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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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策對他頷首后離去。 他不知道蕭斂竹會和蕭蘊齡說什么,但蕭斂竹對這個過去的meimei總寄予了許多關注。 蕭蘊齡曾經被蕭斂竹設計陷害,之后又利用他殘留的信任破壞他的計劃,可蕭斂竹對待她好像沒有遷怒。 蕭斂竹也曾說他因為蕭蘊齡才起了不臣之心…… 在永州山林時蕭斂竹質問蕭蘊齡的那段話, 在許多個瞬間會讓沈策思索這對兄妹的秘密,也會讓他很想探究他們在譽王府一同長大時經歷了什么樣的兄妹情誼。 沈策沒有兄弟姐妹相處的經驗,但他不曾見過哪一對兄妹和他們一樣的。 旭日從宮殿正脊后緩緩升起,光芒籠罩在身上還不會讓人感受到半分溫暖,在輕紗朦朦朧朧中,已經走開幾十步的男子駐足回望。 臺階下陰影處,親王袖口處寶藍與黑色絲線繡成的蟒紋往臂彎滑落,露出男子一截蒼勁的手腕, 而那只與女子柔荑不同的手掌正落在女子堆疊如云的發髻上。 “簪子歪了?!笔挃恐裾f完便將手放下, 好像只是好心給她扶正歪斜的簪釵。 殿外來來往往的臣子與宮人不少, 蕭蘊齡不欲與他在此多生事端,見他的手掌已經離開, 便沒有多說什么。 “康王又找我有什么事?”思及他將要離京,她的語氣不似上次不耐, 但也沒有了以前習以為常的親近。 她對蕭斂竹的情感在名聲毀壞之后失望,又因為報復他成功而逐漸變淡。 記憶會被新的經歷和對未來的期盼替換,和永州一樣,蕭斂竹已經成為了她回憶里的一個符號。 “湯州離京城遙遠,今后恐怕沒有機會再與你見面了?!彼|及蕭蘊齡眼中的防備,語氣泄露了幾絲真實的哀傷,“只是想和meimei正式告別?!?/br> 他和蕭蘊齡在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他經歷過她出生時府中的兵荒馬亂,也記得躲藏在竹林后偷看他的女童。夏日他們撐小艇采蓮,夜里豆蔻年華的meimei敲響他的窗戶,提醒他夜深讀書傷眼…… 眼前是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或許下一次見面,她已經梳起婦人的發髻,成了他人的妻子。 耳邊是蕭斂竹回憶他們相處點滴的話語,他聲音娓娓可聽,經由他說起的過去被拭去塵埃,仿佛還是昨日。 “我不期望我們還能和從前一般,但希望你還把我當做兄長?!彼诖刈⒁曋捥N齡,多情的眼中像藏著萬千星辰璀璨。 蕭蘊齡垂下眼眸,太陽往天幕中間前進,他們這一小片區域逐漸也無法蔽日。 地磚上,光亮與陰影的交界是清晰的直線,不因為她的想法而改變往她腳底推進的速度。 “我心如此界?!彼p輕回復道。 蕭斂竹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她鞋履下的明暗界限,一瞬間各種懊悔無措的情緒彌漫心頭,如果他知道蕭蘊齡是愛恨分明的性子,他絕對不會聽信手下的建議放棄她。 少女秾麗的容顏上,是和秋風一般無情的平靜。 他從前害怕蕭蘊齡記恨他,可是比起怨恨,此時她的平靜更讓他心悸。 蕭斂竹頓時忘記了還在蕭華的皇宮中,他上前一步,手指顫抖地握著女子垂下的手腕,不可置信道:“你難道舍得嗎?” 他又急急補充道:“我不介意你和沈策,只要你心底有我的位置?!?/br> “康王慎言?!笔捥N齡冷漠地提醒他。 她懷疑蕭斂竹是故意接近她,從而讓長公主對她生疑。 蕭斂竹如夢中驚醒,慌忙地松開她的手腕,他對上蕭蘊齡警惕的眼睛,心中一痛。 等時間久了,她會明白誰才是真正愛她的人。 現在他只是將要離開的親王,她不信任他可以理解。 “我會永遠把你當做我的……”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最親近的、meimei?!?/br> 蕭蘊齡登上城墻,守衛在一旁的護衛知道她是誰,所以沒有上前打擾她。 親王規格的馬車向著城門跑去,車窗被推開,有人從車內回頭望向輝煌的皇宮,垂落在窗沿的青色衣袂隨風飄逸。 她認出來那是蕭斂竹,蕭蘊齡抬起手臂,披帛在晨曦中折射柔和金光,而蕭斂竹滴落在她手背上的淚水已經散去。 惆悵的心情隨著忙碌而消失。 蕭蘊齡將茶盞推向對面的年輕男子時,藏在衣袖下的手指下意識蜷縮。 又是一個商人。 廖客行畢恭畢敬地接過女官大人煮的茶湯,她看著十分年輕,但眼神卻沒有絲毫怯弱泄露。 他聞著茶水香氣,雖然不知道她這份鎮定下藏著多少逞強,但是他不敢輕視長公主的人。 廖客行早已將所需賬本裝在箱子中帶來,不過蕭蘊齡今日的目的不是賬本,而是混在其中的幾本記錄。 商人雖是賤籍,但商人與商人之間亦不相同。 廖家經營有方,累積財富無數,在京城中有立足之地,但能讓他們守著巨額財富安穩生存的,主要靠身后的貴人。 廖客行名下的茶樓酒樓頗受文人墨客喜愛,朝中臣子也喜歡相約在此附庸風雅,他靠這些場所監督官員言行。 當然蕭華的眼線不止這些,但那是蕭蘊齡不能涉足的。 她命人將這些送回凌霄府。 與此同時,從永州回來的暗衛騎著快馬奔至城外山腰的一處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