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隨后,便是皇太后做主,讓蕭鸞入宮繼位。 至此,蕭鸞以南齊開國皇帝第三子(養子)的身份正式登基,完成了全套篡位流程。 同時,他讓各地典簽動手,將蕭家皇族子嗣殺了個干凈。 各地王孫公子們,有的反抗,有的求饒,有的斥責,但都沒有什么用,紛紛被殺,其中巴陵王蕭子倫,被賜死時說:“先前,太祖滅宋而自立,殺盡劉家子嗣。如今的情況,也是天數所定,在劫難逃?!?/br> 死掉的王子里,蕭君澤的幼弟蕭昭粲年紀最小,剛滿三歲,便被典簽用一床被子悶死。 “不過,這些死去的王孫,他都是以親王禮數下葬?!蔽褐瓶粗〉钕?,小心地寬慰了一句。 “不必安慰我,他蕭鸞的子嗣也逃不過天理昭昭?!笔捑凉衫湫σ宦?,“他蕭鸞爭來的,也不過是一場空罷了?!?/br> -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很平淡的日常了。 村子里選擇范圍不多,但還是有兩個挺聰明的小孩,入了蕭君澤的眼,一個長得黑黑瘦瘦,姓池,名字叫鯉魚,十歲的年紀,在挑選了七八日的細砂后,她居然無師自通地用旋轉的辦法,以離心力提高挑揀的效率。 還有一個是池鯉魚的孿生弟弟,叫池泥鰍,自己用細草葉編了一個小籮筐,提高了效率。 這可太難得了,蕭君澤立刻就喜歡上他們,將其收到麾下,讓青蚨每天教他們識字。 青蚨覺得姐弟兩的名字不太好,給他們起了個大名,一個叫池慕魚,一個叫池硯舟。 蕭君澤看著青蚨用一手漂亮行書寫出的兩個名字,感慨道:“我家青蚨就是有文化!” 青蚨看著殿下,提醒道:“公子,你也應多讀些書,您最近還提筆少字呢!” 蕭君澤低聲道:“字貼我可以練,讀書就算了?!?/br> 他事情還多呢,沒空背知乎者也。 青蚨一臉憂愁,擔心殿下以后沒文化:“可是,若您沒有通讀典籍,將來在詩會雅集上,必是會被世家之人嘲笑的?!?/br> 蕭君澤淡定道:“不怕,有我在,將來人都會和我一樣沒文化?!?/br> 看殿下狡辯,青蚨只能失望地放棄。 …… “你居然教庶民識字?”魏知善聽到這事后,驚住了,“這些庶民,連個寒門的門第都沒有,識字不是浪費時間么?” 蕭君澤微微皺眉:“阿善啊,你解剖過高門么?” “解過,”魏知善善意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唐寓之起兵時,我撿了士族好多尸體,可惜保存不了太久?!?/br> “那你解過平民么?”蕭君澤又問。 “解過,最多的就是這些人了?!蔽褐拼?。 “兩者有什么區別?” 魏知善想了下,點評道:“庶民血管、筋骨都要更粗大,脂肪層幾乎沒有;高門大多在腿上腹部有脂肪層,肌膚更細膩,其它的,無論是心肺還是軀干,沒有區別?!?/br> “他們都是人嗎?” “自然!”魏知善有些莫名其妙,“這不理所當然么?” “既然如此,”蕭君澤淡定道,“高門、寒門、庶民,都只不過是他們用血緣聚集起來、為了奴役底層,強行給他們劃分的區別罷了,那,他們為什么不能學?” 魏知善沉吟了一下,恍然道:“是這個理,我從小聽門第聽習慣了,還真被繞進去了!” “所以,我不但要教這小孩子,”蕭君澤挑眉道,“村里的其它小孩,也可以學,有教無類,這樣,才能光大我學識!” 魏知善有些恍然,拍手道:“從前我一直覺得,醫道需要我上清派南岳真人一脈才能學習,還準備重新傳道。但聽君一席話,方知是我眼界太窄,今后我便重開一脈醫術,讓天下人皆可學習,與我共同鉆研我真法才是!” “正當如此!”蕭君澤滿意地點頭,他對魏醫生最看重的,就是她優秀的自我管理能力。 魏知善也很滿意,她在醫術一道遇到瓶頸好些年了,而面前的少年,給她指出一條光明大道。 兩人一番互吹,便去各忙各的了。 魏知善要去篩選菌種,蕭君澤要去教幾個成年村民吹玻璃。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啊。 蕭君澤伸了個懶腰,站在陽光里,看著忙碌的村民,露出一點微笑。 第20章 平靜的日子 十月,深秋。 蕭君澤帶著小弟們在這里隱居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個月。 雖然痛失了表演的機會,但他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不適,對他來說,把一個破舊農莊建設到小康水平,也是一件很能打發時間的事情。 不得不說,在這里頗有一點桃花源的意思。 他走的時候,帶了不少金子,用來換取了足夠村人過冬的米糧,而有了這些米糧,他便能很容易的雇傭這些村民。 價格便宜,聽話,雖然干起活來不是那么整齊,有偷懶的,但足夠蕭君澤用了。 在魏祭酒唯蕭公子馬首是瞻后,蕭村長便伸出了嬌養之后有兩分肥嫩的手掌,接過了指揮村民的權限。 第一件事當然是改善生存條件,在村口不遠處打一口水井,從此,村人取水的時間,便大大縮小,老弱們生活方便。 剩下便是挑選專業了。 那日,蕭君澤招來各家戶主,在塢堡外的空地上,開了一個大會。 議題很簡單。 蕭君澤首先發言,表示需要在村里叨擾一些時日,做為回報,他可以教村民們一些謀生的手藝,打魚捕獵,畢竟太看天吃飯了,這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太難熬了。 而他這里有三門手藝術,非常好學,一門是做紙,紙能寫能畫,還能兜售給周圍的官府,將來要是編戶了,做紙也可以抵稅。 另外一種是燒瓷,有點難,雖然是最簡單的青瓷,但能保存,價格也高,原料簡單。 最后一門是打鐵,能做些小物件,最難學,還需要力氣,但前途最優秀,有好的鐵匠,就能當他的親隨。 這些話引來軒然大波,村民們一時激烈地爭論起來。 許家大哥有些疑惑地摸頭:“公子,為什么要讓他選呢?您說了難道不算?” “只是一個小小的試驗罷了,”蕭君澤微笑回應,“我想知道,能不能教出一些能學會選擇的人?!?/br> 許大一臉茫然,許二本來不懂,但看青蚨微微皺眉,立刻也皺起眉頭,裝出自己懂的來。 魏知善聽出一些不同,眨眼笑道:“公子啊,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而村民在仔細詢問過公子這些手藝需要準備什么后,又爭議了一天,蕭君澤在一邊觀察,發現這些村民或許對生活苦難不敏感,但是對維護自己的一絲利益極端敏感。 這兩天里,村民們一會合縱一會連橫,有用雞蛋青魚私下拉票的,有威脅恐嚇的,有跪地哀求的,甚至有的家庭之中還生出三派,直接在家里打了起來。 蕭君澤覺得這一幕可比那什么在鐘離城里算計那群官吏好玩多了。 最后,在蕭君澤主持、青蚨記名的實名投票中,他們絕大部分人都選擇了造紙術。 原因很簡單,紙的原料樹皮到處可得,剝皮后的樹枝也能燒火,有個竹簾便能抄紙,每個家庭都能做,耗費的不過是時間罷了,打鐵和燒陶都需要建窯,還需要壯年勞力,到時候這東西算是哪家的? 再者說,公子心善,愿意教村里小孩讀書寫字,到時有了紙,這里的孩子也能用上紙了。 村民們說好后,蕭君澤便同意了,他雖然知道古法造紙里邊的各種泡水,但做為一個受后世洗練的工科玩家,他怎么可能遵循純粹的古法? 當下便用小鐵柱代替滾珠,手搓了幾個劣質承軸,以小溪為動力,做了一個水車石磨,讓他們擁有了一個水力紙漿機,還大方地告訴他們要怎么添油維護。 在這個石磨面前,村民們每天采集的灌木樹枝上的樹皮根本不夠用,他還做了一些用草木灰加石膏,弄了一些土法水泥,把那一面的墻壁薄薄地找了一層平,方便他們曬紙。 機械紙漿這點工科的小小震撼,讓蕭公子的聲望瞬間就超過了魏道長,村人每天從他身邊經過時,都目帶崇敬。 蕭君澤的小院門口更是像快遞點一樣,稍微不注意,便有豆子、料理好的青魚、剝好皮的兔子、一兩個還帶著溫度的雞蛋、山里野果、蘑菇等等。 他倒也沒有拒絕,把許大許二邀來,教他們做菜。 不過許大是個木頭,調料的份量、食物的火候是一個也學不來,倒是許二只聽蕭君澤指點幾日,便練出一手不錯的刀工,做出一道油炸松鼠魚,各種調料也爛熟于心。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胡椒、花椒、孜然、糖都是珍貴之物,他們離開時帶得雖多,但也就夠再吃幾個月了。 “不必擔心,回頭北方的皇帝要來這附近,到時獻幾個玻璃珠,找他換就是?!笔捑凉勺谧紊?,從旁邊的小碟子拿起炸香的小鯽魚,仔細地吃起來。 許二疑惑道:“大軍南下,您不擔心么?” 蕭君澤微笑道:“孝、咳,拓拔宏是個好人,他的軍隊,還是有幾分軍紀的,放心吧?!?/br> 按歷史書上記載,孝文帝不但沒有擾民,還讓人把軍糧分給一些老弱病殘,口碑真心不錯。 許琛微微皺眉:“哪有不搶不殺的士卒?公子還是小心為上?!?/br> 蕭君澤點點頭,倒不怎么擔心,這村子如今已經轉行賣紙了,又沒有糧食,軍隊搶掠也搶不到這里來。 他起身,伸長脖子,去看了兩個徒弟的數學作業做得如何了。 嗯,兩個小學雞學的挺快,已經能背完九九乘法表了,做的作業也很認真。 “做完認真檢查,先做完且全對的我給你們一盤小魚!”蕭君澤鼓勵他們。 兩個小孩子本能地吞了一口口水,看著那盤炸得酥脆的小魚,對視一眼,都露出雄雄戰意,埋頭苦戰起來。 蕭君澤很滿意,又去尋了魏知善。 做為一個自帶資金、又能研究、又能教學生、又能出成果的學生,蕭君澤自然滿意。 但才進魏道長的實驗室,便看她正皺緊眉頭,伏案書寫。 “阿善你在寫什么?”他走過去看。 就見那紙上寫著:青霉素,別名柑橘霜,性寒,味苦,入肺、膀胱經,可清肺與膀胱之熱。用之宜皮試。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在編寫藥典?” “是啊,”魏知善點頭道,“不過你說的青霉素雖然好,但存量實在太少,那些柑橘、湯餅,人吃都還不夠,怎么能用來生霉呢?大蒜價格不菲,咱們也買不起,我這進度受阻,實在是有些難受?!?/br> 蕭君澤也有些無奈,物資匱乏這種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后世解決大量青霉生產是用花生和玉米做的豆餅來發,可是如今這些東西還在美洲呢,他可沒法弄過來。 “那回頭尋些農戶,讓他們多種些蒜吧?!笔捑凉芍荒苋绱藴蕚?。 “只能如此了,你最近的萃取之術提醒了我,我不只青霉、大蒜來萃取,還蒸餾了許多藥材,目前來看,只是少了病人,有些還無法辨別,要不……”魏知善搓了搓手,“您再給我弄幾套蒸餾器唄?” “這簡單,不過,”蕭君澤聽到這,心中一動:“我倒是知道一味藥,蒸餾出來效果十分不錯,你可以試試?!?/br> “何物?”魏知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