這次沒有及時拿出來。 當然是因為蕭衍的緣故,這老頭生氣自己的弟弟被抓去了襄陽,正鬧脾氣呢。 “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蕭君澤感慨道,“悲劇??!” 青蚨冷著臉:“皇宮我已經裁撤了三分之二的人,如今的是維持宮廷運轉的最低的耗費了,連這個薪資都要拖欠,你讓我在屬下面前怎么抬得起頭?” 蕭君澤安撫道:“我說過很多次了,青蚨啊,我的私庫你隨便動,真是的,你掌管我產業這么多年了,不貪污不享受,人生還剩下多少意義???” 青蚨冷淡道:“我沒那福氣,總是擔心哪一日你玩得眾叛親離,到時,你是討飯還是出家我不管,但總要留下點東西給小公子小公主們,免得他們受你牽連?!?/br> 蕭君澤無奈道:“唉,我青蚨放心,就算我真有那么一天,不是還可以做點鐘表養活你們么,不會讓你們流落街頭,你想想,當年我小的時候,都可以讓魏大夫甘愿嫁人養我呢?!?/br> 青蚨是真服了他的自信:“好了,陛下莫要再說了,還是想想,怎么讓蕭丞相回朝廷來上任?!?/br> 蕭君澤點點頭:“還能怎么樣,把他弟弟給放回來唄,那兩個狗子真的是,這么遠都能給我添麻煩?!?/br> …… 當然,朝廷時局動蕩,遠不止這一點小事。 荊州失陷消息像長翅膀一樣傳到建康后,整個都城便陷入一片人心惶惶之中。 幾乎所有世家都在私下里聯絡北方,想要尋求出路,反正這些年來,南朝的局勢雖然也小有發展,但天下人都知道,這種時間是不會長久的,必然會有一次大戰。 當然,也不是沒有想要反抗的大族,比如吳越的周氏、廋氏等,也紛紛上書,要求加強邊防,奪回荊州。 蕭衍卻似乎被弟弟的事情打擊到了,一連三天都沒有上朝,這國家存亡之跡,還這樣搞事,一瞬間,不知多少人對王朝又失望了三分。 等蕭衍上朝后,朝廷的朝會開了又開,討論方向是怎么向北朝稱臣,然后都是怎么領兵抵抗,裴王崔等幾家都希望各家族出人出力,可先前朝廷幾次打壓士族,如今讓江南部族交出部曲和錢財,實在又讓人擔心是不是要把人騙了來殺。 于是,南朝朝廷每天便是在爭吵之中不歡而散。 而在這種情況下,那位無為而治的皇帝陛下,每天就老神在在地坐在王位上,對朝堂上的各種爭吵視若不見,朝廷上也不是沒有人仗義執言,甚至于磕頭撞柱想讓陛下主持大局。 但他們的陛下是溫柔地點點頭,說一句知道了,然后便讓人平靜地把他請出去。 面對這樣的局面,朝中老臣們紛紛痛哭流涕,都覺得這朝廷怕是要完。 當然,更多的人是私下里找到蕭衍,希望他主持抵抗,畢竟他掌執南朝多年,真心要抵擋,那肯定也是能有一戰之力,至少能解如今北朝南下的燃眉之急。 說不得運氣好,還能再來一次淝水之戰。 …… 在這由南朝皇帝和最大權臣刻意制造的人心混亂迷茫之下,南朝的抵抗力量簡直可以說弱不可聞,蕭衍非常干脆地把抵抗意愿最為強烈地士族官員派到前線,但這幾個人嘴上說的厲害,可在面對北朝大軍時,卻幾乎都被對方的聲威和攻勢下破了膽,跑得飛快。 尤其是北方的炮兵,那上百發聲勢動天的齊射下來,幾乎立刻就把他們的心膽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