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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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雨聲嘀嗒嘀嗒地落在湖心亭上,在飛檐翹角垂落成串。 又是這樣的雨天。 她和他相遇的天氣。 母親牽著她到武安侯府,在那里她見到了練劍的少年,明亮耀眼,像姑姑宮殿中的夜明珠。 那顆夜明珠是帝王對妃嬪恩寵的象征,被虔誠地供在高臺。她踮腳試圖觸碰,但大人阻止了她。 在武安侯府,她又遇到了另一顆,還未被占有的夜明珠。 幾年之間,她眼睜睜看著他光芒黯淡,之后又不顧一切燃燒著再次發出奪目光芒。他有著與她循規蹈矩不同的軌跡,而她只能旁觀。 她從未靠近過他,如同那顆隨姑姑葬入陵墓的夜明珠,她從來不知道它是燙的還是冷的。 “我還是想試試,這么多年,我一直等待他看到我?!痹S霜音朝弟弟伸出手,雨水濺落在她的指尖,“你會幫助我嗎?” 青白酒壺被放回她的手心,許謹陽看著她眉頭緊鎖地吞下烈酒,嘆息道:“當然會,我可是你弟弟?!?/br> 掛在涼亭八角的燈籠在狂風中搖擺閃爍,恍若焰火綻放后的微光,映著千光樓上少女倉皇無助的嬌顏,那時她將他視作英雄。 - 烏云壓著天空,雷聲在古老的宮殿上轟鳴,雨水磅礴,自穹頂傾瀉。 太后提筆劃過紙上的抄寫的佛經,濃重的一筆將工整的字跡覆蓋,她的心已經多日不平靜,蕭華趕盡殺絕,令她在朝中勢力大減。 鎏金香爐被墨硯砸倒在地,檀香灰燼與墨水在金磚上流淌,沒有燃盡的香浮動飄渺煙霧。 宮女盡力縮小存在感,無聲地收拾一地狼藉。 皇帝被拘在太后宮殿中,他坐在角落的書案前,堆疊的書卷擋住他的身影,他不被太后的動靜影響,只專注地研磨手中的墨條。 “武安侯怎么說?”太后緊緊盯著從宮外回來的內侍,神情期盼。 內侍雙膝跪在地上,匍匐著身子重復武安侯的話語:“他無能為力?!?/br> 太后目光一滯,而后零落的宣紙被砸到他身上,內侍維持著姿勢不敢動彈,未干的墨汁滲過他的頭發落在頭皮,令他愈發戰栗。 殿內吵鬧的聲音消失不見,只有頭頂的轟隆還在繼續,皇帝對母后所做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他沉迷在填滿墨硯的樂趣中,直到眼前遮下一片陰影。 “好得很!好得很!” 太后終于發現了他不曾打開的書卷,蕭期滿手墨汁地抬頭,年幼的面龐上哪有帝王之相。 “蕭華都要將我們母子從龍椅上推下,你還不知上進!”她幾乎喘不上氣,宮女連忙上前扶著她坐下,又喂下太醫院研制的藥丸。 太后緩了許久,她靠坐在椅背上,濃厚的疲倦充斥全身,手指撐著頭無奈道:“母后請求你,請求陛下將心思放在朝廷上?!?/br> 小皇帝自知理虧,喃喃細語說道:“母后,你斗不過她的,我們這是垂死掙扎罷了?!?/br> 聲音衰微毫無帝王氣勢,如病貓軟弱響在耳邊,太后只覺剛被壓下的怒火又騰騰燃燒。 她不再理會兒子,太后問著還跪在地上的內侍,“刺殺一事,武安侯是否有查出什么?” 她對蕭華欲除之而后快,但不至于蠢到在她的生辰宴動手,只是沒想到有其他蠢貨,硬生生將清查的借口遞到蕭華手上。 “侯爺猜測與定王有關?!眱仁梯p聲答道。 覃州的定王? “那個流落在外的皇子,最后是去了覃州吧?定王收留了他?!碧竽韯臃鹬?,若有所思:“蕭華至今都沒有明示如何對待這個孩子,恐怕她也有所顧慮?!?/br> 燭臺燈火發出噼啪爆裂的細響,被殿外的雷聲蓋過,一旁的宮女松了口氣,她一時疏忽,竟用錯了蠟燭,借著太后思索的時間,她慌忙將品質稍次的蠟燭替換。 太后想起幾日前為蕭華斟酒的那位女子,“他從前住在譽王府上,那名永州來的郡主曾是他的meimei?!?/br> 目光落在地上零落的紙張,上邊是為了心靜而抄就的佛家經典。 “哀家是該找幾個貴女,陪著去廟里祈福了?!?/br> 第46章 這場雨綿延了一夜, 次日碧空如洗,萬里如云。 長公主的賞賜被抬進蕭蘊齡的房中,此外還賜予她食邑千戶。蕭蘊齡接過宦官手中的單子, 心中有了踏實之感, 她這個郡主, 總算不只是空有名頭了。 “難怪人人都想為殿下斟酒?!笔捥N齡看著單上的賞賜, 每一件都是難得的寶物。 蕭蘊文既為她高興, 又感到擔憂:“那些為長公主宴會準備良久的人, 恐怕會嫉妒你得到的殊榮,最近你出門在外當心一些?!?/br> 她說著,目光輕飄飄地滑過少女脖頸上被脂粉覆蓋的痕跡,“最好不要出門了?!?/br> 蕭蘊齡知道jiejie指的是什么,她抱著書卷, 搖搖頭:“我和人家約好了,要去請教他學問?!?/br> 她穿著一身鵝黃色襦裙,發髻上是同色流蘇,耳垂上的水晶耳珰隨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這樣乖巧嬌柔的裝扮,蕭蘊文一看便知道她要去見誰。 “你姐夫的學識足夠教你了,何必去麻煩外人?!?/br> 蕭蘊齡知道她對沈策印象不好,她心目中的meimei溫柔懂事,總為他人著想, 這樣的性格容易被強勢之人控制, 沈策恰巧是性格不容反抗之人, 而且他家中情況復雜,蕭蘊文不放心meimei應對這些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