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朱公子癡癡張口,可那女妓手一偏,一盞酒盡數倒在她自己身上,瓊漿玉液順著那光滑白皙的大腿滴落在地,王公子哪里禁得起這樣撩撥,當即虎撲上去,將美人抱在懷里,胡亂索吻,惹得懷中人嬌笑連連,推著他的臉,又欲拒還迎。 “哎呦,公子好心急啊?!彼χ?,卻聽一陣鼓擂聲起。 朱公子的動作停下了,這擂鼓聲沉而悶,蓋過縹緲的樂聲,一時間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有些風月??脱劾锪髀冻鲳嚳实纳裆?。 卻見畫舫中央的寬臺上,一臺獸皮大鼓擺在側旁,擊鼓的小廝停了鼓縋,四下安靜一瞬。 繼而猛然一聲弦響,錚然有聲,弦音未落,又是一段婉轉琴音,如山間流水,就這么一高一低的應和間,高臺上不知是什么機關,陡然張開了一張大紅綢子,如同一朵怒張的芍藥。 待那紅綢落下,高臺上赫然靜坐了一位美人,膚白似身姿綽約,一段腰身裹在裙中,勾勒出修長的體態,帶著面紗看不見唇瓣,卻能從那雙眼尾上挑的媚眼里瞧見一些睥睨之色,又暗含秋波,看得一群人興奮起來。 “素姬!” “花魁出來了!” 臺下客官們不由得聚攏,有的放開了手上的小美人,那些女子自然心有不愿,卻不敢多言,裊裊娜娜地翻個白眼,退至一邊了。 臺上美人端坐不動,好似隔在云端,這時側旁登上一個簪著花的老鴇,唇角一顆大黑痣,身材倒豐腴,就是面色有些蠟黃了,她搖著扇上臺,手中小扇一指,指向臺上的花魁素姬。 “各位爺,花魁每十五日一見客,常來的不常來的都知道咱們素姬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兒,也聽說過咱們香苑的規矩,價高者得!” 話音未落,已經有人喊著出價了。 “五十兩!” “一百兩!” “一百五十!” 一聲比一聲高亢,一價比一價高,眾人歡騰,爭相出價,卻聽眾人之后有一男聲響起: “一千兩?!眛oazi 霎時間眾人沒了聲音,紛紛轉頭看何人出價如此闊氣。 卻見一男子身著玄色衣衫,烏黑的發用紅色發帶高高束起,似是哪家的小公子。 “呦,這位爺,好大的手筆,不知是哪家的貴人?” 晏破舟正欲開口,頭上的發帶倏地緊了緊,他神色微變,改了口,說:“少管那么多,一千兩,今夜她歸我?!?/br> 碎語一片,不少男子眼中都流露出嫉妒又憤恨的神色,卻也只能怪自家沒那么多錢供自個兒招花魁,知道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今夜勢在必得。 一千兩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可老鴇眼珠一轉,略略笑道: “這位客人……近前一些?!?/br> 眾人不明所以,讓出一條道,晏破舟便走過去,站在高臺下抬頭望那老鴇。 畫舫里脂粉氣濃烈,夾雜著各式各樣的酒香,可晏破舟卻在這紛雜的味道里嗅出一縷不尋常氣息。 這抹氣息淡淡的,卻難聞。 “怎么一股sao味兒?!彼暢隹?。 風花雪月之地香粉嗆人,怎得會有sao味,身側的人有些驚詫,紛紛湊上前來聞,奇道: “好像是有點兒……” “之前從沒聞到過?!?/br> “哪來的怪味兒?” 老鴇愣住了,晏破舟瞧著她,眼里一點狡黠,做出一副尋覓的樣子: “好像是在……” 眼看他便要指向臺上老鴇,老鴇忙一揮扇,尖聲道: “好了!” 這一聲高而銳利,把湊上前的眾人嚇了一跳,向后退去,唯晏破舟原地不動,抬頭盯著她。 老鴇的眼飛快地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又給花魁素姬使了個眼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既然公子闊氣,那便一千兩,還有沒有更高價的?沒有今夜素姬姑娘就歸這位公子了???” 眾人不語,默認了這番話,悻悻散去了,這時晏破舟束頭上的發帶緊了一瞬,忽的散開,飄到他身側,猛然纏上他的手腕。 那條紅帶纏的緊,隱隱帶著主人的急切,晏破舟不再耽擱,對臺上的花魁說: “姑娘,請吧?!?/br> …… 時至深夜,花紅柳綠的畫舫依舊喧囂吵鬧,掛著大匾的門前站了一高一低兩個身影。 “加燈?!?/br> 老鴇手中搖著繡花小團扇,一邊四下張望,一邊說。 “mama,有貴客?”一旁稍矮的是個佝僂著背的老頭兒,原是畫舫里打雜做粗活的龜奴。 從前有尊貴的大客來了,常包下整個畫舫,這時便需“加燈”,以阻止外人進入,好叫客人玩個快活。 這是香苑的規矩,久而久之,能在香苑“加燈”也成為大戶人家的象征。 所謂加燈,便是在門口多掛幾盞大紫燈籠,紅紫相間,便示意門內有大紅大紫之人。 “掛金燈?!?/br> 老鴇搖著小扇,簡短地說。 龜奴畏畏縮縮地瞧了她一眼,問: “今日的貴客……不是人?” 老鴇狹長的眼看著遠處,低聲說: “非人非妖,這么大手筆,不知道什么來頭,他束發的紅帶上有別的氣息,不是自己的,有人在找他……小心為妙?!?/br> 龜奴明了,進了畫舫,不大一會兒,抱出來一盞金光燦燦的大燈籠,燈籠光彩奪目,照的周圍亮如白晝,可周遭進進出出的恩客們卻恍若不覺,依舊醉里調笑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