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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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 他居然還能強撐著像沒事人一樣,處理完現場,給之后察覺不對匆匆趕來的付一笑等人一個合理的交代,然后妥帖地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就像是被琥珀封存在里面的小蟲,外界的一切驚濤駭浪都被隔絕在外面。 郁燃仿佛行尸走rou一樣,把一切都處理完之后,才獨自回到家里。 別人以為舟向月已經死去一百多年。 只有他才知道,他所愛的那個人,尸骨未寒。 這是郁燃第一次在回到家時,這里真正只剩他一人。 郁燃走進了密室。 密室之中,血色符文依然如同無聲浪涌,在他腳下閃爍起一片片紅蓮似的暗光,卻再也沒有一個身影蜷縮在角落里。 郁燃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仿佛唯恐驚動了誰的沉眠。 他走到床腳,看到一張紙片掉落在地上,下意識彎腰去撿起來。 他隨即愣住了。 從床底的邊緣向里,地面上積了一層薄薄灰塵,灰塵中有一列小小的梅花腳印。 那一列腳印吧嗒吧嗒地踩進床底的角落,那里放了個小盒子。 郁燃挪開沉重的床,拿出那個小盒子。 一打開,里面是兩塊干癟堅硬的云片糕,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 ……之前郁燃曾經威脅舟向月,如果他不老實交代,就不再給他糕點。 或許舟向月就是那時決定自己偷偷私藏一點存貨,以便在被克扣甜點的時候,還能吃到。 可能是因為床底太小,一個人鉆不進去,他又沒有力氣挪開床,于是就變成了小狐貍的模樣,把云片糕藏到了最里面。 只是,他之后自己也忘了。 郁燃終于站也站不住,他跪倒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眼前一陣陣發黑。 guntang鮮血從喉中涌出,透過指縫淅淅瀝瀝地落在地板上。 仿佛大朵大朵的血色花朵覆蓋在那些小小的梅花腳印上,將它們埋葬在不可溯及的過往。 從此,世間再也沒有他的痕跡。 -------------------- 下章甜回來,握拳。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日月明 66瓶;億點點 23瓶;朔妄雪 20瓶;宣紙 12瓶;1只貓呀、梧桐葉、風痕、星瀾池、桐tong 1瓶,謝謝大家! 第338章 囚室 郁燃走火入魔了。 他成了祝雪擁的高危病患, 原本掌管的凌云塔也由付一笑代為負責,他只能閉關養傷。 等到他終于脫離危險之后回來,他自己給自己起了一個道名, 歸塵。 其他人大多覺得這名字太死氣沉沉了,但又沒法說什么, 畢竟他們都以為他是因為塵寄雪死了之后過度悲傷,以此來紀念他。 紀念塵寄雪倒也沒錯,他們也沒有想到更多的地方去,畢竟如果是講究對仗,自然不會有重復的字。 郁歸塵再次回到家里時,密室里的一切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若是往常,他一定是忍不了這層灰的,非得清掃得一塵不染才行。 但他卻一直沒有掃去密室里的灰塵, 就好像隱隱覺得一旦清掃,那里曾經生活的一個人的痕跡, 也會就此徹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密室里確實有很多舟向月留下的痕跡,有時候這甚至像是一個他故意惡作劇留下的尋寶游戲。 枕頭下壓著的一根狐貍毛,窗臺上的一串梅花印。 有一天, 郁歸塵還偶然間發現了柜子底下滿滿的刻痕。 他啞然失笑,忽然間意識到之前他發現的床底下的云片糕或許不是舟向月藏來吃的, 而是用來吸引他注意力的。 所以那串狐貍腳印只要在床邊彎下腰就能看到,指引他往里尋找,讓他下意識覺得如果舟向月藏了什么東西, 那應該會在床底,因而忽略柜子底下的秘密。 怪不得……舟向月向來不會那么不小心。 明明那個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但有時候情緒崩潰, 往往就在那一瞬間。 就像當郁歸塵一個人在外面, 看到一家很多人排隊的糕點鋪子,第一反應依然是想去排隊買一盒,可走出一步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已經沒人吃了。 那一刻,心臟會痛得像要活生生裂開。 郁歸塵原本就不喜歡熱鬧,此后就更加不喜歡。 因為看到熱鬧,就會想起一個特別喜歡熱鬧的人。 “郁師弟!” 付一笑的聲音傳來。 郁歸塵回過頭,看到付一笑手里拎了好幾個蓮花燈,“學生們玩的新鮮玩意兒,非要給我們也塞幾個。你也去放個花燈吧,就在九鯉湖上,祈福還能看到會發光的錦鯉呢,很好看的?!?/br> 付一笑走過來,不由分說往郁歸塵手里也塞了一個。 在這個熱鬧的節日夜晚,他或許是看到所有人都在九鯉湖邊熱熱鬧鬧地放花燈,唯獨郁歸塵一個人孤獨地站在懸崖邊看月亮,怕他又想不開走火入魔了。 郁歸塵原本對許愿沒有任何興趣,但也不好拂了付一笑的好意,后來就去湖心放了花燈。 湖面飄滿了蓮花燈,火光搖曳成一片橙紅色的溫暖光海。 他站在一只小船上,周圍的水面被簇擁而來的發光的魚群映成火焰般鮮亮透明的色澤。 一條條魚兒飛躍出水面,飛濺的水珠像是一串燃燒的絢爛光帶,火樹銀花一般將他籠罩其間,還有一條火焰似的小魚輕啄了一下他的指尖。 郁歸塵忽然微微睜大了眼,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兩步。 他其實并沒有許愿,仿佛隱隱覺得愿望會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像泡沫一樣碎裂,讓他意識到他早已失去了愿望里的那個人。 但在這片夢幻的光影之中,他卻看到了一個人的虛影——他身上紅色的長袍發著光,仿佛一片輕飄飄的落葉一樣自空中飄落下來。 郁歸塵忍不住張開雙臂抱住他,仿佛抱住一場不忍驚醒的幻夢。 下一刻,那片虛影就幻化成千千萬萬簇璀璨的火光,散落在九鯉湖的光海深處。 …… 時間倏忽而過。 郁歸塵幾乎已經學會了所有糯米點心的做法。 他釀了很多很多桂花酒,埋在桂花樹下。 他把舟向月留下的劍掛在了床頭,仿佛有一種熟悉的氣息還在身邊的心理作用,不然他總是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一年又一年,人們應對魘境的經驗越來越豐富,開始意識到每一個魘境深處,都隱藏著一個怨念極深的境主。 魘境之外,也有新的禍害層出不窮,或許會有新的魘境在他們手下誕生。 郁歸塵每次即將見到他們的時候,總會有種莫名心跳加速的感覺,仿佛期待看到某個人,又害怕他是那個人。 每一次看清他們并沒有鎖靈印之后,他好像在慶幸那不是他,又忍不住難過,他依然沒有找到他。 他開始恐懼,如果舟向月真的永遠不再回來,如果他之前告訴他的散落的魂靈會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從生到死都不得見面…… 在這種能讓人發瘋的思念與恐懼之中,郁歸塵自己身體里的魘開始飛速滋長。 他或許自己都在助長它的泛濫——當那個魘出現的時候,他總是在夢中。而在那樣的夢里,他會再次見到他。 各種各樣的他。 笑著的、哭著的,神采飛揚的,隱忍破碎的。 人會迷失在執念的夢境里,更何況是糾纏最深的夢魘。 但郁歸塵卻一次次越發深入那個夢魘之中,仿佛一次次鉆進火堆深處的人,哪怕烈火焚身,也要去拼盡全力地接近。 他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次夢魘深處找到了靈感,只記得那次自己深夜突然醒來,夢中所見盡數散去,唯獨心臟劇烈跳動,渾身都是冷汗。 而他心中生出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他在最生僻的古籍深處,瞥到過一個叫做“逆命咒”的禁術。 那只是囿于兩個身體的生命,但如果結合了逆命咒和鎖靈咒,或許…… 他能將他真正地與自己綁在一起,永遠不能分開。 舟向月死后,郁歸塵冷靜下來反復琢磨,越來越覺得他哪怕以如此極端的方式都要逼自己殺死他,必定有所圖謀。 為了那個目標,他可以殺死白晏安,可以殺死自己的分魂,可以殺死自己。 郁歸塵不愿相信那只是因為對力量的渴望。 如果真是為了讓自己擁有碾壓一切的強大力量,那他在成神的那一刻就該得償所愿,而不是虛弱到會被他囚禁于密室之中,就連死都得求他。 心底最深處冒出一個他幾乎不敢細想的可能——或許,所有人都錯了呢,所有人都被他騙過去了。 或許,他只是在走一條無人知曉的路……他一個人走在漫長的黑暗之中,那么孤獨。 郁歸塵一向嚴于律己,他一輩子里做過的最瘋狂的事,第一次是囚禁神明,第二次就是在古籍之中邪術的基礎上,創造了逆靈咒。 原本這必須得建立在兩人魂魄都在rou.體上有所依托的基礎之上,但幸運的是,鎖靈咒早就已經把他們的魂魄鎖在一起,郁歸塵只需要去修改鎖靈咒就可以。 從魂魄的層面,他把兩人的傷害互換了。 郁歸塵接近成功的時候,舟向月已經死去了七百多年。 那時候,世間已經沒有人能與郁歸塵比肩,幾乎沒有什么能夠傷害到他。 有朝一日邪神重生,倘若還有人能殺他,那恐怕只有郁歸塵自己—— 如果他果真十惡不赦,那他便以魂為索,縛他同下地獄。 但若是他真的欺騙所有人,默默承受一切,那他替他承受。若有人要殺他,必定先踏過他的尸骨。 郁歸塵從未想過,在逆靈咒真正生效的那一刻,他竟直接被鋪天蓋地涌進體內的痛苦給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