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節 驚變玄武門(四)
輕而易舉嗎?昕兒不由笑了,她并不驚訝文彬已知曉自己的身份,既然他已探聽到自己的身份,那么息衍是誰,想必他已明了于心了,他如此的相信自己,許是因為息衍的緣故,豈不知火蛇之禍,若非遇到眉刀,自己和息衍都是一籌莫展,若他要自己恢復大光明宮,豈會如他所言輕而易舉? “何事?”昕兒斂了笑容,“你還未言,我怎知自己可以做到?” “教主,”文彬突然跪了下來,“這世上只有你和大祭司可以救他……?!?/br> 他?是李元吉嗎?看他對李元吉這般的癡心,不由微有些感動,微微揚眉,“你要我們救誰?” “齊王殿下,”文彬的聲音情不自禁的放低了,“他與太子不會是秦王殿下之對手,我想他們很快就要敗了,成王敗寇,他的結局自然不難猜測,我是一個奴才,又違逆了主子的心意,想必那時,也是……?!?/br> 知道他的心意,于他而言,自己即使是死,也要保住李元吉的性命,此事著實令昕兒為難,她進齊王府,就是為了殺李元吉為小蘭報仇,此刻文彬所求之事,違逆了自己進齊王府的本意,不由有些猶豫。 “好,”不知什么時候息衍了過來,他一口便應了文彬所求,“李元吉派人去南荒探聽我們的來歷,不知你是否有所安排?” “是,”文彬跪在地上,微微發抖,“大人放心,在下已經做了安排,齊王殿下不會知曉兩位的來歷?!?/br> “起來吧!”息衍輕輕揮了揮手,昕兒知道,墻頭的朱雀和夜叉會清走所有可疑的人,“我知道你是李世民的手下,你處心積慮的接近我們,就是為了救李元吉,說吧,是不是李世民要動手了?” 沉默了半晌,文彬這才站起身,躬身行了禮,壓低了聲音,“前幾日齊王殿下帶我去與太子相見,聽他們相商的內容,似乎是想對秦王殿下動手了……?!?/br> 心中一動,昕兒覺得自己似乎感悟到什么,可是息衍卻面無異色,只是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放心吧,只要有機會,我們必竭盡所能救李元吉一命?!?/br> 看著文彬急步離去,直到院門關閉,昕兒這才轉過身,“你何苦騙他?你明知道李建成與李元吉所商之事第三人若知,那人必被除去,文彬定然會被滅口,你想到了,他也會想到,他將李元吉托付給我們,我們若……?!?/br> “我明白,”息衍皺著眉,“難道你要拒絕他嗎?你看到他眼中的神情了嗎?若咱們不答應下來,你覺得他能放心赴死嗎?” 輕聲的嘆息,昕兒只覺得這般的殘酷,明明知道李元吉要殺他,他卻覺得李元吉無奈,還想著保全他的性命,這世間最痛苦的,不是糊涂,而是過于清醒吧! 回到前廳,李元吉竟然在座,文彬滿面堆笑,“齊王如何這般早就回府了?今日朝中無事嗎?” “我沒有去上朝,”李元吉一見他,面上便綻開了笑,“今日別院花開如海,我尋思著要你一同去賞花,咱們這些年忙忙碌碌,竟然無片刻的閑暇,今日我心情郁悶,你就陪我去散散心吧!” 并肩騎馬出街,正是春濃之時,昨夜下了半夜的雨,街旁的草木綠若翠玉,出了長安,滿目的草長鶯飛、桃花柳綠,馬蹄落下時,沾滿了野花的幽香,心曠神怡,文彬放下所有的憂愁,一意的討李元吉的歡心。 坐在杏花林中,幽香陣陣,白色花瓣嬌嫩若水,兩杯淡酒,文彬滿面淡笑,李元吉心中只是轉念想著李建成的話,“元吉,你應該知道世民的手段,你我二人聯手,才與他平手對抗,你也看到父皇自李貴妃死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咱們若不先下手,讓世民占得了先機,你和我性命不保?!?/br> 的確如此,對于世民,自己從隨他征戰便明白,他的手段之高、城府之深、手機之毒無人能及,原若追隨于他,自己無半點兒機會,建國后,建成為了鞏固太子之位,數次邀自己與他聯手,籌謀許久才應了,世民是虎,建成是狼,自己是狐,狐不能與虎斗,許能與狼斗,還得從狼那里,奪得些好處。 下定了決心,果然初時交鋒,自己和建成連連告捷,世民也慌了神,可是他省過神來之后,自己和建成費盡心機攻城掠地所得的城池,轉瞬就被他奪了回去,若非父皇心里決意傳長,自己和建成早就被世民……。 “元吉,你殺了李貴妃我知道,”李建成面上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你與她的關系我也知道,父皇畢竟是老了,那女子正當韶年,你與她……,也無不可,只不過,若父皇知道了,你說……?!?/br> 不知道建成是如何知道這個秘密的,他連是自己殺了李貴妃也知道吧!李元吉放下酒杯,滿面淡笑,文彬伸手折了一枝杏花,看他眉目鮮妍明媚,李元吉的心漸漸平和下來,只有他能令自己如此平靜吧! 早已忘了是如何識他,唯一清晰的,是建成對自己說的話,“元吉,那孩子看眉目英氣逼人,他怎會久居你下,況且他知曉了咱們的秘密,來日面南背北,總有制掣,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是有那個孩子,還是要錦繡河山,你自己選吧!” 還用選嗎?即使建成不逼自己,自己遲早也會動手,世民派他到自己身邊,不知他做出多少對自己不利之事,可惜總是不舍,心下如同一團亂麻,今日終于下定決心,適才出城之時,幾乎就要放棄,可是看著這滿目的杏花,想到大千世界,錦繡江山,孰輕孰重,瞬間便下定了決心。 “文彬,再飲幾杯吧!”左手持壺,尾指轟動輕動,壺中夾層藏的毒藥瞬間便融于酒中,鶴頂紅,美妙的名字,在這樣美妙的時刻讓妙人飲下,才是他最好的歸宿吧!“你看這天色,轉瞬又要落雨,雨打杏花,真真好的閑情逸?!?/br> 看他連飲三杯,全然不知酒中有毒,李元吉突然覺得心痛如絞,連面上的笑容都維持不下,幸好他一直未轉身,突聽他淡笑道:“殿下,我突然覺得困倦,殿下請自飲,我想小憩片刻……?!?/br> 片刻嗎?這片刻便是永遠吧!看他伏在石桌上,黑發如水,仿佛果真熟睡了,李元吉呆坐在一旁,他覺得他果真是睡了,只片刻之后,便會蘇醒。 不知坐了多久,這才被雨聲驚醒,緩緩起身,“來人,送他去……?!?/br> 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氣,都無法面對他最終的歸宿,李元吉心痛如摧,他這才感到一切那么的殘酷,從此,他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臉、摸不到他的手、感覺不到他的溫暖,那是怎樣的殘忍……。 “將他化了,送到府中來?!惫淖闼械挠職獠耪f完,李元吉提足前行,他強令著自己不回頭,可是走到小徑末端,終忍不住回過身,可是下人們已經將文彬抬走,只余空空的小亭,石桌上奪目的紅,是他吐出的鮮血吧! 回到府中,只覺得百無聊賴,坐到中夜,聽人輕輕叩門,“王爺,東西送來了?!?/br> 黑瓷的罐,擦洗得光可鑒人,仍然有淡淡的溫暖,一如他從前溫暖的目光,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抓得那般緊,得多大的勇氣才能相信那鮮妍明媚的少年已經化為這罐中的灰,是自己吧!是自己! 本應該覺得釋懷,本應該覺得如釋重負,可是卻覺得那般的無聊、無趣,如同一切的期待與憧憬都隨著他去了一般,江山如何?社稷如何?與自己有什么關系?齊王!自己只是齊王!即使建成當了皇帝,自己又得要什么樣的犧牲才能換得那個帝位,自己一切都沒有了,除了性命,還能用什么來換呢?沒有了性命,有了這江山又有何用? 輕輕撫著黑瓷罐,指尖的溫暖一點一點兒散去,冰涼徹骨,就像自己此時的心,此時細細想來,只覺得一切都那般無聊無趣,從前為了江山心無旁鶩,只知向前行,從不知回望,現在江山無望,轉過身,只覺得身后空茫茫的一片,這才猛然醒起,原來自己一無所有。 鮮血的酒,就像文彬的碧血一般,和著孤獨將酒飲下,那么的、那么的孤單,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將自己拋棄了一般。 “元吉,”李建成身穿紅袍,神采飛揚,他如何知曉李元吉心痛如摧,“一切都已齊備,只待咱們舉事,便可逼父皇退位,元吉,那時,我會封你為皇太弟,與我一同理政,大唐的江山有一半都是你的?!?/br> 若是從前,自己一定萬分興奮,然后想著怎么獲取余下的那半江山,可是此刻,灰心沮喪,著實提不起半點兒興趣,勉強躬身行禮,遠遠看見李世民策馬而行,他顯得那般的心事重重,眼眸左顧右盼,仿佛正在尋找失去的某個重要的東西一般。(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