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筆墨紙硯,校舍師生,都是要錢的,”蕭君澤輕笑道,“阿兄,我有大計,欲收徒一千,這波大賺之事,您,敢不敢跟呢?” 第45章 好期待啊 蕭君澤對自己的線路設計的非常清晰。 他需要發展自己的勢力。 以他的能力,若是只是想成為一個門閥,那太容易了,甚至不用來北邊,直接在南朝就可以輕松達成。 但上次魏兵打斷了他想要得過且過的猥瑣發育,讓他決定陪這個世界玩玩后,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他要做的,是把整個南北朝送走,什么北魏北周北齊,什么南齊南梁南陳,他都要將這些玩意掃去垃圾堆里,看著天街踏盡公卿骨,看王候將相寧有種乎,看天下一統,看天下風起云涌。 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所以,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沒有對準朱門甲第,他看中的,是即將掛在他工業科技樹上的底層平民。 大規模的工業,需要大量的工匠。 既然是工匠,那開一個技校,學習一下數術,學習一下寫字,不過分吧? 既然是工匠,那懂一點的知識,經常在一起交流,不過分吧? 所以,為此開一所學校,不過分吧? “這點小事,為兄都可以助你,”馮誕當然不會拒絕,他拿著手里漂亮的銀碳,“光是這一燒碳之法,你就是六鎮將士的恩人?!?/br> “哦?他們那么缺碳火么?”蕭君澤隨口問。 “豈只是缺,”馮誕輕聲道,“草原之上,多以牛糞為柴,林木稀少,但每歲又有寒冬,軍中能分到的炭火,并不會太多,再者……” 言及此,青年頗有幾分躊躇。 “若是機密,不說就是?!笔捑凉梢膊患敝?。 “倒也不算,”馮誕斟酌了一下,才緩緩道,“按你那氣候論之說,草原之上,這些年亦有回暖之意,雪災早已不若前些年那般頻繁,柔然部族,如今已經臣服于我大魏,不再襲擾?!?/br> 蕭君澤道:“那不是好事么?” “雖是好事,”馮誕看了一眼窗外,仿佛遙望著那無邊的草原,“但若無戰事,國中勛貴卻難以立下軍功,這些年,朝中之事,大多是漢官主持……這也是陛下執意南征之緣由?!?/br> 蕭君澤聽懂其中未盡之意,簡單說,就是這些鮮卑貴族管庶務管得不咋地,拓拔宏為了維持朝廷的胡漢平衡,正牟足了勁,想給他們找些功勞,同時,也可以用這個理由遷都。他的《氣候論》正好用應這個地方,拓拔宏肯定會把重心全數放在南征之上,這樣的話,對北方邊境的物質支持,必然會再降低。 “何必糾結這些,”蕭君澤坐在他旁邊,“如今有了這碳火,不但他們好過了,草原有了碳火,也會更加安穩?!?/br> “是啊,就這一物,于我邊境,便是極好的助益,”馮誕喜不自甚,“等回了洛陽,陛下必會嘉獎于你?!?/br> 說到這,他微微皺眉:“對了,你若想興學,教授庶民匠作之法,卻是不能在平城行事,陛下已經下令,百官家眷、后妃禁軍都得于九月之前,遷入洛陽,你已經上了他的心,不能留下?!?/br> “我本就未打算在這里辦學,”蕭君澤微笑道,“洛陽才是辦學之地,我在此地留下焦爐、鐵爐,只是為了將來招些平城、關外的學生,會更方便?!?/br> “為何要招平城的學生?”馮誕看著君澤桌上的小零食,伸手捏了兩片,放入口中,“匠作學徒,隨意招攬,洛陽附近可容易多了?!?/br> “當然是要看看,有沒有敢從這里來洛陽的學子?!笔捑凉缮炝藗€懶腰,“平城這地方,民風彪悍,招來的學子,想是能有幾分膽量?!?/br> “打鐵煉焦,要什么膽量?”馮誕理解不能,“罷了,你莫要耽誤了回京之日便可?!?/br> “那個鐵鍋炒菜的宴席你準備好了嗎?”蕭君澤又問起另外一件事。 說到這事,馮誕瞬間神色復雜。 “不用準備了?!彼f。 蕭君澤瞬間來了精神,他從書桌上坐正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敢來阻止咱們?” 看在馮誕的面子上,他已經兩個月沒整什么活了,難受,身上癢癢的,像有人在爬。 馮誕嘆息道:“你是不知道……就在昨日,我家里最后一口多出的鐵鍋也沒保住,都讓人搶去了?!?/br> - 云崗之下,高爐白煙滾滾。 guntang的鐵水流入坩堝,被倒入模范,凝固之后,又被鐵鉗夾住,放入另外一個爐中退火。 另外一邊,退火結束的一百多口鐵鍋剛剛被取出。 而崗外,幾隊兵甲齊全的人馬正怒目而視,當到有新貨出場,一名威武將領冷笑一聲:“既然大家談不攏,那便手上見真章,有誰射術勝過我兒,我便退下,將這些好貨讓給你們!” 說話間,他身邊的一名看起來有十歲的少年背著有他大半身子高的弓箭,策著小馬而出。 那少年膚色黝黑,眉眼柔和,一臉沉靜,面上畫著白色面紋,面對著一群兇煞的族長,毫無懼色。 “大那瑰,你是沒種了么,要讓你兒子來,”另外一名漢子笑道,“這小子,他牙換完了么?” 那少年看了一眼對方,突然伸手挽弓,直直向天放了一箭。 眾人一驚,看著天空那箭用盡力道的后,又復落下,逼得剛剛問換牙的漢子不得不策馬退了一步,因為那箭剛好落在原本他站立之地。 他父親大那瑰不由大笑起來:“來啊,你們無論是誰,若勝了我兒,我便認輸?!?/br> “大那瑰,你想得再美,也是無用,”旁邊一直未開口的胡人首領冷淡道,“這里不是朔州,我問過了,就算你是步六孤家的,也得排隊來買?!?/br> 頓時,大那瑰眉頭糾結在了一起:“那我排著便是?!?/br> 對面的首領冷笑道:“那可對不起了,你得排到明歲去?!?/br> …… 山崗上,蕭君澤正在視察工坊。 主管是馮誕的三位管家之一,對他的態度算是恭敬。 他看完產量報表,目光又投向山崗外,那已經扎了一大片的帳篷。 “有些夸張了吧,這怕不是有三百個帳篷?”蕭君澤有些驚訝,“就為了幾口鐵鍋?” 馮家主管露出一絲苦笑:“公子有所不知,這些部族之主,每年夏天都要來平城覲見陛下,他們不是帝族十姓,大多大草原上討生活,如今見了這鐵鍋,便都走不動路了?!?/br> 蕭君澤是知道草原對鐵鍋有多需求的,后世蒙古族為了鐵鍋開啟互市,生生搞出個土木堡之變,但這才多久啊,從他帶幾口鐵鍋出來,才不到十天呢。 是不是太夸張了? 他一時疑惑,于是左右觀望,看到工坊的門口有一個探頭探腦、系著十幾個辮子的鮮卑少年,便伸手一指:“你,過來,我有話問你?!?/br> 那個少年愣了一下,突然露出喜色,小跑著走了過來,等看清面前美人,呼吸便有些局促,臉也紅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哪個部族的?”蕭君澤問道。 “我叫阿六敦,敕勒人,”那少年的聲音清亮,“我有三只羊,一匹馬,還有一只老鷹,都可以送給你,你愿意……” “不愿意!”蕭君澤皺了皺眉頭,他決定以后離這些小孩遠點,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家伙真是太來事了,“我問你,你也是來這里買鐵鍋的么?” “對!”阿六敦用力點頭,“但是人太多了,今年怕是買不到了,阿爹很擔心明年會漲價,想用馬來換……” “你們想要鐵鍋,是因為擔心漲價?” “因為好用!”少年十分興奮,“一個大鐵鍋,一鍋就能煮上好多湯,能省好多牛糞,用木頭架子就能掛起來,還能拿來擠奶,裝水,有了鐵鍋,就不必用皮子裝水來煮rou和粟了……” 他喋喋不休地講著鐵鍋的好處,眼睛亮亮的:“還有石炭,爹爹說應該買上二十車,拉回部族,今年冬天就能過得很好很好!” 蕭君澤終于聽明白了,但又問道:“可是鐵鍋很貴,兩匹馬才能換一口?!?/br> “我家有、有、”阿六敦算不出需要多少馬,他伸手指看了看,有些茫然,然后又有些羞愧地道,“我家有馬群,可以買很多?!?/br> “你們用得完么?” “能!”阿六敦篤定道,“到時我們還要把弓箭磨利,把刀子亮出,免得被其它部族搶了!” 蕭君澤點點頭:“行吧,我明白了,這個給你,算是獎勵?!?/br> 他從口袋里拿了一顆黑色的方糖,遞到少年手里。 長身體的原因,最近他餓的很快,幾乎到哪里都帶著糖。 阿六敦立刻道:“不行,我是回答了你的問題,不能收你的東西?!?/br> 蕭君澤微笑道:“你舔一下這個?!?/br> 阿六敦疑惑地眨了眨眼,伸舌頭,輕輕舔了一下。 一瞬間,少年整個人呆住了,一個從沒吃過的糖的人,根本想不到世上會有這樣甜的東西。 他一手捏緊了手里的糖塊,一手按住胸口,根本不敢再舔一下,因為舍不得。 “呵,”蕭君澤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在少年頭上敲了一下,“好了,出去吧,工坊重地,閑人免進!” 然后揮手,讓人把少年領出去。 那被提起領子的少年在兩個大漢手里用力掙扎:“你,你在哪個部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他的聲音很大,大到讓門外圍觀的父親大那瑰也皺起了眉頭,忙上前拉住了少年,低聲道:“別吵,那是馮司徒的義弟,前途無量,咱們冒犯不起?!?/br> 蕭君澤卻沒有再理會他,只是吩咐管事的馮七,讓他繼續按規矩發貨,暫時不必漲價,先打開市場再說。 馮七謹慎應是。 蕭君澤又埋頭審視起圖紙。 他在思索要不要擴大生產。 時間有點緊,這里只是一個試驗性質的作坊,但發展潛力很大,將來他會做為他控制北方的中轉站。 本來是想套路本地鮮卑權貴,但好像歪打正著,在無意之間,捏住了一些草原部族的命脈。 鐵鍋,煤炭……恩,回頭幫他們把茶葉也加上,這樣,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想到這,他抬起頭,露出一絲微笑。 蕭衍在南朝想來很是匱乏,回頭倒是能給他尋些事做,免得他忘記了故人。 發散一下的話,南朝只有一個蕭衍,太不穩定了,應該兩條腿走路,再派一個人過去發展才是。 回頭物色一下。 做好計劃,他寫了幾個字在小本本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蕭君澤于是走上了自家四輪馬車,看天色還早,沒急著回城,而是順便去不遠的云崗石窟,想看看這石窟上的諸佛,與兩千年后有何不同,也算散心了。 不知道這佛窟中的諸圣,會不會保佑他在這里安穩地興風作浪呢? 未來,真是好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