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牙在燭光里,閃出了一道亮弧
后背擦完,封銳就出去了?;輬A自己把前胸下身擦完。想想腳也不能洗了,她也拿起洗腳毛巾好好擦了擦??粗堑饩撇课?,她笑了笑。 封銳把她中午的剩飯重新回鍋做了做?;輬A聞著香味直接下來了。她又乍呼一通,封銳讓她端盤子。她直接下嘴咬了一塊rou。感覺這rou啊,比中午好吃得多。 封銳,你怎么會上山,你不是走了嗎?她方想起這事。 打算和你比賽爬山,誰知你不中用。 為什么這么巧? 你跟老牛似的一路吼吼吼,不注意都不行。 惠圓想自己的確一路在啊啊啊練嗓子來著。不過也不應該聽上去這么難聽啊,雖然她不算什么鶯聲啼婉。她嚼rou的動作慢下來。封銳只吃了一點就去洗澡了?;輬A收拾完畢想了想,去敲門,封銳,需要幫忙嗎?無應答?;輬A又敲,依然無應答。她當即推開門,封銳坐在浴缸里,背向著門。 封銳,惠圓又叫。封銳背上有塊青紫,應該是替她擋巖壁硌下的。封銳沒回身。 我幫你擦背,惠圓拿了熱毛巾說,想想,把這條敷封銳背上,又抽了一條重新蘸了熱水給他擦。封銳肩膀動了動,應該疼,他閉著眼,像睡著了?;輬A輕手輕腳。 擦完后,給他披了條大毛巾,然后輕輕搖了搖。封銳,要不要擦點酒精?封銳看到了眼珠上這張放大了的臉,只要他肯伸出舌頭,就能嘗到她的滋味。封銳思維停頓了停頓,恢復清明。不要,他說。 還是去拍個片子吧,挺大面積的,惠圓不太放心地說。 皮rou傷。封銳淡淡地說。力氣顯然還沒恢復好。 哦,那你快點洗,別著涼了。這天水涼得快。 封銳刷地站了起來,惠圓瞬間石化了,拿毛巾捂住自己的臉。 一地的水,惠圓默不作聲地把浴室清理干凈。她打開排風系統,水洗兩條毛巾。 封銳穿著浴衣在喝水?;輬A手不停在額前抓來抓去,封銳看她的窘樣,覺得可心舒坦,浴衣沒扣子,帶子似乎也又細又短,一坐一走,下身又整個地暴露了出來?;輬A手抓在壁櫥上,尋思著找點什么東西出來才好。 你在找壁虎?封銳貼過來問。 ???沒,沒啊?;輬A沒法回頭。 我衣服放車上了,疼得沒法下去拿,穿這個,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啊。這,這也是在你家……惠圓努力地降低視線,避免觸及接線點,心想,小白兔拔蘿卜,拔呀拔蘿卜。 你是不是發燒了?封銳把手貼到惠圓額上?;輬A又聞到了和自己相近的氣味。 背后的壁櫥還敞開著,封銳抬手關上了。她不覺地矮了矮腦袋,兩三秒,直起來,整個被封銳圈在臂彎里。 惠圓咬了咬唇,生澀地說,封銳,謝謝你,今天…… 嗯,封銳撤開一臂,敞開缺口,惠圓迅速彈出。喝茶嗎?我看你有不少茶,或者,咖啡? 我喝水。 惠圓兩手絞了絞,給自己沖了杯黑咖啡。 咖啡超常地苦,可惠圓嘗不出來。她喝得極慢,一小口,一小口,希望喝完某些人就能閉上眼去睡一樣。 封銳跟打了雞血一樣倍精神。既不睡,還兩腿抬起搭在了沙發背上。 這個豬啊,姥姥個天!惠圓慢慢轉移著身位。 惠圓啊,封銳特意叫她。 嗯?惠圓低著嘴喝咖啡。下巴也擱進了咖啡杯。 我突然覺得后背緊得很,可能有瘀青,你能幫我揉揉嗎? 讓你去醫院你不去。 我聞不了醫院那味。 你等著?;輬A把咖啡杯放下,杯底只有一點殘渣。她去拿藥酒和凈手液。 你會推拿? 什么推拿不推拿的,看我二爸做跟著學了點的。 你二爸是你叔叔? 不是,第二個養父。 你上輩子的情人挺多。哎呦,輕點。 你坐矮點,這么半高不高的,我手脖子都疼。 要不我趴著? 惠圓把藥酒放在手心捂熱,揉開,然后均勻地抹在封銳的肩膀上。先在頸椎突起處拿兩指刮了刮,刮到發紅,然后順著藥酒抹到的地方往下推,她的手瘦削,平時看著沒什么rou,但此時,按在背上,卻力道勻和,略有疼痛,卻能承受,每個xue位都被打開了,隨著藥酒的滲入,封銳沒憋住,發了個嗯~嗯的舒服聲。 干什么呢?惠圓聽這聲音別扭,手下加了點勁,封銳求饒:姑奶奶輕點。 惠圓去揪了條毛巾扔給他,疼就咬著,別哼哼,聽不得這聲音。封銳拿下巴夠過來,墊在嘴下面。你身上太僵了,看在你今天幫我的份上,我破例一會。 幫?我那是救你!封銳猛然挺了挺上半身?;輬A四指握拳又把他按下去。 她穿著抓絨的居家服,寬大,不透,可封銳愣是覺得自己有了反應。他把頭偏向沙發里,牙咬住了毛巾。 封銳還想讓惠圓按摩下兩條腿,惠圓不理,拿走藥酒,去洗手間洗手。封銳自己慢慢地坐起來,小丁哥還威武地在站崗。他把腰帶解下,扎在了睡衣的下方。 過了一天,惠圓發現封銳還沒走,還泡在這兒。她下班回來脫掉鞋,聞到一股不一樣的花香。去看,玻璃瓶里果然插了幾朵,藍藍地絢麗。不是她的風格。但看上去也不那么令她討厭。她低頭嗅嗅,這花近聞竟然沒有遠聞香。她走遠一點,張開嘴大嗅了一口,然后上樓。封銳還坐在昨天那位置,手里拿本書,耳朵上戴著藍牙。 《人類簡史》,惠圓看到了封皮。 好看嗎?她問。封銳摘掉藍牙。把書合上。 吃了嗎?她又問。 沒,等你。封銳說。 惠圓換了輕便的衣服下樓。封銳做了六菜一湯一甜品?;輬A狐疑地望著他。 搞什么?她雖然已是大齡,但這種情景遇得少。封銳在她的狐疑里點上早已備好的蠟燭。 不是約好了要“秉燭夜談”? 確定不是“燭光晚餐”? 那又如何?怕是“鴻門宴”啊。封銳把刀叉遞給她?;輬A堅持用筷子和勺子。我鄉下人,平時粗俗慣了。她說。 封銳笑笑,惠圓看見他的牙在燭光里,閃出了一道亮弧。 封銳選的蠟燭,是姜黃色?;輬A比較欣賞,心情開闊,自然吃得多,說得也多。 喝了三杯紅酒,菜也吃得所剩無幾,封銳撤去,收拾干凈杯盤,獨留甜品,兩個人又各占了沙發一角邊談邊吃。 呀呀呀,惠圓摸著小肚子說,一會還得做四十仰臥起坐,這脂肪啊……憂是嘆著氣,卻也不舍得口中之物吐出來,或者把盤子撂下。 封銳甜品吃得細,一丁點一丁點地挑在叉尖上抿進嘴唇。而惠圓是直接張口就來,沒什么淑女范兒。封銳看著她吃,嘴巴,下巴,唇,眼睛,甚至鼻子,整個的面部表情都在動,活活的,真得在盡情盡意地享受著。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塊蛋糕??杀换輬A一吃,仿佛這蛋糕上加了無數種可能性,無數的歡樂字符在跳躍,全是她喜歡的。 封銳有忽兒地一會走神。等到惠圓呀出口,見她松開自己的小腿,準備強迫自己不再吃時,他拿起酒瓶,倒了兩杯酒。跟剛才喝的紅酒不同,這兩杯,像是香檳酒。有些許的氣泡,帶著點果香味。 那花兒,是你買的?惠圓把沒舍得吃的蛋糕放進冷藏格里回來問。 路上撿的,也不知道誰扔的。 哈,手又長運氣又好。明天撿點錢回來唄。 那得換條路,今天這路上沒有。 行啊,這叫什么花? 說了撿的,誰知道? 封銳把酒拿給惠圓,兩下叮當一碰?;輬A先小試一口,不賴。她停了停,發現沒上頭,后續才敢放開喝。她一直謹守的三戒,如今已經開了兩戒。 你不聽話你養母就把你關在籠子里?這也太…… 棍棒之下出孝子,她相信這個。 什么樣的籠子?你害怕嗎? 開始怕,后來不怕了。 我倒沒你這么慘。只不過……惠圓的舌頭麻了一下,像電流一樣,這果酒都能把自己喝醉了,她真是不濟事了。她把頭繩拔下來,串在手腕上。慢慢朝后靠了靠。 你心里有陰影嗎?會不會恨? 不,封銳大概已經醉了,感覺這一個字他拖了很重的尾梢,尾梢上拴了幾千斤的大石。吐出來,他舒出一口氣,惠圓卻覺得心里一沉。 她的童年不幸運,可封銳比她慘千倍。因為他的養母有些變態,至少在今晚聽來,她對封銳的苛刻,已經超出了正常的期望。這是一種什么?惠圓用有些遲鈍的腦袋想著,她為什么要像關小狗一樣關他到籠里?不聽話還要被打針? 這是什么針?打了就能聽話嗎?她難道沒母性嗎? 她的雙眼發沉,看封銳看得模糊,只覺得他的臉上的器官全都迭在了一起,他變得又瘦又小??伤哪X子還像方塊一樣,在不停地往里迭加東西。 到底是什么東西吸引了她?有什么像吊絲線一樣吊著她,把她的腦仁旋著,鉆心地恐懼,卻又冷得受不住。 她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