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有天天熬夜玩！不是想著明天周末嘛，才玩了一會兒……”

    “一會兒？現在凌晨三點過了！我要是沒發現，估計你就玩通宵了吧？”

    “媽，你到底去不去辦案??？你們刑警的工作這么隨意的嗎，先在家里訓完兒子再去抓殺人兇手？”

    “誰跟你說有殺人兇手？《名偵探柯南》看多了吧！我現在先抓的是你！手機沒收！中考結束后再給你！”

    “你出去了，爸也不在家。家里又沒有座機，要是手機都不留一個，我遇到危險或者緊急情況該怎么辦？”

    “你在家關上門睡覺，能遇到什么危險情況？我把手機留下，你肯定又玩上了！”

    “不會，其實我本來就要睡了。我跟你保證，不會繼續玩了?！?/br>
    陳娟不敢相信兒子，但是轉念一想，很多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把兒子一個人丟在家里，要是他真遇到點事，又沒法跟任何人聯系……也罷，只能把手機留下了。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次。你現在馬上關燈睡覺，我把手機放在你書桌上，別再碰了，知道嗎？密碼的事我回來再說?！?/br>
    “嗯?！蓖跽捉芄怨缘靥上?，閉上眼睛睡覺。

    陳娟把手機放在兒子的書桌上，關了燈，走出家門。

    五分鐘后，假裝睡著的王兆杰判斷mama已經走遠了，不可能再殺個回馬槍，便翻身起床，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熟練地輸入六位數的鎖屏密碼，手機背光的照耀下，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壞笑。

    第五章 冷春來其人

    陳娟來到高新區派出所，在接待室見到了何衛東、三個報案的mama以及兩個民警。何衛東站起來說：“娟姐，現在的情況跟我之前向你匯報的一樣，幾個孩子都沒有回家，那個家長的手機和其中一個孩子的電話手表，都已經關機了?！?/br>
    陳娟“嗯”了一聲。男民警起身說道：“陳隊，麻煩你這么晚了跑一趟，坐下說吧?！?/br>
    陳娟點了點頭，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對三個mama，問道：“最開始報案的不是四個家長嗎？還有一個呢？”

    “蘇靜……就是另外的那個家長，先回去睡了?！表n雪妍說。

    “孩子大半夜不歸家，又聯系不上，她不著急嗎？是孩子親媽嗎？”陳娟問。

    “是。但是她可能以為情況沒有那么嚴重，之前民警同志和我們都覺得，可能是冷春來，也就是失聯的那個家長，帶著幾個孩子出去吃夜宵，然后喝醉了，所以才聯系不上?！?/br>
    “你們的孩子為什么由這個叫冷春來的家長來接呢？”

    “是這樣的……”韓雪妍把她們五個mama輪流接孩子的事告訴了陳娟。

    “你們四個mama，跟冷春來的關系怎么樣？”

    “挺好的，要是關系不好，也不會互相接孩子了?！绷菏缛A說。

    “事發之前，你們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么矛盾？”

    三個mama一起搖頭。韓雪妍說：“我九點十分的時候提醒她，今天晚上該她去接孩子了，她說知道了，馬上就去。九點半過一點兒，她接到了五個孩子，說孩子們有點餓，帶他們去吃點夜宵，我們還在群里探討了一下吃什么的問題，她說隨便吃點就行，我們也就沒管了。結果從大概十一點鐘到現在，就再也聯系不上了?！?/br>
    陳娟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是凌晨四點，冷春來接到五個孩子后，已經失蹤接近七個小時了，沒有發生車禍，我也不認為他們這個時候還會在任何一家店里。那么，只剩下一種可能了?！?/br>
    “是什么？”陳海蓮戰戰兢兢地問。

    “冷春來綁架了這五個孩子?！?/br>
    “什么？！”三個mama同時大叫出來，這是她們之前完全沒有思考過的。梁淑華說：“警官，但是……這不可能！冷春來自己的兒子也跟他們在一起，誰會綁架自己的兒子？”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后，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都是真相?！标惥晗仁且昧烁柲λ沟脑?，接著說，“當然，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那么你們還能想到別的可能性嗎？”

    三個mama面面相覷，只看到彼此眼中焦慮、迷茫的神情，說不出話來，顯然她們都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可能了。

    陳娟是有著二十年辦案經驗的老刑警，思路清晰、邏輯嚴密，她說：“首先我們要確定一點，五個孩子真的上了冷春來的車嗎？”

    “冷春來說是接到了五個孩子……不過，這是她自己說的?！表n雪妍說。

    “對，所以我們需要確認的是，冷春來說的是不是實話，以及五個孩子是否真的上了她的車，”陳娟對何衛東說，“你聯系一下交警，讓他們調出今天晚上九點半左右，學校門口的監控錄像，看看冷春來的車是不是到過學校門口，以及五個孩子是不是上了她的車。如果上了，你讓交警調出附近路段的所有監控視頻，看看這輛車后來開去哪兒了?！?/br>
    “好的?！焙涡l東走出這個房間。

    “對，這是在大城市里，每條路上都有監控攝像頭，調出來一看，就知道他們去哪兒了！”梁淑華說。

    “嗯，少安毋躁吧。應該很快就能知道結果了?！标惥暾f。

    “陳警官，其實我覺得，不用確定孩子們是否上了冷春來的車，”陳海蓮說，“因為這是肯定的。我叮囑過女兒，除了我們五個家長的車之外，其他人的車都不能上?！?/br>
    “對，我也這樣叮囑過思彤，不能隨便上別人的車，能夠把他們接走的，只有我們五個家長?！绷菏缛A說。

    “交警查看監控，需要點時間?，F在我來問問題，你們回答，好嗎？”陳娟說。

    “好的?！比齻€mama一起點頭。

    “這個冷春來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三個人對視一眼，陳海蓮正要開口，陳娟說：“記住，說你們對她的真實看法，不要有所顧忌，這不是在閑聊，而是在破案?！?/br>
    “明白了?！?/br>
    “那么，挨個說吧?！?/br>
    陳海蓮說：“我們五個mama一開始認識的時候，確實挺聊得來的，關系也很融洽，但是漸漸地，冷春來跟我們四個就有點格格不入了?！?/br>
    “為什么會格格不入？”

    “其實也沒有什么矛盾，就是價值觀不太一致吧。我們四個呢，可能是屬于那種比較傳統的家長，特別是在教育和培養孩子方面。但冷春來就有點特立獨行?！?/br>
    “舉例說明一下?！?/br>
    “我來說吧！”梁淑華說，“比如我經常教育女兒，只有好好學習，以后才能考上名牌大學，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站穩腳跟。我覺得我這樣教育孩子沒有問題，畢竟大多數家長都是這么跟子女說的，不是嗎？但冷春來對此不以為然，她說學習成績代表不了什么，應該尊重每個孩子的天賦和個性，讓他們往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方向去發展。對于這樣的論調，我無法茍同，說：‘要是孩子告訴你，他真正感興趣的是玩游戲，你也支持嗎？’她說：‘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天賦，能當職業電競選手，也不錯啊，我當然支持?！捳f到這份兒上，我就接不下去了?！?/br>
    陳娟不置可否地挑了一下眉毛。

    “除此之外，冷春來奉行的原則是‘和兒子像朋友一樣相處’，兒子對mama一向是直呼其名。這我有點接受不了，就算是平等相處，對家長還是應該有基本的尊重吧？就算是西方國家，孩子也是叫‘爸爸、mama’的啊，所以冷春來確實有點太超前了，感覺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标惡Ｉ徴f。

    “那你們跟她溝通交流過嗎？”陳娟問。

    “聊過很多次，特別是蘇靜，她的性格比較直爽，明確表示沒法接受冷春來‘過于先進’的教育理念?！表n雪妍說。

    “冷春來怎么說？”

    “她說，我沒有要求你們接受，你們可以按照傳統的方式來培養孩子，我也可以用我的理念來培養孩子，大家互相尊重就好了。這話一出，就把天聊死了?！?/br>
    “聽這意思，你們另外四個mama，對冷春來頗有微詞啊，那為什么還要維系朋友關系？”

    韓雪妍望了一眼陳海蓮和梁淑華，說：“因為我們和她只是理念不同，并沒有爆發什么矛盾。而且她這人能歌善舞、性格外向，跟她相處總體還是很愉快的?！绷硗鈨蓚€人點頭附和。

    “也就是說，你們四個人并沒有排擠過她？”

    “沒有！”韓雪妍先是斬釘截鐵地回答，然后又變得不那么肯定了，“應該沒有吧?！?/br>
    陳娟凝視著她們三個人：“你們確定嗎？真的沒有排擠過她？”

    “陳警官，我認為真的沒有?；蛘哌@么說吧，就算有一點，也不是明面上的。比如有時群里會聊起孩子周末補課之類的話題，參與的就只有我們四個人，但那不是我們要排擠她，是她主動不參與這種話題的，因為她對兒子的成績向來不在乎，更不會讓孩子去補課?！表n雪妍說。

    “對，而且就算我們有點排擠她，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吧？至于把幾個孩子給綁架了嗎？這得多大的仇，才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梁淑華說。

    “我只是問你們有沒有排擠她，沒說一定跟綁架案有關，況且現在還不能百分之百認定這是一起綁架案?！标惥暾f，然后又問，“冷春來的職業是什么，她丈夫呢？”

    “她自己說，以前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演員，在橫店等地拍戲，演的都是些配角。后來不演了，就到南玶市的一家培訓機構教表演。至于她丈夫，她從來沒提起過，好像對這個話題有點避諱。我們更是沒有見過，從認識她的時候，就知道她是一個單親mama?！绷菏缛A說。

    “聽我女兒說，就連冷俊杰，也就是冷春來的兒子，都不知道他爸是誰?！标惡Ｉ徰a了一句。

    陳娟思索著說：“我大概明白了，冷春來是一個比較特別的女人?！?/br>
    話音剛落，何衛東捧著一臺筆記本電腦進來，說道：“娟姐，交警那邊把學校門口的監控視頻發過來了，從視頻上看，五個孩子確實上了冷春來的車?！?/br>
    “我看一下?！标惥晔疽夂涡l東把筆記本電腦放在桌子上。三個焦急的mama立刻湊了過來，問：“我們能看嗎？”

    陳娟點頭道：“一起看吧，你們認一下，是不是你們的孩子?！?/br>
    三個mama站在陳娟的身后，觀看監控視頻。畫面中顯示，冷春來的車緩緩開到學校門口，在接孩子的老地點停了下來。幾分鐘后，下晚自習了，學校組織每個班的學生有序地離校。很快，趙星他們五個孩子一起走了出來，徑直走向冷春來的車。

    “是思彤！”梁淑華第一個叫了起來，眼淚簌然而下，“我看到我女兒了！”

    “我也看到亞晨了！”

    “對，是薇薇沒錯，還有趙星和冷俊杰，就是他們五個，每天晚上，他們都是一起走出來的?！?/br>
    接下來的畫面顯示，趙星第一個上車，坐在了副駕的位置。接著靳亞晨、冷俊杰、余思彤和鄒薇薇四個人先后上車，坐在汽車的后排。鄒薇薇是最后一個上車的。上車前，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招呼了一下旁邊的一個女生，然后跑過去從校服口袋里拿了一樣什么東西給那女生——估計是之前跟同學借的東西。兩人揮手道別后，鄒薇薇才上了車。接著車子在路邊短暫地停了大約半分鐘，才朝前方開去。

    這段視頻播放完后，陳娟若有所思地說：“看來，開車的人真是冷春來。我之前還懷疑，駕駛者會不會不是她?！?/br>
    “你怎么知道？娟姐，這視頻上看不到開車的人是誰啊?！焙涡l東說。

    “四個孩子先后上了車，假如駕駛者不是冷春來，難道他們不會覺得奇怪，從而下車嗎？特別是，他們上車后，車子并沒有馬上發動，而是在路邊停了半分鐘。不過，這是為什么？”陳娟說。

    “啊……應該是趙星說他餓了，然后幾個人商量吃夜宵的事吧！”陳海蓮說。

    “對，”梁淑華指著視頻上顯示的時間說，“九點三十九分……那時候，冷春來在群里發了一條信息，說接到孩子們了，還說孩子們有點餓，帶他們去吃夜宵。車子停在路邊暫時沒有開走，是因為冷春來正在跟我們發微信！”

    “之后，車子開到哪里了，監控有拍到嗎？”陳娟問何衛東。

    “有，交警把這輛車經過的所有路段的監控視頻，全都發給我了?！焙涡l東說。

    “那車子現在在哪兒？”

    “監控顯示，這輛車離開學校后，并沒有去往任何一家餐飲店，而是一路開上了繞城高速，在靠近南部新區的路口下了繞城高速，又行駛一段時間后，就消失不見了?！?/br>
    三個mama聽得目瞪口呆，梁淑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什么叫……消失不見了？”

    “南部新區原來是郊區，現在正在開發打造中，有大量荒地和農田，這些地方沒有監控攝像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冷春來是故意開到這里的，目的就是避開監控?！焙涡l東說。

    “她……真的綁架了幾個孩子？而且包括她自己的兒子？”韓雪妍驚恐地搖著頭，“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那你讓人去南部新區找了嗎？”陳娟問。

    “剛才看完監控視頻后，我就讓劉丹他們去找了。估計還沒找到，不然他們肯定會跟我聯系?！焙涡l東說。

    陳娟點了點頭，對三個神色驚惶的mama說：“再等一下吧，相信我們的同事很快就能找到那輛車了?！?/br>
    第六章 令人不解的綁架案

    凌晨五點，派出所里的三個mama全無睡意，韓雪妍在外面的走廊來回踱步，憂心忡忡。梁淑華也是坐立不安，跟她丈夫余慶亮發著信息，她丈夫按捺不住，早就想來派出所了，卻被梁淑華的一連串問題——你來有什么用？能幫上什么忙嗎？萬一思彤又回來了呢？——摁在了家里。余慶亮便忍著沒有過來，但他在家里的焦急程度，可想而知。陳海蓮掉著眼淚，低聲啜泣，女民警安慰著她。

    這段時間，陳娟讓何衛東通知技術科的人，讓他們追蹤冷春來的手機以及靳亞晨的電話手表現在所處的位置。技術科很快就給了回復——這兩部手機（電話手表）都在同一個位置，定位顯示在南部新區的某塊荒地。

    陳娟立刻把這個定位發給了正在南部新區找尋失蹤車輛的同事。兩個警察之前是在整個南部新區尋找，難度很大，現在有了準確定位，立即前往。

    半個小時后，陳娟的手機響了。三個mama立刻聚攏過來，盯著陳娟。陳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正是下屬劉丹打來的。她理解家長們無比急切想要了解情況的心情，與其轉述，不如讓她們直接聽電話內容，于是開啟了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