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獅的根據給東西多少，決定表演的時間長短。

    一切都特別和諧，不想出東西出錢的商店，就不放鞭炮，舞獅隊的人也不會過來讓店主人為難糾結。

    給東西多少也無所謂，喜慶嘛！

    當然也不排除這年頭就那么幾家店，舞獅隊也沒得選。

    ……

    再走幾步，就能看到街道一個路口那的空地上，一群人舞弄刀尖劍棍九節鞭。

    燕長青和二娃這群孩子對這個還是更感興趣點，別的孩子看熱鬧，燕長青可以偷師。

    像后來著名功夫演員吳景曾經在舞臺上表演過的九節鞭，就是躺地上，讓九節鞭從身體下邊一圈又一圈的掃過，在這里就可以看到。

    但是他們表演賣藝，可比拉二胡辛苦的多。

    現在的季節可以說是最不適合光膀子的季節，這群人一個個最多穿個無袖汗衫，輪流上來表演。

    喝彩的多，給錢的真不多。

    就像燕長青說的，累死累活的，最后掙了三核桃兩棗。

    畢竟他們不能像舞獅隊，跑人家門口表演。

    二娃鐵蛋一幫熊孩子還紛紛表示燕長青也能行，被燕長青暴力鎮壓了——砸場子的事兒可不能干，小孩兒要是上去表演肯定更吸引目光，但是那不道德。

    看了一會兒，燕長青掏出一塊錢扔過去，表示感謝。

    這已經是地上最大的一張面額紙幣了，弄的武術隊那個領頭的一直朝燕長青身后看——他們要看看是不是小孩子胡亂扔的，萬一大人不高興想要回去，那他們就得還回去。

    不過燕長青已經看完所有人表演一遍，轉身走人了。

    ……

    因為一轉身，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旱船隊。

    就是紙扎的一條花船，里面站著人搬著跑，旱船的前面，是一隊的大頭娃娃。

    前面還要有個老漢男扮女裝，黑布包頭臉上點痣故意扮丑，打扮成古代媒婆的樣子——燕長青忽然發覺，怪不得曾經的那些日子里，經常不小心刷到男扮女裝的視頻，原來女裝這種事，歷史悠久源遠流長??！

    很快燕長青又有新發現，感情頂著大頭娃娃面具的人里邊，也有雖然穿女裝但是一看就是男人的，反正盯著面具也沒人看出來……才怪！

    想想也對，這年頭大姑娘小媳婦沒那么開放，這活兒還累人，所以隊伍里要么是年齡大些的女性，要么直接上男人。

    最后面當然也少不了鑼鼓，敲敲打打就圖個熱鬧。

    ……

    等看完旱船，接著走來的就是“背樁”隊的表演。

    背樁表演下邊是一個有足夠力氣的人，身上綁著個桿子，桿子上半截會根據情況弄不同架子，然后架子上再綁個人。

    確實是綁上的，不過不是緊緊綁死的那種，而是像安全繩之類的。

    在上面那些穿著打扮成戲曲人物的，都是小孩兒，他們在上面翻跟頭表演啥的，不保證安全可不行，掉下來可沒錢買藥。

    因為這年頭條件不好，沒有什么好材料，所以那些架子為了保證結實耐用，都是鐵家伙。

    加上小孩兒的重量，這些走在下面的并不吸引人目光的背樁者，每個人背的最少六七十斤甚至更多。

    從村里綁好架子，到鎮子邊綁上孩子們，然后在街上表演到徹底累的不行找地方休息，那會兒人人都是一身大汗，大冷天的能把衣服濕透，很辛苦的。

    過幾年人們都開始向錢看，這些東西就被放到了倉庫落灰，又過很多年上頭要支持民間藝術，于是把這些架子又翻了出來。

    于是就有了燕長青曾經刷過的老家這邊的視頻，一個老頭正破口大罵：“一群小伙兒找不出來個能背樁走二里地的人，這些年你們吃香的喝辣的都到狗身上了……”

    真的很累人，頂著大幾十斤的架子，雖然也可以用手托一下，但不可能一直托，還要一直挺直腰板走路，不是經常干下力活的人，堅持不下來的。

    但是大家現在看的還是很歡樂的，成年人知道表演不易，出個幾分幾毛錢意思意思的也有，小孩子們則是跟著隊伍跑前跑后的歡呼……

    有遠有近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鑼鼓聲，歡聲笑語起哄聲更是到處都是。

    氣氛真好！

    第61章 商議

    這年頭的娛樂還是比較少的，跟著街頭的表演隊伍，體驗這年頭獨有的風情，其實也挺好的。

    只是燕長青還沒體驗多久，陳明亮就找了過來：“問了好幾個你們村的，半天才找到你。你發電機買回來了，這幾天是不是得回去忙？”

    燕長青一聽就知道他有事兒：“姑父你有事就說，我那邊不著急，今天我爸他們在家給蓋電機房，蓋好也得幾天?！?/br>
    陳明亮也干脆：“你覺得販電子表這事兒靠譜不？我準備直接帶錢去江城，來回一趟不容易，免得白跑一趟?！?/br>
    燕長青想了想：“靠譜肯定靠譜，就是不知道那里貨源怎么樣？不過正好，我還有個事兒給你說，走找個人少的地兒……二叔你繼續玩吧，等會兒回家你去我姑家里找我?！?/br>
    和陳明亮走不遠拐進小路，燕長青就低聲說道：“你知道咱們這收廢鐵的多少錢一斤不？”

    “一毛多吧？”陳明亮說完有些疑惑?！皢栠@個干啥？”

    “你知道縣里的鋼廠收多少錢不知道？”燕長青不等他回答就直接給出答案?！颁搹S那邊說能收二毛，我估計縣里的收購鋪差不多都是一個價?！?/br>
    “歪日，老肖家還挺黑心的??！我前一段去賣廢鐵，他說給我算一毛五還不讓我到處說，說別人都給不到這個價?，數?，就這還……”陳明亮當時就火了。

    “那人家確實給你面子??！”燕長青不讓他繼續罵了?！拔矣X得這里面有生意可做?！?/br>
    “弄廢鐵？”陳明亮思索著說道?！霸垡矝]門路??！在咱們這……”

    燕長青想了一天多了，反問道：“你先別管門路，就想咱們縣的小鋼廠收二毛錢，別處收多少錢？咱們這信息不發達……消息不靈通，我估計量大點，這二毛錢的價格還可以再商量，那咱們要是找到大鋼廠呢？”

    陳明亮還有點遲疑：“你能確定大鋼廠就收的更高？”

    “從電費問題看出來的?！毖嚅L青正色道?！按蟪鞘须娰M才幾毛錢，到我們村里是一塊六。這是一層層的加下來的。收東西這個肯定是反著來的，就像是雞蛋價格，咱們都知道外邊不是按個賣的雞蛋，但是誰去說？你說不？”

    陳明亮絕對算是聰明人，不管放哪個年代，一點就通：“那倒是，買東西我能買便宜的，誰會去給人說賣的賣便宜了。換成賺錢的事兒也差不多，人家能多賺，肯定不會少賺?！?/br>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當地小收購鋪能多賺的時候，他也許會說漲價了，畢竟適當的漲一點可以加大收購量，但是絕對不會到處說自己究竟能賺多少。

    當地小鋼廠不可能完全壟斷廢鐵收購，那些大收購鋪用現在的價格收，想法絕對和收購鋪一樣，適當漲價是為了加大收購量，肯定不說自己最終賺多少。

    而這一層層的下來，最后到最終大型鋼廠里面，那價格……

    這一大一小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異口同聲：“去江城！”

    打聽廢鐵價格順便探探路子，就算廢鐵生意沒法做，還可以進別的貨回來賣，那可是大城市。

    ……

    江城是全國重要的工業基地，比燕長青他們所屬的玉東省省會厲害多了。

    那里鋼廠有多少燕長青也不知道，但是至少知道那里有個鋼鐵集團。

    陳明亮現在還沒去過江城，但是他準備去那里進貨，這段時間一直到處找人打聽那邊情況，可惜了解的不多，但是至少知道一點，據說那里發展的比本省省會更好。

    為啥了解不多，因為那邊語言和本省差太多，而且人們習慣性覺得出省就很遙遠，加上交通不便，所以沒什么人往那邊去，實際上兩個省會離桐樹縣這邊是差不多遠的。

    倆人做出了決定，陳明亮當時就跑了起來，腳步邁的和飛似的：“走快點，我回去收拾東西，下午去縣里打聽打聽車，能早一天是一天?！?/br>
    幸虧燕長青有行走的技能在，不然都跟不上他跑的速度。

    但是跑著也開心，到底是以后能賺大錢的人，行動力就是強。

    其實多數時候人們并不缺賺小錢養家糊口的機會，只不過大部分沒行動力而已。

    就像城市化以后，常見的路邊賣菜的。去菜市場批發青菜一斤要不了一塊錢，回來自己處理一下分成小捆，一小捆兩三塊錢的賣，不少上班族順道買菜根本不講價的。

    雖說賺不了大錢，賺個飯錢總可以。

    ……

    跑到家陳明亮就喊來了自家老爺子，沒喊他老婆也沒喊老媽——這年頭就這樣，就像陳明亮舍得花錢給老婆買指標進花廠，但是有大事還是不找老婆商量。

    燕長青也沒意見，主要他這個姑姑，也是啥事不管的性子，沒多少自己做決定的時候，就連給她買進廠指標那事兒都不是最先告訴她的，反正安排好她去上班就行。

    老頭見兒子急吼吼地喊自己過來，先是一驚而后強作淡定：“咋了又？闖禍了？和誰？”

    陳明亮差點氣的和老爹吵起來，不過正事要緊，還是耐著性子把情況給他說了一遍。

    老頭頓時放下心來，沉吟半天：“這事兒可不好做，你找搭伙的人多了，消息萬一傳出去生意就沒法做，人少你能做得了這個？就算問了價格，你還得到處跑著收廢鐵，再運過去。如今這光景路上可不咋太平？”

    燕長青抬手再抬手，嘭嘭兩聲，兩顆小鋼豆飛進了門框里：“我和姑父一塊兒，村里我打過村長一大家子十幾個莊稼漢，咱們這鄉里的電管所的派出所的都知道我這手功夫！”

    “姑姥爺，不信你去問，我沒和你吹牛。十丈之內只要我手里有東西，保證別人連掏武器的機會都沒有，我們村周圍的麻雀看見有小孩兒在附近都不敢落下去?！?/br>
    老頭嚇了一跳，不過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很快又鎮靜了下來——這老頭別看現在喜歡養花種草，其實名聲也不咋樣，他大兒子就隨他，不然剛才他見兒子慌張也不至于淡定不下來。

    等老頭再考慮一會兒，點點頭：“那你們路上還是小心，能花小錢解決的事兒就花錢，不到逼不得已可不能傷人，真準備傷人，得想好退路，別跑都跑不掉！”

    簡單說就是出門在外盡量得過且過，吃點小虧也無所謂，逼急了打人前一定準備好跑路，在外邊闖了禍事，就趕緊回老家安分守己躲一段時間。

    老江湖了！

    ……

    事情說定，陳明亮才去告訴老婆，也就是燕長青的姑姑。

    姑姑非常擔心：“七斤還這么小，你讓他跟著你跑？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萬一出點意外怎么辦？我哥我嫂子能愿意？出去可和在家里不一樣……”

    啰啰嗦嗦地，燕長青現在其實有些享受這種長輩的啰嗦，陳明亮是早已習慣，反正老婆嘴上不停，手上也沒?！奸_始給他收拾行李了。

    陳明亮等老婆說累了，才安慰老婆：“要是能賺點錢，回頭給你買完進廠指標，家里還能有點錢讓我干別的。萬一你能在廠里當了干部，我啥也不是，還得靠你養活，別人還不笑話咱……”

    燕長青都懶得鄙視姑父，姑姑那性格別說當干部，進廠里能不受人欺負，還是靠他們父子倆在鎮上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但是這話還是能哄到人的，姑姑就很開心：“哎呀，我當啥干部，我文化又不高？”

    燕長青口頭表示支持姑姑：“文化不高怕啥，進廠里再學也不晚。干部又不是天生的……”

    其實心里才不是這么想的，他心里樂呵的很，姑你那叫文化不高嗎？小學畢業證都是剛辦下來的——為了進廠需要，陳明亮年前才托人弄的。

    不過姑姑開心就行，看她喜滋滋的模樣，一大一小倆男人心照不宣。

    這叫男人之間的默契。

    被忽視的黑皮蛋表弟在旁邊叫嚷：“爸你們要去大城市，我表哥都去咋不帶我去？不讓我去我就不吃飯了！”

    沒人理他，燕長青還和姑父商量出行計劃，姑姑忙著收拾東西。

    黑皮蛋表弟很不開心：“不讓我去我給我爺說去……給我奶說去……我開始哭了??？啊……”

    正一心要賺錢的姑父看看兒子，再看看侄子，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