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他們三個一進來蔣文昀就看到了,坐在吧臺邊揚手招呼了一聲。賀宣沒去蔣文昀那兒,四下掃了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薛煬。薛煬手扶著脖子胳膊肘撐在桌上,垂著腦袋,酒杯在手里一下又一下地撥轉著。 他仰頭喝了口酒,視線忽然撇向了這邊,跟賀宣四目相接,他怔了一下。 賀宣走了過去,走到他面前,薛煬表情發怔,微仰著頭,啞著嗓子喊了聲“宣哥”。他眼底有茫然,也有錯愕。 賀宣沒說話,把那塊淡藍色的電話手表放在了桌上。薛煬垂眸一看,嘴唇動了一下,握在手里的酒杯微微收緊了。他閉了下眼睛,抬眼時紅了眼眶:“他不要了?” “嗯?!?/br> “……你呢?”薛煬扯了扯嘴角,聲音很啞,比起詢問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還能回得去嗎……我們……不能再回去了……?” “沒有意義?!辟R宣說,“對我們都沒有意義?!?/br> 薛煬眼睛發紅,緊咬著牙關,脖子上的青筋微微突了出來。 他本來也沒想過腆著臉再挽回,知道自己沒資格貪心,就此別過,從此再無交集也不是做不到。如果不是那天在婚禮碰到賀宣,他的那些念想不至于冒頭……他避了兩年,是真的想過再也不見的。 可他真的在乎,在乎被自己親手毀掉的過往。很難割舍,這些要放下往前走是多么難。 可他沒有機會了,連回頭的余地都沒有。 他清楚自己沒資格怨任何人,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可是他還是恨,恨自己,也恨賀宣。恨他為什么心這么硬,為什么非要這樣,為什么一點余地都不給他留。 他喝得太多了,酒精已經麻痹了大腦,但麻痹不了心臟,他難受得透不過氣。 “你心是真硬?!毖酥频哪侵皇治⑽㈩澲?,他端酒都吃力,遑論拿紋身機,他盯著自己被賀宣傷了的那只手,喃喃道:“為什么非得這樣……就一定要這樣?你已經幾乎把我整個人都毀了,這樣還不夠嗎?非得這樣?這樣還不夠嗎????到底是為什么???” 他抬眼望著賀宣,聲音哽咽,情緒已經崩潰了。 賀宣回視他,眼神和語氣都很平靜:“該你的,就受著?!?/br> 留下這句,賀宣轉身離開,薛煬閉了下眼睛。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徹底毀掉好了。 薛煬睜開了眼,拿起桌上的手表,緊緊攥在手里。他拎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對瓶子喝了一口,踉踉蹌蹌跟上賀宣,喊了聲“宣哥”。 賀宣腳步一頓,回了下頭。薛煬扯起嘴角沖他笑了一下,揚起酒瓶猛地朝他頭上砸了下去。 “嘭”的一聲,酒瓶直接碎了,玻璃濺落一地,旁邊響起一聲驚叫,四周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 賀宣疼得眼前一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一股熱意貼著額頭往下蔓延。 口袋里的手機在震,他摸出來看了一眼,是向邊庭打來的電話。頭太暈了,他撐不住扶了一下旁邊的桌子,接通了電話。 “宣哥?!?/br> “嗯?!辟R宣閉著眼睛,疼得呼吸都有點沉,他抿著嘴唇,盡量壓著自己的呼吸聲。 “你干嘛呢?回家沒?” “還沒?!?/br> 薛煬把手里那半截酒瓶扔在地上,摸出手機打了110:“喂,警察嗎?這里有人傷人,椿垣路上禾酒吧,對,有人傷人?!?/br> 報完警他從兜里摸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岔開腿坐在地上抽著。 白欽和蕭易陽著急忙慌跑過來,白欽直接照著薛煬胸口踹了一腳:“cao你媽的你腦子有病??!” 他們來到賀宣跟前,賀宣沖他們抬了下手,示意他們別說話。他舉著手機,眉頭皺著,腦門上有血流下來。 電話那頭向邊庭合上書放在床頭柜上,嘆了口氣說:“我爸媽想帶我去馬爾代夫度假,就這幾天,我不太想去,還是想早點回江州?!?/br> 血順著賀宣的眉毛淌了下來,流到了眼睛里,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上的血,跟向邊庭說:“你難得在家,還是陪他們?!?/br> 第90章 過了幾秒, 向邊庭才嗯了一聲。 賀宣穩了穩聲息,對他說:“我手頭還有點事,先掛了?!?/br> “嗯, 那拜拜?!?/br> 賀宣掛了電話, 腦門上又有血淌下來, 糊了眼睛,他伸手抹了一下, 鼻間一股nongnong的血腥味。視線內的景象不僅模糊,還在晃動,旁邊白欽遞了好幾張紙巾過來:“捂著點頭?!?/br> 賀宣抬了下眼皮, 跟不遠處的薛煬對視了一眼, 薛煬岔開腿坐在地上, 兩條胳膊搭在膝蓋上, 嘴里咬著煙,右手在微微顫動。他定定地看了賀宣一會兒,轉過臉移開了視線, 喉結輕微一動,抬手夾住煙,狠狠吸了一口。 薛煬報了警, 沒等警察來,蕭易陽和白欽就開車把賀宣送去了醫院。賀宣頭暈得厲害, 一路上都閉著眼睛,血也止不住, 剛捂上去的紙巾沒一會兒就被血染透了。白欽急得腦門上都出汗了, 問賀宣惡不惡心, 想不想吐。 賀宣搖了搖頭, 就是頭暈。 蕭易陽從前座丟了件襯衫過來:“拿這個捂?!?/br> 白欽趕緊拿襯衫捂在賀宣的傷口上, 低罵道:“真他娘的是個瘋子?!?/br> 薛煬砸的那一下帶著太復雜的情緒,酒精早把他的大腦麻痹了,他糊涂又清醒,沖動又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