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夢醒
劉進在長公主等人的靈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行了禮,這才由衛不疑帶著到旁邊的小院里,他坐了一會,司馬玄cao悄無聲音的走了出來,深施一禮。 “風四叔呢?!眲⑦M溫和的笑著,并沒有因為司馬玄cao是從博望苑出來的人而有任何倨傲或者氣憤。 “四公子還病著,人事不知,只怕沒法子見皇孫了?!彼抉R玄cao淡淡的說。 “還沒好?”劉進收了笑容,嘆了口氣:“唉,這次對他打擊太大了,風四叔又是個性情中人,只怕一時半會緩不過來。二叔,你要節哀?!?/br> 衛不疑咧了咧嘴,欠身表示謝意,他瞟了一眼司馬玄cao,低下了頭喝茶。劉進將他的眼神看在眼里,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他又將目光轉身司馬玄cao:“司馬先生,我想去看看風四叔,不知方便否?” 司馬玄cao緩緩的搖了搖頭:“皇孫,四公子形容憔悴,你不看也罷。不過,你的好意,二公子到時候自然會向四公子轉達的?!彼傡o的看著劉進,劉進眨了眨眼睛,避開了他的眼神,嘆息了一聲:“這次衛府被牽連進去,伉叔因此身亡,都是為我博望苑做事,父親本來也想援手,只是他正在面壁思過,自身難保,去求情也怕是火上燒油。話雖如此,可是聽到伉叔的噩耗,父親還是很傷心的?!?/br> 司馬玄cao笑著搖搖頭:“皇孫,你過慮了。四公子是真的還沒好,現在帶你去,他也不知道你是誰。再說了,四公子的為人你也不是太知道,他對太子殿下一向是當親兄長看待的,他如何會記恨殿下。不過,司馬玄cao不自量力,倒有些話想對皇孫說?!?/br> “司馬先生請講?!眲⑦M很恭敬的拱拱手,清澈的眼神看向司馬玄cao。 “衛家到這個地步,雖然說不是太子造成的,但是跟太子卻有些千絲萬縷的關系?!彼抉R玄cao想了想,語氣平淡的開了口,他這話一出口,衛不疑的臉色就變了,劉進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他剛想說話,司馬玄cao抬起手抬住他,微笑著說:“皇孫,我并沒有別的意思,你聽我細說?!?/br> “先生請講?!眲⑦M緩和了臉色,很鄭重的說。 司馬玄cao看了他一會,才接著說:“陛下即位五十年,先有太皇太后竇家,后有皇太后王家,他深受外戚權重之苦,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總算將大權緊緊的握在自己手里,不再受別人干涉。如今他年過花甲,雖然求神問仙,可是神仙之事渺不可尋,他不可能不為后繼之君考慮周詳。當初大將軍如日中天,后來驃騎將軍異軍突起,雖然說驃騎將軍確實是天縱之資,可是也不能不說,這其中有陛下防止大將軍的權勢過重,外戚有重新抬頭的可能,利用驃騎將軍來壓制大將軍,避免重現當年的外戚之禍。衛家這些年一直受到陛下貶抑,當然有自身的原因,但主要原因應該還是如此?!?/br> 衛不疑和劉進都有些吃驚,衛不疑是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劉進雖然想過,卻沒有考慮得這么深,他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看著司馬玄cao。 “既然如此,博望苑和衛府再走得近,對太子殿下來說,就不是助力,而是阻力了——陛下不希望將來的后繼之君有一個強勢的外戚。換句話說,如果衛家還堅定的站在太子身后,不僅對衛家不利,對太了也很不利?!彼抉R玄cao向劉進躬了躬身,輕聲說道:“這一點,還請皇孫能向太子殿下表明,以免引起誤會。當然了,我這么說,不是說衛府應該和太子殿下割裂開來,事實上,衛府和皇后、太子根本無法割裂,我只是說,適當的cao持一點距離,對雙方都有好處?!?/br> 劉進沉吟了片刻,他琢磨著司馬玄cao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絲笑容:“先生說得有理,博望苑和衛府確實不可分,但是保持一些距離,確實對雙方都有好處。不過,風四叔也是這么想嗎?他會不會覺得我博望苑袖手旁觀,見死不救?!?/br> 司馬玄cao哂然一笑,他攤了攤手:“皇孫你這可就問住我了,這只是我的一點建議,四公子現在人事不知,根本不知道這些。我是想先和皇孫商量一下,等四公子好了,我再向他匯報,至于能不能同意,我也不敢確信?;蕦O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妥,也可以不聽,到時候和四公子面談就是了?!?/br> 劉進微笑著,看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衛不疑,又看了一眼司馬玄cao,微微的搖了搖頭:“先生的話很有道理,我怎么會覺得不妥呢。這樣吧,我把先生的建議轉告給父親,一切由他決定?!?/br> “這樣也好?!彼抉R玄cao點點頭,起身要走。劉進也跟著站起身,搶到司馬玄cao面前:“先生,我想看一眼風四叔的病情,回去也好向父親交待,不知方便否?” “當然?!彼抉R玄cao見他這么堅決,也笑了:“既然皇孫這么關心公子,那就看看吧?!?/br> “有勞?!眲⑦M笑著,跟著司馬玄cao進了衛風的院子,來到衛風的臥房??邕M門,他有些吃驚,衛風躺在榻上,一動也不動,面色蒼白,眼睛雖然睜著,卻一點神采也沒有,直愣愣的看著前方,身體不時的抽動一下。劉進走到他的面前,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最讓劉進吃驚的,還是他那一頭如雪的白發,在燈下煞是醒目。 “唉——”劉進嘆了口氣,眼眶濕潤了,這哪里還是那個意氣風發、逢人三分笑的衛風,簡直就是一個垂死的老人,他不忍再看,轉身離開了房間。 “二叔,可曾找了醫者?” “找了,都沒用?!毙l不疑難過的搖了搖頭:“陛下下詔,讓趙國的淖姬趕來,按時辰算,大概還有一兩天也就到了?!?/br> “但愿能治好他?!眲⑦M拱拱手:“二叔節哀,你不要急著回博望苑,什么時候家里的事情辦完了,什么時候再回去。我帶了一些財物來,你先用著,如果有不趁手的地方,派個人去說一聲就是了?!?/br> “多謝太子殿下?!毙l不疑感激不盡,連連道謝,把劉進送出了門,送上了車,直到劉進的車消失在里門之外,他才慢慢的走回了內院。他一直在想司馬玄cao說的話,他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可是,衛家和太子保持距離,就能保得平安嗎?他還是有些懷疑。沒有了太子做后盾,衛家會不會一蹶不振?天子雖然寵信衛風,可是天子畢竟老了,誰知道幾年之后是什么樣子,萬一太子登了基,記恨衛家怎么辦? 衛風的房里,一直躺在床上的衛風已經坐了起來,剛才那副呆滯的模樣一掃而空,他的面容雖然還很憔悴,但是眼神卻不再空洞,眼睛明亮而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銳利如刀。 “皇孫走了?”他輕聲的問站在面前的司馬玄cao。 “走了?!彼抉R玄cao輕輕的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公子,我覺得太子未必能理解公子的意思,他雖然聰明,可是被那些儒者給教笨了,就知道什么春秋大義?!?/br> “他不理解沒關系,會有他理解的那一天?!毙l風面無表情的說:“那幾件事安排下去了?” “安排下去了,不過,一時半會很難有成果?!彼抉R玄cao面露難色。 “沒關系,開始總是難一點的,不過只要下功夫做了,就一定會有成果?!彼戳艘谎鬯抉R玄cao:“玄cao,你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否則以后就有后悔的機會了?!?/br> 司馬玄cao笑了:“公子,人生不就是一賭嗎,我不過是司馬家的一支族,又不喜經學,這輩子注定沒什么大出息,能跟著公子做一番事業,即使最后不能如愿,我也享受這個刺激的過程,有什么好后悔的。萬一成了,我大小也是一功臣不是?!彼D了頓,又笑著說:“我對公子有信心?!?/br> “連我自己都沒有信心?!毙l風咧了咧嘴,卻沒有笑:“這條路太長,變數太多,就是真有神仙,也不能保證所有的事都能按照我們想的去發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步算哪步了?!?/br> “公子這么說,我就更放心了?!彼抉R玄cao笑了,他想了想,又說:“公子,長公主他們過世已經有好幾天了,是該下葬了,公子可有什么安排?” “阿母最大的心愿就是和阿翁合葬,我當然要滿足她這個心愿。兄長就送回河東老家去吧,讓三兄去,給他一筆錢,留在那里不要回來了,博望苑那個地方以后不要去了?!彼痤^,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至于三娘,不要埋,就放在家里,等我……給她找一個好地方?!?/br> “喏?!彼抉R玄cao點點頭,他想了想,又接著說:“長公主要與大將軍合葬,可要天子的詔書才行?!?/br> “這個我知道,不是難事?!毙l風淡淡的揮揮手:“你先去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br> “喏?!彼抉R玄cao應了一聲,退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門。衛風盤腿在榻上坐好,閉上眼睛,微微的低下頭,兩手扶在膝蓋上,也不知坐了多久,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起頭,眨著眼睛看著快要燃盡的油燈,喃喃自語:“信息?情報?昭宣中興?”他輕輕的捶了一下自己的頭:“我究竟是誰?衛風,霍嬗,還是那個神出鬼沒的jian細?” 他想了好久,也沒想出什么來,他搖了搖散落的白發,輕聲自言自語道:“管他是誰,我,就是我?!?未完待續,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