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惜了,”蕭行絳說,“知道這樣多,便是在人界,做個算命先生也好,偏生走這一條路?!?/br> “憑什么是我!”紅虺飛快地在空中游走,又猛地逼至蕭行絳眼前,說:“憑什么你們都能位列仙班,受人敬仰,我呢?混沌生了你們也生了我,為什么就我不得道?” 蕭行絳一哂,說:“不是你的道,強求不來,若你不生非分之想,自然不會有今天?!?/br> 紅虺直起身子,四只蛇眼緊緊地盯著蕭行絳,說: “若你像我這般,恐怕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br> “可惜不是,”蕭行絳淡聲說:“晏破舟要見你,你所知道的一切,只要閉口不言,待出來后,我便把鱗片還給你,到時你既有龍珠又有龍鱗,自可重塑血rou,萬年又是一條大魔?!?/br> 紅虺聽罷哈哈一笑,說:“這不像是仙尊能說出來的話,你們仙界恨不得魔界消失于世,你會希望我活?” 蕭行絳并不解釋,只說:“這個交易,你做是不做?” 紅虺不再游走了,停在空中,定定地看著蕭行絳,半晌,說: “成交?!?/br> *** 日暮昏黃,斜陽漫天,蕭行絳踏入混沌境時已然一身干干凈凈的素白袍子,傷口全部被他用法力蓋住了。 湖邊的淺草中有個人影,烏發垂到草地上,用紅帶松散地束起,蕭行絳動作極輕,直至走到那人身后,才發現晏破舟枕著自己的尾巴,蜷在淺草上,正睡著。 晏破舟睡著的時候很安靜,濃密的眼睫垂著,湖邊濕濡,面頰上粘著幾絲發,似美玉生了一點瑕,卻也叫人愛不釋手。 蕭行絳目光柔和下來,蹲下身,吻了吻晏破舟的眉心。 晏破舟睡的正熟,猛然察覺到有人,翻身而起,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猛地向后推去,蕭行絳沒防備,被他一把按在草地上。 晏破舟赤紅地瞳怒睜著,蕭行絳仰面瞧著他,不說話,四下寂靜一瞬,晏破舟從初醒的迷蒙中反應過來,登時松了手,順勢往他身上一趴,抱住他,將臉埋在他側頸,說: “你回來了?!?/br> 他身上有湖邊的濕氣,帶著周身的熱緊緊貼在蕭行絳身上,蕭行絳胸口猛一痛,卻沒做聲,探手攬住他的腰,往下一摸,摸到光滑的鱗,說:“我給你帶東西回來了?!?/br> 晏破舟身子一歪,滑到側旁,枕著他的胳膊,在他胸口一摸,把那縷意識拽出來了,說:“四腳蛇?!?/br> 蕭行絳笑起來,問他:“要怎樣?” 晏破舟躺在他懷里拱了拱,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蕭行絳知道,晏破舟這是造了個境,見紅虺去了。 蛟龍幻境,四下無光,唯兩束微光落在境內兩道身影上,一條是紅瞳蛟龍,一條是紅鱗巨蟒。 “你傷了他?!?/br> 晏破舟瞧著那縷意識,龍瞳漸漸亮起來。 “堂堂魔尊,為了一條老掉牙的龍,到如此地步,可憐啊?!奔t虺吞吐著信子,挑釁道:“從前你看不起我,在魔界風光無限,現下我們卻沒有什么分別,我留一縷意識,你被束縛在這大陣中,與死物無異,這何不是天道?” 晏破舟聽聞天道二字,眸光微動,他盯著紅虺,眼神沒有嬌嗔也沒有媚,盡數是陰郁地殺氣,可紅虺卻不以為然,他放肆地笑著,說:“這么瞧著我做什么,我已經死了,難道還能再殺我一次不成?” 他自以為有白龍鱗護身,晏破舟便不能奈何,下一瞬蛟龍沉吟,玄色衣衫落下,晏破舟撩開脖頸后的發,抽出了龍脊劍。 “啊,這把劍,當時屠殺眾魔一統魔界的時候,很威風,可惜現下也只能在這里虛張聲勢......”紅虺笑的猙獰,可下一刻笑聲戛然而止,看見一只玉白的手,插在自己腹下最柔軟的地方。 只見晏破舟生生將手探入了他的身體,黑紅的血液澆的他滿手臂都是,他卻不覺燙,那只埋沒在血rou中的手翻攪幾下,紅虺回過神,猛地爆出一陣痛苦地哀嚎。 “為什么......” “為什么能感覺到痛,”晏破舟眸色亮的驚人,在那血rou里不斷攪動,帶著紅虺體內五臟六腑發出黏膩的聲音,他在找著什么,淡聲說:“意識確實察覺不到疼痛?!?/br> “不過我有一萬種辦法,”他掏出了那片龍鱗,將上面的血擦干凈,不顧地上的紅虺血流不止,踢開那截滑落的腸,將鱗片好好地收在衣襟里,說:“能讓你生不如死?!?/br> 紅虺與一灘爛rou無異,他終于在疼痛中察覺到恐懼,拼命后退,可很快便到了幻境邊際,退無可退,眼睜睜地看著晏破舟握著龍脊劍,踩著他的血,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幻境中哀嚎聲不斷,撕心裂肺,似是撕扯著破爛不堪的布料,那抹意識凝結著的恐懼與慌亂盡數爆發出來,似一曲終章的掙扎,幻境震顫一瞬,最后一刻蛇尾猛地擺動。 日落時分,夜色壓上來,晏破舟收起龍脊劍,擦了擦臉上的血,抬手掐散了紅虺最后一點意識,地上一張完整的蟒皮宣告著紅虺魔尊的徹底死亡,晏破舟瞧著那灘血rou,笑了起來。 沒有蕭行絳的他笑的肆意,他不停的笑,似是見到什么好笑的東西,甚是險些嗆到自己,死寂的幻境里飄蕩著狷狂的笑聲,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末了嗤笑一聲,說: “蛇就是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