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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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腿斷了一條,一下地就一瘸一拐的,幾條小短腿扒拉著踉踉蹌蹌又執拗地朝著郁燃爬過去。 郁燃垂下眼:“太臟了?!?/br> 小狐貍好像沒有聽懂,還是東倒西歪地朝帝儲殿下爬過去,剛爬到一半就被宮女思之截胡了——開玩笑,殿下最愛干凈的一個人,若是被這小東西弄臟了衣服,它怕是要倒大霉。 敏而和思之兩個宮女高高興興去放熱水洗狐貍了。 畢竟宮里這些東西稀罕,而且現在小狐貍不咬人還會軟軟糯糯地撒嬌,便不是野獸,而是乖乖小可愛了。 只是熱水都放好了,準備洗狐貍的時候,她們卻遇到了一個難題。 這小狐貍又開始不聽話了! “呼……呼……”只要她們一伸手,小狐貍就齜牙,喉嚨里翻滾著低低的咆哮聲,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你太臟了,身上還有傷,必須要洗干凈,不然你會沒命的!”敏而被狐貍亂揮的爪子濺了一身水,氣呼呼道。 話雖是這么說,兩人卻誰也不敢來硬的。 她們是見過之前小廝從廚房里逮狐貍的場景的,那時候這狐貍上躥下跳襲擊人,被打斷了一條腿才好不容易抓住,她們現在可不敢真動手,怕被狐貍咬一口。 “怎么了?”郁燃覺得不太對,過來瞧了一眼。 沒想到,小殿下剛一冒頭,小狐貍立刻收起獠牙和咆哮,跌跌撞撞朝他爬去。 結果“咕咚”一聲直接從桌子上栽了下去,胖乎乎的身體滾了兩圈,被小殿下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嗷嗚嗚嗚……”小狐貍開始情真意切地委屈哼哼,直哼得敏而和思之懷疑人生—— 喂,剛才還不許人碰,一碰就齜牙的壞家伙去哪了? 更令她們驚掉下巴的是,一向最愛干凈的小殿下低頭看著蹭在他身上碰瓷的小狐貍半晌,竟真的把它抱起來,走到了熱水盆旁邊。 而那剛才還拼命掙扎的小狐貍竟也乖乖地任由他抱。 “它怕生,”郁燃平靜說,“我來吧。你們幫我看著水溫?!?/br> 敏而和思之:“……???” 這這這,昱朝的帝儲殿下親自給它洗澡! 這狐貍什么命?。?! 熱水一浸,毛絨絨的狐貍變成了落湯狐貍,原本看著還胖胖的四肢瞬間變得細瘦伶仃,小臉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顯得愈發大了,看著怪可憐的。 “嗚嗚……嗷嗚嗚嗚……” 小狐貍瑟縮著哼哼唧唧,卻乖乖地任由郁燃摁著它的四肢,仔仔細細清洗每一寸被血水和泥漿黏得板結的臟毛,原本清澈的水很快就變得一團糟。 “你們再去打點熱水?!庇羧挤愿赖?。 敏而和思之轉身出去了,郁燃看著兩只小爪子扒在木盆邊緣、大眼睛楚楚可憐盯著自己的小狐貍,想了想:“我去取塊澡布來,你在這里不要動?!?/br> 沒想到,郁燃就一個轉身取澡布的工夫,原本乖乖在木盆里待著的小狐貍竟然消失了! 郁燃看著還蕩漾著水波的木盆:“……” 等到敏而和思之抬著新的熱水來了,聽到這消息也是沒了脾氣。 那還能咋辦?找唄! 一通翻箱倒柜,倒是敏而機靈,聽到偏殿那邊的嘈雜聲音循聲過去找,果然發現了小狐貍。 那小崽子濕漉漉地爬上儲物柜,結果被宮人發現了,一邊驚叫一邊追打,隨后便慌不擇路地到處亂躥,結果碰倒了一只酒壇子。 酒壇子“砰”地掉在地上摔碎了,小狐貍重重地摔在一堆碎陶片里面,被劃得頭破血流,還被酒淋了一身,打著滾嗷嗷直叫。 一屋子醇馥芬芳的酒香中,儲藏室里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敏而和思之將罪魁禍首捉拿歸案時,小狐貍身上的水都冰涼了,凍得瑟瑟發抖,只顧嗚嗚咽咽地哼唧,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回,幾人都長記性了。 幾雙眼睛緊緊盯著把小狐貍身上的臟污和傷口都洗干凈,然后趕緊拿軟布包起來擦干凈。 郁燃兜頭一包,小狐貍便哼唧著想從軟布底下鉆出來。只是整只狐貍都被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小腦袋,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郁燃。 美□□惑之下,郁燃絲毫不為所動,冷酷地一手抱腰、一手兜屁股,將小狐貍抱到火盆邊烤干。 等到小狐貍渾身的毛都烘干了,整只狐貍變得蓬松又柔軟。 毛乎乎的小腦袋上,黑眼睛眨巴眨巴;短短的四肢rou乎乎的,身后一條鮮亮的紅棕色蓬松大尾巴。 郁燃一松手,小狐貍跳到了地上。 下一刻,它歪歪扭扭地往前走去,前腳絆后腳,走得東倒西歪,似乎是頭暈眼花地掉了向,然后“咚”地一聲撞到桌角,七葷八素。 “哈哈哈哈哈哈,”敏而爆笑出聲,“這小狐貍是剛才打碎酒壇子,被灌醉了吧……” 思之也笑了,她蹲下來,在小狐貍頭上摸了摸:“這小東西,酒量不行啊?!?/br> 敏而回過頭:“對了殿下,這狐貍還沒名字呢?!?/br> 郁燃想了想:“便叫它阿傾吧。醉酒失態,傾來倒去,倒是……憨態可掬?!?/br> 小狐貍抖了抖耳朵,似乎愣了愣。 聽到“阿傾”這個名字,舟向月猛然從小狐貍的軀殼里清醒過來。 看起來,他似乎是進入了郁耳朵的記憶里,沒想到竟然是當初他化成小狐貍在昱宮里的那段時間。 不愧是能困住玄琊君的記憶,連他這個邪神誤入其中,都差點在里面迷失了自己。 ……可是等等,郁燃給他起的名字不是“阿青”嗎! 不是因為他是一只漂亮的紅狐貍,所以取反義字,叫阿青嗎??? 舟向月還一直覺得這個起名方法好啊,又簡單又別致,他甚至如法炮制,叫柳長生“小紅”……敢情這么多年,他一直想的是個錯別字?! 眼看小狐貍呆呆愣愣地趴在原地,敏而蹲下來,又好氣又好笑地點點小狐貍的腦袋:“酒量不行,還調皮搗蛋!喝醉了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變成了不到七歲時的模樣,還化成了小狐貍,也或許是因為醉酒的原因,舟向月沒察覺自己也變幼稚了。 ……去你的傾來倒去,郁耳朵才會醉酒失態! 他酒量明明很可以的,只是現在化作小狐貍,身量太小了。 按比例算,他可是喝了幾乎有身體一般重的酒好嗎?! 更重要的是,因為這是郁耳朵的記憶,他雖然進入了當時自己的軀體里,還保有意識,但似乎并不能控制這身體的行動。 嘗試了半天都是徒勞,舟向月看開了。 算了,就當偷窺耳朵的童年黑歷史唄。 還別說,現在的玄琊君整日板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遠不如當年來的乖巧軟萌。 思之有點擔心:“阿傾這么小一只狐貍,喝了酒沒事嗎?是不是吃點東西比較好?它看起來瘦巴巴的?!?/br> 郁燃懵道:“狐貍吃什么?” 敏而:“吃魚吧?” 思之:“嗯……吃老鼠?” 舟向月:???喂! 他氣鼓鼓地掙扎起身,抬起前爪就想往桌上爬。 桌上一陣陣傳來熱氣騰騰的香甜氣味,他已經覬覦好久了。奈何身體軟趴趴的,實在是使不上力氣,他扒拉了半天,最后還是被郁燃伸手一撈抱了起來,放到桌子上:“你想吃點心?” 小狐貍一轉身,rou墩墩毛乎乎的屁股沖著他,小腦袋轉眼就埋頭到那碟桂花糕里去了。 敏而和思之還在認真討論:“狐貍又像貓又像狗,不管怎么說,應該是吃rou的吧?我看它笨兮兮的樣子,好像不會捉老鼠……” “呃,”郁燃指了指桌子,“你們看?!?/br> 桌子上原本擺了三四小碟精致點心,此時全部被舔得干干凈凈可以反光。 小狐貍毛絨絨的臉頰上蹭了亮晶晶的蜜糖,被它一伸小舌頭也給舔干凈了。 敏而和思之震驚了:“啊,那是殿下的……” 郁燃一伸手,阻止他們說下去。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在空氣里四處嗅嗅,好像還在找吃的的小狐貍。 他不愛吃甜,偏偏送來的茶點幾乎都是甜的,為了不向別人暴露自己的喜好,他還得勉強自己每一碟至少吃一塊。 ……郁燃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很快又從小廚房里端了幾碟糕點來。 幾人瞧稀罕地看著小狐貍用與它的小小身體毫不匹配的速度和食量,風卷殘云地吃掉了酥脆掉渣的桃花酥、晶瑩軟糯的馬蹄糕、細膩醇和的棗泥糕,嘖嘖稱奇。 然后郁燃突然想到,阿傾這么小,吃這么多,會不會撐死? 這個念頭一下子叫他慌了神。 這么小這么脆弱的一只小毛團子,好像稍微一動就可能養死了。 小狐貍肚子撐得溜圓,四只墩墩的小短腿都舒服地展開了。被卡著前肢拉起來摸肚子的時候,它不舒服地哼哼了兩聲。 好像……還好? 郁燃輕輕地揉著那塞得滿滿的小肚子,輕輕地松了口氣。不能再給它吃了。 只是帝儲殿下沒想到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戍時,華燈漸熄。 郁燃準備就寢前,過來摸了摸小狐貍。 這一摸就摸到一手guntang,原本冰涼濕潤的小鼻子也變得燥熱。 郁燃心里一驚。 這么小小一只狐貍,頂著一身濕漉漉的毛跑出去,還受了傷、喝了酒,即使他們萬分小心,終歸還是發起燒來。 毛團子燒得暈頭轉向,窩在思之用小被褥給它搭的窩里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抖抖索索地把頭埋在胸前,明明整只狐貍抖如篩糠了,卻愣是一聲不吭。 就像是山野里被拋棄的小獸,受傷時只敢拼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生怕發出一絲聲音、露出一點氣息,就會被天敵獵食。 郁燃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它來,只覺得手上的毛團子又熱又軟,抱起來幾乎感覺不到骨頭,仿佛一塊毛絨絨的毯子似的,輕得令人心驚。 小狐貍好像被他的動作弄醒了,迷迷糊糊地抬起頭,可剛抬頭就沒力氣了,腦袋“咚”地一聲又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