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立收好書包，最后一次坐在陶運昌的后桌，狠狠踹了前面的凳子幾腳。陶運昌慢吞吞地反應過來，捂著臉以為要上課了，打算起身去洗臉。謝立從身后叫住他道，“陶運昌?！?/br>
    陶運昌聞言瞇著眼，側過身問，“你怎么在這?！?/br>
    謝立學他敲了敲桌子，面無表情道，“下午放學，我們學校廢樓前見，不見不散?！?/br>
    說完不等陶運昌回答，單手把書包甩在肩上，瀟灑離去，像是下了一封不容拒絕的戰書。

    陶運昌揉揉眼睛，看了下時鐘，離上課還有七分鐘。他趴回桌上，倒頭又睡了。

    謝立于下學響鈴前十分鐘就跑了路。他攥著那張皺皺巴巴的成績條，站在學校后門的廢樓前，不停地走來走去，嘴里有的沒的在念叨。

    正午過后天就陰不少，這會兒臨近傍晚，暮色昏沉，襯著灰黑的廢樓陰森森的，頹喪怕人。天沒幾分鐘就暗下一個度，到了鈴聲響起，竟是幾乎黑了。

    廢樓的大門在黑天下像個吞人的鬼口，謝立不禁打了個寒戰。他想自己的腦細胞可能被徐老六的磚拍死了，選了這么一個地方告白。。。誰會選這種地方告白呢！

    謝立摸出手機打算給陶運昌發訊息要他別來，以后得選個克里教堂一樣的浪漫地點才好。

    就在他急忙忙編輯訊息的檔口，面前一個黑影籠下來，傳來冰涼的一聲，“謝立?！?/br>
    謝立嚇得手機沒拿穩，啪嗒一下掉地上，屏裂了。

    “喔糙你出聲??！”謝立抬起頭大罵，但在看清陶運昌之后，心火像是點燃的酒精燈蓋上燈帽，空氣被隔絕，呼吸也隨之停滯。

    陶運昌瞥了一眼碎裂的手機屏，皺眉問，“你叫我來什么事?！?/br>
    謝立想起正事，說話開始吞吞吐吐。黑暗的天光下，沒人看到他泛紅的臉。

    “我。。。我決定以后不戴擴耳器了?！?/br>
    陶運昌不明所以，“哦”的一聲，問他，“然后呢?！?/br>
    “我還可以少抽煙?！敝x立零碎地補充。

    “哦?！碧者\昌回答。他似乎覺得謝立說的話沒什么意義，就不再追問了。

    “還有，還有，我月考，考的四百九十三名?！敝x立急忙從口袋拿出成績條塞給陶運昌，陶運昌接過來看了一眼，但天太暗，大致也看不到。他想了想說，“和我估計的差不多?！?/br>
    他垂眸，又見謝立的眼在黑天下，閃著微微的水光，還是說，“還不錯，可以到十班了?！?/br>
    “我不是要說這個?！敝x立低頭悶聲道，“我還可以，就少說臟話也行?！?/br>
    陶運昌一針見血地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謝立遲疑很久，磕磕巴巴道，“我可以都聽你的，只要你接受我?！?/br>
    陶運昌和他站的不遠不近，幾乎一臂的距離，他看不清謝立的表情，謝立也看不清他的。陶運昌聲音揚了揚，問他，“什么叫接受你？”

    謝立猶豫道，“就對我比蘇鑫還好一點?！?/br>
    “蘇鑫？”陶運昌一愣，又問，“為什么？”

    “我知道你喜歡他?！敝x立脫口而出，謝立說完，陶運昌也不接話了。

    于是謝立像是豁了出去，一口氣說，“但我知道你們沒有交往，所以我還可以給你買雜志，買鞋，付你學費。。?！?/br>
    陶運昌打斷他，玩味問道，“你又想包養我？”

    “不是，只是我。。。只有這些東西，但可以全部給你！”謝立在黑夜里走近一步，說的急切又真摯。

    “為什么?！碧者\昌冷靜立在原地，謝立愈來愈靠近，他也沒有后退。

    “有可能，我瘋了?！敝x立來到他面前，眼里的光愈發明亮，亮到晃人眼。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br>
    謝立說完，四周一片闃寂，兩人的呼吸似乎都聽不見。學校后門的路燈終于亮起，灰白的燈光映照在謝立紅透的臉上，陶運昌靜靜地看他，只是靜靜的。

    時間漫長的幾近于停滯，過了不知多久，陶運昌才哼笑一聲，說，“原來如此?！?/br>
    他低頭看著不知所措的謝立淡淡道，“你沒談過吧?！?/br>
    謝立猛地抬頭，忿忿地問，“你說什么？”

    “這個告白場所太差勁，百分制我只能給你打30?！?/br>
    謝立茫然地看向陶運昌，陶運昌似乎很輕松地繼續道，“10分給努力，10分給誠實，10分給勇氣?！彼D了頓笑道，“要到及格還差30分，你還是放棄吧?！?/br>
    謝立見他笑，也不知是不是嘲諷，但無論如何他不想放棄，只得很傻地問，“那怎么才能再多30分呢？”

    “不知道，開放題?！碧者\昌聳聳肩，想了想又湊近謝立小聲說，“我記得的事太多，什么都不覺得新鮮，能吸引我的或許可以加分?！?/br>
    “什么吸引你？”謝立抬頭問。

    “聰明吧?！碧者\昌很快回答。

    謝立聞言又不吱聲了。天這么暗，燈光這樣冷，陶運昌能感到謝立的沮喪，但他沒有再說什么。

    等待半晌，陶運昌說，“我先走了，你再好好想想?！?/br>
    “那我達到及格，你就和我。。。嗎？”謝立叫住他，大聲質問道。

    “你先合格再說吧?！碧者\昌的聲音并不似平日的冷，反而有種融化的暖，謝立困惑地抬頭，不甘地望向他。

    陶運昌抬起手，很輕地揉了揉謝立的頭發，他的手掌是溫熱的，真實的。四月晚風徐徐，謝立告訴自己這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