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也有人說魔尊強悍,仙尊實力不如當年。 眾說紛紜,其中嚷的聲音最大的屬明晦上仙座下的仙童們,明晦上仙是人身得道,他座下的仙童也是如此,彼時與小蛟龍相互憎惡的仙童們早已長大,雖在仙界仍算作幼小,可個個都已經是一副大人模樣,抱著法器,踩著劍,日日吵吵鬧鬧。 “仙尊怎么還沒有動靜?” “誰知道!上仙不是說了嗎,仙尊現在愈加優柔寡斷了?!?/br> “快點了結吧,看見那東西就惡心?!?/br> 他們爭論紛紛,不僅在學堂里哄鬧,要求仙尊給出一個說法,亦在外四處宣揚,逢人便講,無論是掃撒的仙子,還是學里的幼童,只要是九重天上的一條命,或多或少都聽過這樣那樣的猜想與憤懣。 “上仙!魔尊跑啦!” “魔尊跑啦!仙尊呢!” “仙尊呢!魔尊跑啦跑啦跑啦!” 芙蕖殿里的麻雀嘰嘰喳喳,水華上仙泡在荷花池里,頂著一朵小荷花,時至今日,她依舊不知是誰偷了她的法器,麻雀們聽到明晦殿的言論后將她圍的水泄不通,吵的她連花都沒辦法好好開,可是她又實在年幼,做不了什么主,一抬手,仙娥盡數化為麻雀散開,將這些話語帶去芙蕖殿以外的地方。 甚至在虞和殿中的仙獸們都聽懂了麻雀的話,咪嗚咪嗚的銜著虞和上仙的衣角,可他同樣不能代替仙尊做出決定,卻聽聞今日明晦上仙去了云殿。 他遠遠地望著云殿的寒冰,嘆了口氣。 “仙尊,這么多日過去了,還未決定?” 偌大的云殿內,明晦上仙自上而下地看著蕭行絳。 蕭行絳注意到他脖頸上掛了一塊玉,聞言淡聲說: “出去?!?/br> “仙尊還是那么優柔寡斷,若是千年前給晏破舟一個痛快,也不至如此?!泵骰奚舷蓻]有挪步,與蕭行絳的目光對峙。 蕭行絳注視著他,開口時仍舊淡漠如水: “你又為何不愿給云羲一個痛快,一只束縛在昆山玉中的魑魅,便是你想要的結果?” 明晦上仙手心微微收攏,他恨蕭行絳這幅高高在上的樣子,也恨他給晏破舟的那份獨一無二的偏袒。 可他不想在這場對峙中那么快敗下陣來,他依舊掛著一絲戲謔的笑意,說: “終究保住了,不是么?您呢?保的了晏破舟一時,您能護得住他一世嗎?” 蕭行絳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云羲死了,那塊玉里的不過是一只魑魅?!?/br> “魂魄已齊他就是云羲!”明晦上仙陡然拔高了聲音,旋即又壓下怒氣,穩住聲音,說:“就算在封印中又如何?” 蕭行絳淡漠地看著他,方才的對峙并不能讓他的神色有半分改變,明晦上仙自上而下的望著那雙金色的龍瞳。 他恨這雙眼,也恨這樣的神情,這雙眼終日淡漠,好像生來就是睥睨他人的,蕭行絳什么也沒有說,可明晦上仙已經在這靜默的氣氛里感到難安,他想看蕭行絳從高臺上摔下來,摔的粉身碎骨。 可蕭行絳依舊淡然的沒有一點波動,千年前他看著自己抱著白鶴的尸體痛苦萬分的時候,也是這種神情。 從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蕭行絳的憐憫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人界傳言的那般悲憫眾生,那是虞和上仙該做的事情,蕭行絳的憐愛與關心僅限于極小的范圍,僅僅是晏破舟而已。 超出這個范圍,死生都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大殿寂靜又空曠,唯有日光萬頃明明耀眼,在這壓人的靜默中,明晦上仙忽的拔高了聲音,言語也激烈,說:“云羲死了,一千年前被晏破舟一劍殺死,魂魄碎做十二塊,他死的時候何其痛苦!晏破舟呢?他殺了云羲,罪該萬死!” 他近前幾步,幾乎要逼到蕭信絳眼前,咬牙切齒地說: “可晏破舟卻沒有死,憑什么死的不是他!他骯臟又惡心,只是因為得了個你!那日若我為尊,云羲也不會是這個下場!他不過是一條魔物,一條長在血海里的泥鰍,仙尊,您知不知道那日在刑室里的時候,我差一點就能將他抽筋剝皮,只是差一點......” “放肆!” 蕭行絳陡然出聲,打斷了明晦上仙的話,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明晦上仙: “你所求的從來都不是云羲,你敬他也好,愛他也罷,從始至終你想要的從來不是云羲?!?/br> “胡說!”明晦上仙反駁道:“我給他立了牌位,不惜一切代價供奉著他......” “你拜的是天道,拜的是欲望,云羲為何會死在龍脊劍下,你難道不知?” “是晏破舟殺了他!”明晦上仙猝然抬手,寒光乍現,長戟斬出一道白光,與此同時寒冰自蕭行絳腳下起,須臾間與長戟在空中相撞,錚然一聲,震落了云殿上的層層冰霜,明晦上仙還想再出手,一排冰刺拔地而起,逼著他退后。 “仙尊,你......” 蕭行絳只是凌厲一瞬,又恢復淡漠,他復又坐回,可那排駭人的冰刺沒有消失,他又坐回云端上,以上位者的姿態審視著明晦上仙。 明晦上仙咬著牙,最終沒有再動手,長戟歸位,正是心中憤恨時,殿外忽地傳來高呼: “仙尊!” 喧囂嘈雜的聲音聚攏過來,數百道素白的身影熙熙攘攘地踏上高階,接連的腳步踏碎了云殿上的寒冰,厚重的殿門被擠開了,數百名仙童涌入云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