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節
書迷正在閱讀:你拽什么拽啊abo、被罵喪門星?全京城大佬搶著寵我、戀愛腦郡主清醒后、為什么不自己當皇帝、圣騎士黑化才不是我的錯、滿級幼崽綜藝造星艦爆紅、今夜入夢幾多回、社畜罷遼(NP)、茉莉花開時、提著燈籠也難找
小姑娘許完愿之后蹦蹦跳跳地走出了神廟,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又看了一眼神像,結果差點被門檻絆倒,一跤跌進了她母親懷里。 母親把她抱了個滿懷,母女兩人隨后就有說有笑地離開了神廟,沿著街邊高高低低的民居圍墻根走。 剛下過幾場大雨,墻根下的土路被沖刷得凹陷下去,地上全是潮濕的泥沙,磚土壘起的墻壁上圍長了一層茂密的苔蘚。 “mama,我想吃那個!” 小姑娘眼睛滴溜溜地轉,指了指路邊賣蜜餞果脯的小攤。 mama去給她買蜜餞,她就站在墻根底下,好奇地抬手去摸墻上那些綠色的東西。 軟茸茸的,濕濕的,涼涼的,像是墻壁長了綠色的頭發。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一只湊過來的小動物。 她好奇地歪頭盯了它半晌,轉頭叫道:“mama你看,有只紅色的大尾巴貓……” 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頭頂上天黑了。 她下意識抬頭看去,發現頭頂的墻突然開始長高,高到遮住天空,蓋住了她的整個視線—— 在路對面買蜜餞的女人剛剛回過頭,猛然睜大眼睛,嗓音撕裂:“昭昭!” 轟! 圍墻塌了,煙塵四起,人們尖叫著驚散躲避。 紙袋里的蜜餞滾落一地,女人不顧一切地沖進嗆人的煙塵之中,看到煙塵里浮現出一個小小的輪廓,跌坐在地上。 “昭昭!”女人一把將女兒抱起來緊緊摟進懷里,后怕的眼淚洶涌而出。 “咳咳……” 小姑娘被塵土嗆得咳嗽起來,眼睛也睜不開,她嚇得緊緊抱著母親的脖子,邊抽噎邊斷斷續續道:“mama,那只大尾巴的貓……” 那只大尾巴的貓在圍墻倒下的前一刻突然猛沖過來把她撞了出去,圍墻在她身后轟然倒塌,那只貓好像被壓在了底下。 可是等到驚魂未定的母女終于反應過來,去尋找那只紅色的大尾巴貓時,翻開一地磚石卻什么都沒找到。 蜜餞攤子的攤主:“丫頭說的是狐貍吧?剛才我好像看到了,沖過去那嗖的一下太快了都沒看清,但墻倒之后,它好像一瘸一拐地鉆進那邊小胡同里了……” 記憶之外,付一笑不確定地看了一眼錢無缺:“老錢,之前我們在小船小時候那段記憶里,看到過那兩只貓說他可以變成狐貍吧?” 錢無缺:“對。而且這一段是他的記憶,如果跟著那對母女的狐貍不是他,那這一段也不該在記憶里出現了。再說了,哪有無緣無故救人的狐貍?” 如果是不死靈,會因為小姑娘的一句祈禱去救她嗎? ……所以,這時候的舟向月還是他自己吧。 可是很難說這個消息讓他們感到欣慰還是難過。 如果那時的舟向月已經被不死靈吞噬,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理解了,做出這些事的本來就不是他,他身不由己。 可是,如果此時的他還是他…… 情感上再同情他,也沒法去給他的所作所為找補。那么多人死在他手下,死在魘境之中,被他害死的人甚至比嬴止淵殺的人都多。 是自甘墮落,助紂為虐? 還是被迷惑了心智,一開始還能時不時地清醒過來,之后卻在慢慢的侵蝕之中,逐漸變得像嬴止淵那樣以殺戮為樂…… 幾人很想對自己說,舟向月不是那樣的人。 但真正審視過那些記憶里的他之后,他們卻沒法再這么自信地說服自己了。 那是他們未曾見過的師弟的另一面。 年幼時的他嫉妒別人有了他想要的好東西,就是去偷、去搶也要占有——絕大多數時候,他甚至沒有被發現。 他在翠微山上一直刻意地隱藏自己的陰暗爪牙,裝出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他知道了這些事是不讓做的,所以他偷偷地做。 若是還在萬魔窟里,他只會因為弱小而被迫收斂,一旦擁有了力量,他也會為所欲為。 人本來就是會變的,更會受環境的影響。 橘生淮北則為枳,如果舟向月沒有來到翠微山,而是一直在萬魔窟里長大,他恐怕早就成為了為禍一方的邪祟。 在翠微山上的十年像是給野猴子加了一圈道德的緊箍咒,剛遇到不死靈的時候,他還會因為那些道德的枷鎖而痛苦愧疚。 但日久天長,他又擁有了碾壓一切的力量…… “幾位,”千面城主過來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身上有些傷,“剛才我進了一段記憶,大概知道為什么當初邪神會殺掉白晏安了?!?/br> 眾人立刻提起了心:“為什么?” “因為他得到讖言,白晏安要死了?!?/br> 仿佛一記重錘敲在所有人心上,四周頓時一片死寂。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猜到可能是這個原因,卻依然感到難以接受。 他知道白晏安要死了,所以就去親手殺了他嗎? 那是將他撿回翠微山的人,是帶了他十幾年將他帶大的師父。他怎么下得去手? 眾人只能勉強自我安慰,動手的或許不是舟向月自己。 他們幾乎不敢去深想——讖言并沒有說白晏安是死于他的手,如果是不死靈,也沒有必要親自動手。 千面城主道:“之前在不夜洲里,你們聽到他對郁歸塵說的話了嗎?” “他說神的道德和人的道德是不一樣的。神要種花,就要除草澆水,如果你剛巧不是花而是雜草或蟲子,那你只能去死了?!?/br> 他是這么想的嗎? 那不是人命,而是雜草,是蟲子。 神的眼里沒有感情和善惡,只有他看見的未來。 而現實就像是一叢枝蔓旁逸斜出的樹苗,他垂眸修剪枝葉、除草殺蟲,舉手間便是無數隕落的性命,但他心如止水……甚至有可能樂在其中。 神魔皆以血飼,凡事必有代價。 走過讓人成神的通天大道,身上僅存的人性便從靈魂中剝離,唯余神骨。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驚呼,有人腳一滑從蛛網中間的縫隙跌了下去,撲進深濃霧氣之中轉瞬就看不見了。 下一刻,底下傳來他的聲音:“??!媽呀嚇死我了……任宗主?” 任不悔在底下?! 一時間也沒人顧得上再去悲傷了,眾人七手八腳地趕緊往下爬,穿過幾步開外就看不見人影的濃霧,看到了任不悔的身影。 付一笑幾人憋了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任不悔。 他之前突然進了無靈獄,跑到邪神的陣營去,是知道了什么嗎?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所有人齊齊錯愕得張不開嘴——任不悔看起來居然哭過了。 他在眾人心里一直是個鐵血硬漢的形象,可他此刻整個人像是一下子憔悴了不少,把臉埋在掌心,摁揉著太陽xue。 付一笑糾結半天,小心翼翼道:“……師叔?你還好嗎?” 任不悔頭也不抬地對他們指了指面前一個泛著淺淺暖色的光點,“你們自己去看吧。剛剛飄下來的,白晏安的記憶……” 白晏安的記憶? 眾人一愣,這里難道不都是邪神的記憶嗎? 付一笑看著那團和周圍有些不一樣的暖色光暈,忽然反應過來—— 這好像是之前他們從不夜洲主人手里得到的四段記憶里,剩下唯一沒有看的那個。 掉到這片漆黑的地方后,他身上最后那個瓶子忽然碎裂,里面的記憶也向下飄去,才讓他們發現深淵底下飄浮著許多類似的記憶光點,于是決定往下走。 這是他帶來的記憶,所以是這里面唯一不屬于舟向月的記憶。 付一笑眼睛一熱。 這是師父的記憶…… 故去那么多年的師父,冥冥中又一次在他們迷失的時候為他們指引了方向。 一進入記憶,眼前視野昏暗下來,他們看到了熟悉的場景。 翠微山的無相洞。 洞外的小池塘里,一朵朵潔白睡蓮飄浮在水面上,瑩白花瓣在燦爛的陽光下近乎透明。 洞里一片昏暗,安靜得能聽見水從石筍滴落的聲音。 白晏安跪坐在洞里,一道日光從洞頂落下,照亮了他眉心的觀音痣,也照亮了黑發中幾縷刺眼的白發。 “……那個孩子,他終于還是成為了邪神?!?/br> “我一向心高氣傲,這次也不得不承認,我失敗了?!?/br> 聽到白晏安的聲音,付一笑鼻子已經發酸了。 他看過這段記憶,那時他看到的還是師父在無相洞里留下的殘影,殘影里的白衣人影顯得縹緲虛幻。 但這段記憶里的他卻是如此真實,仿佛依然還活在這世間。 白晏安低聲道:“一個人做錯了事,就要為做錯的事付出代價?!?/br> “他是我養大的孩子,我會對他負責?!?/br> “……我想,是時候去親手了結這個錯誤了?!?/br> 如果不是他當年一念之差,那個孩子可能都不會是個天靈宿,更不會有后面隨之而來的一切。 如果他該死,就由他這個師父去殺了他,了結自己多年前遺留下來的錯誤。 一切因果由他而起,他必須要承擔。 白晏安站起身,離開了無相洞。 邪神已然誕生,天降異象。 漫山遍野盡是枯死的草木,遍地枯枝中卻有血紅花開蔓延成海。 白衣身影穿過猩紅血海,仿佛穿過烈烈燃燒的火海,走向那個讖言里早已注定的未來。 別人找不到邪神,但白晏安可以。 畢竟邪神身上有他十二年前拉弓射出的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