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蕭君澤微笑道:“沒什么事情,是青蚨亂說的?!?/br> 一邊說,一邊把賀歡的手扳開。 賀歡當然不干,他野獸一樣的直覺感覺這事很重要:“不行,你把話說清楚!” 蕭君澤拉住他的手,伸頭吻在他唇上,過了好一會,他才摸著年輕人臉龐,微笑道:“乖,這事是大事,關系到南朝將來的朝局,等我商量一下能不能說,下次再告訴你,好不好?”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賀歡一時也找不到反駁之語,只能無奈地放開手,看著阿蕭對他回眸一笑,跟著青蚨離開。 青總管感覺大獲全勝,輕蔑地看他一眼,擋住阿蕭的背影,走了下去。 …… 走下樓梯,走出小院,蕭君澤回頭,看那欄桿上的年輕人還在冷風中站著遙望他,于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準備船馬,明早就走?!?/br> 這里是不能留了。 青蚨在他身后幽幽道:“主上啊,你這就急了?不再與他見一面,道別一番么?” 呵呵,早知道這么容易就能將那小妖精處理掉,他是為什么要在這折騰那么久? 都是主上的錯,居然在這冷天又是爬樹翻墻上樓,他知不知道自己是雙身子的人?? 太過分了,非逼他上大招! “咔嚓!”魏知善啃了一口瓜,停下嘴,豎起耳朵。 蕭君澤幽怨地看他一眼:“不必了,再留下,就有麻煩了?!?/br> 到時讓孩子爹知道了,硬是要個名分,他可不好處置。 青蚨冷笑一聲:“如此么,那快回去吧,你的阿膠盅,還在爐上熱著呢!” 第206章 欲擒故縱 蕭君澤既然都已經說了,青蚨當然連夜收拾起了東西,在天還未亮時,就把皇帝陛下帶著被子一起抬了出來…… “別鬧別鬧,自己走,求求了……”蕭君澤頭皮發麻,果斷在睡衣外裹上自己的大披風,光著的腿腳上套上厚毛靴,跟著青蚨上了馬車。 “存之呢?”蕭君澤伸頭看了一圈,沒看自家貴妃,不由問道。 “她說路上沒有沒有蔬果,去農院那邊搜刮去了,”青蚨淡定回答,“怎么,還想再留下幾日?” “那倒沒有,”蕭君澤不由莞爾,“阿歡心思機敏,花不了多少日子,你又透了由頭,再與他同行,過不了多久便要東窗事發了,該走就走了?!?/br> 青蚨不由生起一絲同情,幾個時辰前,陛下還在和人家你儂我儂,如今只是稍微觸及了某些小事,便果斷棄了,半分情分不留,嘖,他居然還覺得那賀歡會是個妖妃,分明是陛下把人吃干抹凈,便棄于路旁。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青總管!”蕭君澤不悅的聲音突然響起,“收起你的腹謗,作為總管,你得有些城府,至少不要嫌棄得那么明顯!” 青蚨翻了個白眼,幫他把馬車的簾子放下。 …… 黎明時分,大船起航,這船看著古樸而平坦,長有十余丈,有六帆,但在襄陽來來往往的大小船支里,并不是太明顯。 賀歡坐在魚梁州的碼頭上,凝視著滔滔江水。 他知道阿蕭就在這某一艘大船之上,而且不知何時回來。 還是有些揮之不去惆悵??! “老大,您不去把老相好追回來么?”跟來的副手忍不住問,他聽老大說,是在江邊送別故人,但這樣子哪是送別啊,明明是被拋棄了。 賀歡轉過頭,笑了笑:“不必,他是追不回來,我的地位還是太低了些,得在襄陽有些地位,才能再去他身邊?!?/br> 副將面露不忍:“天下美人那么多……” “都不及他一眼,”賀歡打斷他,“走吧,去做咱們該做的事?!?/br> “咱們需要做什么事???”副將更加不理解地追上去。 “那可多了,”賀歡再回頭看了一眼江岸,“需要有書社,有碼頭,有工坊產業,有足夠的人馬,還要軍中廣結善緣……” “這,您是不是想得太遠了?!?/br> “不遠,這只是第一步呢,離他的要求,還很遠?!辟R歡的聲音消失在人群里。 阿蕭想要的,從來都只有一個。 他只要做到了,阿蕭就再也不會跑了。 - 江上月影朦朧,煙霧輕攏,大船行于水中,靜的只有水花輕響。 “ 月濺星河,長路漫漫,風煙殘盡,獨影闌珊……”獨倚欄桿,蕭君澤悠悠唱起了幾句歌。 魏知善忍不住笑道:“陛下,您這走幾日,便已經開始想那人了么?” “有一點?!笔捑凉烧酒鹕?,然后又趴在船舷上,干嘔了兩聲,面色也變得憤怒。 也是草了,賀歡在他身邊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該吃吃該喝喝,但賀歡一走,這具身體就好像少了什么鎮壓物一樣,開始頻繁地惡心,什么安神湯針灸法都沒有用。 連他上岸休息都沒有效果。 魏知善也是說,這已經是很輕微的懷孕反應了。 蕭君澤就很氣,這身體怎么還帶因果率的,難道真要有個攻在身邊才安全? 這合理么,科學么? 青蚨給君澤端來了山楂汁,壓壓胃。 蕭君澤按了按額頭:“到郢都了么?” 這次,他就沒有去“行宮”所在荊州,而是直接順著漢江水南下武漢,而在荊州的行宮,也已經同一時間啟程,等著在江夏匯合。 “探子回報,已經只有二十里了,行宮已經到達,正在江夏恭候陛下?!?/br> “好,到了之后,立刻讓許琛前來見我?!?/br> 蕭君澤揮揮手,讓青蚨退下,他需要休息一下。 …… 下午時分,一身禁軍戎裝的禁衛統領許琛走上船頭,沒有片刻,便入艙中拜見他尊貴的皇帝陛下。 把主上和下屬相互關懷的廢話省下,蕭君澤免他跪拜,直接了當道:“你在行宮里為我遮掩了三個多月,辛苦你了。說說吧,這些日子,朝廷里又有什么事?!?/br> 許琛在看到君澤安然無恙的瞬間,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回稟陛下,是有一些異動……” 他細細說來。 這些日子,因著行宮在荊州,但荊州本地豪族是想盡辦法希望與陛下見上一面,又或者將家中子女送入王帳,那時青蚨還在行宮里,這些都被青蚨擋了。 麻煩的是后來,青蚨去襄陽迎接陛下,許琛一個人,便有些左支右拙,許多人都猜出來陛下不在行宮,一時間,謠言四起,許多人都覺得是尚書令蕭衍干了壞事,有的四處打聽陛下行蹤,想要救出陛下,拼個從龍之功,也有人去蕭衍那里,想要支持他繼位。 一時間,謠言四起,朝廷都生不小動蕩,好在蕭衍和謝川淼一個是宗室,一個是外戚,兩人暫時合作的還算親密,把朝廷局面穩著,但若蕭君澤再不回去,怕是就要麻煩了。 還有件頗為有趣的事情,已經被發配到交州的亂王之子蕭寶夤被人擁立為王,嚇得蕭寶夤光著腳跳船逃到了廣州求救,蕭衍嘉獎了他的忠心,給他送了些財物,又帶人把他送回交州了。 至于其它的事情,便都是些小事,南北商貿繁華,建康城的書院時常出些新玩意,若說有什么大問題,就是蕭衍時常從他開設的“五經館”里招收儒生。 這些儒生多是庶族寒門,蕭衍用他們填補官位而不是用任用中正官來評選士族。 這事引發了朝臣不少非議,他們紛紛上書陛下,希望把擾亂朝綱的蕭衍推下去。 但蕭衍卻依然我行我素,這也是朝廷如今暗流洶涌的原因之一——畢竟官位就那么多,蕭衍安插多少人,就會有多少士族失去官位,這是他們很難忍的。 蕭君澤沉默數息,問道:“那有關邊境,民生的奏書,有嗎?” 許琛用力回想,不由搖頭:“并無?!?/br> 蕭君澤笑了笑:“好,我差不多心中有數了,吩咐下去,不在江夏休息了,船隊全軍出發,回往建康!” …… 船上,蕭君澤點著燭火,翻看著這些日子積壓的奏書,這些東西都是蕭衍和謝川淼商量著處理,同時會抄送他一份。 與許琛說得沒什么區別,大多是朝臣對蕭衍的不滿。 但在這些反對之聲里,也依然可以看出蕭衍做了什么,這位歷史上的梁武帝,并不是位庸人,在執掌了大權后,并沒有像歷史上那樣,放任吏治,而是關心水利,心系貧苦,并且從繁忙的政務中抽出時間,修訂了許多儒家典籍。 而且,因為這幾年沒有大的戰事,南北商貿繁華,至國庫盈余還算豐饒,他更是開展了自己大建之路,因為不是皇帝,所以他建的不是王宮,而是江南的水路。 他疏浚了揚州大量攔壩而建的水錐和磨坊,讓運河通暢,又勸課農桑,把都城的玄武湖的水道挖深,多筑溝渠,讓城中百姓,也能用上玄武湖的水。 他還下令廣辟良田,流民回到故土后,可以免稅三年,把公田分給貧民,禁止豪家占取公田,讓各地郡兵就地屯田等等。 因為用的不是自家錢,蕭君澤又不在,蕭衍花起錢來那叫一個大方,不但給“五經館”的學生免學費食宿,還和建康的僧人們也下放各種補貼…… “真是……”蕭君澤則不由無奈地搖頭。 蕭衍這是放飛自我了啊,以他的聰明,不可能不知道動各大士族的利益,會引起朝廷動蕩,蕭衍在自己當皇帝時,是從來不碰這些東西的,可如今只是當臣子,便立即看穿國家的不足之處,準備要只手挽天傾了。 行,回去之后,和他有的爭了。 但也不是沒有好事,祖沖之的兒子祖暅和他的兒子,成功弄出了蒸汽機,還把圖紙夾在奏書里,一起送了過來。 “這個蒸氣機……”蕭君澤仔細研究了一下圖紙,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東西有點像是高壓鍋,蒸汽出口的鐵管里有葉片,高速噴出蒸汽推動葉片,帶動齒輪,將葉輪推轉,可以將低處的水,抽到高處。 “革命離成功還挺遠啊?!笔捑凉晌⑽u頭,后世改進后的蒸氣圖紙,他早就給過兩人,但目前卡住他們的,是金屬加工,銅管和葉片精度達不到要求,做出來的樣品,壽命短到讓人發笑。 但這也是常理,后世瓦特改進蒸氣機時,歐洲因為槍械的發展,已經攻克了多種機床,還發展出了精密無比的鐘表行業,再加上牛爵士補足了經典力學,有了這些基礎,才有大規模生產蒸氣機的條件。 “至于這個蒸氣機,湊合著用吧,等他們慢慢改進?!笔捑凉蓪⒆鄷蘸?。 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會更麻煩。 南朝的士族已經深耕各地兩百余年,樹大根深,積重難返,想要收回權力的改革都是不可能推行的。 “如果收不回來,”蕭君澤纖長的手指緩緩拂過那的精細的南朝地圖,目光幽冷,“那么,我可以選擇送出去?!?/br> 南朝的皇權在這個年代,弱小不堪。 每當皇帝想要集中皇權時,便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士族在這個時候,總是無比團結。 那么,他將這弱小不堪的皇權送出,必然會引起這些士族更大的爭奪,從而分化爭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