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婆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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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汪芝梅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吃飽穿暖,被伺候地千妥萬當,性格也因在父母的寵溺下而嬌蠻任性。母親,在汪芝梅十二歲那年,為了替父親誕下子嗣而難產身亡,一尸兩命。失去了母愛,汪芝梅將心中的悲痛化作怒氣,事事刁鑽著父親。從此,父親在繁忙工作和心碎之馀,更要好生應付著失去母親的可憐女兒,而無心續弦,也更有意將汪芝梅這獨生女培養成能繼承他廣大產業的人選。 初長成的汪芝梅面容姣好,眉宇間也或許因她好強的性格,而多了份英氣,成了父親極為驕傲的左右手。然而,在那個年代,就算一名女性再如何優秀,終究也是得結婚生子的。此事,令父親cao透了心。向來強勢的汪芝梅,雖商業手段高明,八面玲瓏,是個完美的接班人,但這樣的性格在擇偶方面,卻令許多男士望而卻步。隨著她益發成熟,父親也逐漸年邁,便更期望她能傳宗接代,延續香火,與汪芝梅提議招婿入贅。 頂著豐厚的嫁妝,和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這確實吸引了不少上門的男性。無奈汪芝梅眼高于頂,不肯下嫁于凡夫俗子,就算是招贅已久,依然未尋得她看得上眼的男人。 事情的轉機,在于汪芝梅二十九歲那年,因幫助父親完成中部港口的擴充后,而遇見了陳里梧。陳里梧為一名出口代理商之子,初學成回國助父親拓展業務。歲數雖年輕了汪芝梅三年,但他高?英俊,為人風趣,氣質彬彬,精通多國語言,在國外留學多年的他有著許多有趣的經驗與故事,令汪芝梅對他傾心不已。很快的,兩人墜入愛河。 對于汪芝梅的招贅,陳里梧極為尊重,并未反對,他倆便飛快地走入婚姻殿堂,被眾人堪稱郎才女貌?;楹?他們更是相敬如賓,羨煞旁人。在一年后,他們有了孩子,這令汪父非常欣慰。 望著剛出生的兒子,汪芝梅為他取了個極陽剛的名字,為汪勇威,期許兒子個性隨她,能成為擔當起日后龐大產業的繼承人,對他寄予重望。忙碌之馀,兩人對兒子十分關愛,許多事情皆不假手于他人,親自細心呵護。一家三口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可汪勇威,從小便斯文嫻靜。比起各類運動,他更喜愛畫與花。汪芝梅對此頗有微詞。對她而言,兒子最需關注的,即是課業。這些畫和花草,在生活中是可有可無的。但眼見著兒子時常作畫,并喜在自家后院種植他獨愛的白花海芋,卻能做到興趣學業兼顧,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感到自己十分包容大度。 隨著歲月的流逝,汪勇威長得高?纖細,?皮膚越發白皙,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好似會說話,是個實在的美少年。他說話輕聲細語,心思細膩,十分體貼父母。不多話的他,總是在父母疲憊時,或送上一杯熱茶,或揉捏父母緊繃的背脊,以自己的方式孝敬著他們。汪勇威的畫工也日益精湛,就算汪芝梅不喜愛總是作畫的兒子,琳琳瑯瑯的畫作獎狀倒也深得夫婦驕傲。 早在日前,汪芝梅便已聽見了些傳聞,有關自己兒子的傳聞。聽說,汪勇威那過份秀氣與嬌美的眼眸,總在學校靜靜地追逐男孩子們。不久后,她更聽見不堪入耳的傳言,繪聲繪影地將汪勇威描述為專勾引男人心魄的狐貍精,貶他為敗壞家風的同性戀。有人或許不懷好意地特地和汪芝梅提起,但她總是嗤之以鼻。她兒子遺傳了良好的相貌與氣質,可不是給別人拿來說嘴的,如此的傳聞分明是在妒忌自己優秀的兒子。 但有一日,汪芝梅特意前往高校接送兒子回家,卻望見兒子坐于籃球場一方陰涼處,對著汗水奔流的男孩子們在畫本中涂涂抹抹。 這下,她可留了個心眼,汪芝梅于晚餐時隨性提起:「今天下午接你回家,看見你對著一群男生作畫,都是在畫些什么?」 一僵,不自然的笑容自汪勇威陰柔俊美的臉龐上流露出,答:「學校老師要我們素描,我比較少畫人物,就畫他們練習?!?/br> 此語,確實令汪芝梅安心了些,并未注意到兒子神情上的措不及防。 婚姻一向和諧的夫婦,終于在汪勇威鼓起勇氣,和他們提起大學科系的志愿時,有了分歧。 「不行!美術這東西拿來當作興趣就好,以后總不能當飯吃!你乖乖聽mama的話,以后是要做大事的。和商業有關的科系任何一個都好。你成績那么棒,不能浪費掉!」汪芝梅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絲毫不留任何空間給予兒子選擇。 「你又不是不知道兒子的天賦,他畫得那么好,從小到大已經得到那么多肯定,選美術科系也不為過。汪家出個偉大的藝術家也很好?!龟惱镂嗳绱藢ζ拮诱f道,和她有著相反的意見。 汪芝梅因自小被父親,婚后被丈夫寵溺慣了,絲毫不顧兒子感受,堅持將他培養為自己的接班人,逼迫兒子填寫她所認可的志愿。兩人開始為兒子的未來爭吵。 或許為了不想再看見父母因自己而傷了和氣,汪勇威為此做出妥協,同意選擇其他志愿,將畫畫僅作為興趣。此舉,令汪芝梅十分歡喜,頻頻因自己的執意而沾沾自喜。 汪勇威不負母親所望,考取了北市s大的國企系。雖他必須離家北上就讀大學,汪芝梅的不捨,遠低于期盼兒子將來接手祖傳事業的憧憬。 就這樣,汪勇威離了家,夫婦成了空巢父母。想念兒子的心,總令汪芝梅走入他房內,望著他的畫作,睹物思人。然而,一只落地的耳環,卻將汪芝梅這般完美的人生,起了驚天動地的變化。 渾圓飽滿的珍珠耳環,滾至書柜和墻壁的縫隙中,隨即不見蹤影,汪芝梅使盡力氣移開了書柜,發現了幾本相同處于縫隙中的素描畫本。 「小傻瓜,畫本卡入書柜后頭也沒發現?!雇糁ッ纷匝宰哉Z笑著說道。 直到她好奇地打開畫本。 畫本中,全是男人。有汗流浹背,打著籃球的男人,也有專心聽課,聚精會神的男人。汪芝梅皺著眉頭,心想這些素描也不能代表什么。間來無事,兒子之前讀的高校又為男校,以男人作為素描對象,非常正常。心雖如此想著,她卻打開了另一本更為厚實,藏匿更深的本子。 本子上,貼滿了自雜志上精細剪下的圖片。各個不同的男人,或正裝,或半裸身體,貼滿了每一頁。有些紙張甚至黏糊于一塊,充滿了一股不可描述的怪味,令汪芝梅頓時如雷轟頂。瘋了似的,她再打開其他本子,所見之處皆是男人的圖片,畫作。這下,她無法再為兒子尋找藉口。原來左鄰右舍都在提醒她,取笑她了許久。 寒假回家過年的汪勇威,絲毫未察覺母親已發現此事。想念父母的他,含笑盈盈地一入門,便給了父親大大的擁抱。神情,卻在瞧見母親陰沉的面容后收斂了些。 「怎么啦,媽,您不開心見到我嗎?」汪勇威柔和地問道。 將兒子領進了客廳,汪芝梅厲喊道:「跪下!」 汪勇威先是一臉茫然,而后見著母親拿出幾本畫冊后,臉龐刷了個白。靜靜地,他依照母親的指示跪下,垂低了頭。丈夫未曾見過這些畫本,好奇地將它們開啟。臉色,也在翻閱了幾頁后,落得慘白。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汪芝梅氣吼道。 垂下的眼簾,再也沒抬起過。汪勇威瑟瑟發抖,一言不語,并未回覆。 此舉,同于承認了母親的指控,更激怒了汪芝梅,她惡狠狠地說道:「我們生你,養你,供你吃穿,你居然這樣對我們。你還要不要臉啊?鄰居們都笑到我們頭上了,你居然也無動于衷?你有病吧?誰不好愛你去愛男人?」 陳里梧輕碰了妻子,并不同意她口中過激的言詞,以眼暗示著她,希望她消停些。 但汪芝梅更為憤怒,叫吼道:「連你在這節骨眼也還護著他!難道你也愛男人?!」 陳里梧頓了頓,看著口不擇言的妻子,和她辯論道:「我愛誰你還不知道?可是他終究是我們兒子,怎么能以這種方式對待他?我們冷靜下來和兒子談談行不行啊?」 說畢,便走上前欲將兒子拉起身。 汪芝梅不可思議地瞪著自己丈夫。在得知兒子性向偏差后居然還如此事不關己的態度使她更為氣憤。推開了丈夫,她強拖了兒子至門外,并甩上大門,高聲怒吼道:「我就不該從小慣著你,到現在你一個男人有變態的喜好也要我配合你。我們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今天就在門外待一晚上,想想該怎么和我道歉,要不我沒你這個兒子!」 門外,汪勇威嘶喊道:「媽!媽!您別這樣!我錯了!我做錯了!是我的不對,對不起,我向您道歉,讓我進去吧!媽!」 緊繃的面龐浮起一絲笑容,汪芝梅了解她已戰勝。但就算聽見了道歉,她卻仍然未有開門之意,打算讓兒子在門外吃點苦,反省自己的過錯。也讓鄰居們看看,她是不會縱容兒子這變態傾向一絲一毫的。 轉首,雙眸佈滿紅絲的汪芝梅瘋狂對著丈夫叫囂:「你敢開這門你就試試,我把你們兩個一起踢出這家門!」 夜晚,寒氣逼人,汪勇威無聲地跪在家門前。淚水,也一滴一滴地自腮頰淌下。肩膀,突然落下一件厚重的大衣。 「爸爸....」汪勇威猛一抬頭望見在昏暗中食指抵上唇間的父親,輕喃道。 嘆了口氣,陳里梧坐在兒子身旁,語重心長地和他說:「這件事對我們打擊很大。你也知道你媽的脾氣,她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反應才那么激烈?!?/br> 汪勇威點了點頭,歉意滿盈地和父親說道:「爸,您趕緊進去吧。被媽發現了她會更生氣的....」 「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和爸爸說的?爸爸和mama不一樣。我雖然震驚,但也沒有氣憤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你心里的感受,因為你從來沒跟我們談過?!龟惱镂嘤行┦貑柕?。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在學校同學們談論起女孩子的時候,我完全沒感覺。但是,對男孩子就....我知道這種想法很奇怪,很不正常,身邊也沒什么人可以聽我訴說,我又不想讓您們失望....」汪勇威哽咽地說后,吸了吸鼻子。 陳里梧點了點頭,低聲回道:「明早好好坐下來跟我和你媽談談,把心里的話全說出來。我們都是愛你的,絕對不會對你失望。我會好好聆聽的。今晚...就先委屈你了。別怕,爸爸會幫你的,知道嗎?」 汪勇威點了點頭,感激地看著他繞至后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