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義氣
洛川就陳丙一事已經向司法機關提交了鑒定申請,但通過需要點時間,在此之前,陳丙就只能被警方押送到醫療機構進行臨時約束和治療,而陳丙的姑媽也從外地趕回來,到老家整理身份證件和過往的就醫證明。 到了陳家鎮派出所門口,下車,王植縮起脖子打了個寒噤:“怎么出太陽了還這么冷,洛隊我不行了?!甭宕ㄦi上車門,用手抵著他的背推著他往前走:“什么行不行的,冷就多穿點,這話要是被你師父聽去了準得連夜從醫院跑出來揍你?!?/br> 他們向接警前臺的民警出示證件后說明了來意,對方聽后打電話通知了負責跟他們對接工作的陳隊長。 中年男人風風火火趕到,墻上的電子時鐘將將往前跳了一分鐘,他邊走邊胡亂在頭頂上一抓,弄得短而硬的發絲翹的翹,倒的倒,亂七八糟,正欲要用這只手跟他們相握,陳隊長臨時在衣服上匆匆一擦才算放下了心,覺得不失禮。 洛川見他強打起的精神遮蓋不住滿臉的疲態和眼球上的紅血絲,便關切道:“昨晚沒怎么休息吧?”陳隊抬起手在臉上用力搓揉著,往下一抹,一甩,說道:“昨天一整個白天都在找你們說的那輛面包車,找完車又得找開車的人——好在今早他們是讓我給逮著了,你們跟我來?!?/br> 陳隊帶他們去了辦公室,一進門,洛川和王植就見兩個瘦高的小伙子正背著身子貼墻罰站,染成了棕色和黃色的頭垂得低低的,陳隊看著就來氣,走過去恨鐵不成鋼地照著他倆的后腦勺一人一巴掌。 “得虧你們爹媽外出打工前還拜托我一定要監督好你們,現在我都沒臉打電話跟他們講這件事——真是日子過得太舒坦,昏了你們的頭了!” 陳隊恨恨地嘆了一聲,對洛川解釋道:“都是一個小區的街坊鄰居,平時父母在外地工作就把孩子丟給家里的老人照養,我算看著他們長大的,偶爾也會幫幫忙?!?/br> 棕發的青年不知何時轉過身來盯著陳隊看,等被發現沒好好站著了,他就嘿嘿一笑打起馬虎眼兒:“我們也是被坑的嘛?!标愱犠鲃萦忠颍骸昂俸?,你還好意思嘿嘿,現在是市里的公安局派了警察要來調查你們,你們自己跟人家交代吧!” 一聽是市里來的人,再看不茍言笑的洛川,他們終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再不敢滿嘴跑火車了。 陳隊把人押到了審訊室,黃發的青年先受審,而他出于避嫌的目的,則不參與審問,王植陰差陽錯地得來了進審訊室的機會,回憶著師父的做法,他生澀地模仿著端起一副嚴肅的樣子,正經地坐下來,打開本子準備記錄。 “我、我叫陳興,今年十七歲……” 因為剛才已經打過了預防針,陳興交代得很是干脆,他說自己高中畢業以后沒考上大學,飯店廠里的工作又太辛苦,他每每只待得了個叁五星期就要辭職跑路,這一面錢沒賺到幾個,那一面又結交了群社會閑散人士,今天不是請這個客,明天就是要給某某某過生日,慢慢地,兜里連零錢響都聽不著了,抖一抖只出得來一陣風,他沒錢沒工作,還要玩要交際,最后只剩下了啃老這一條路子可走,可陳興偏又不是徹頭徹尾的壞孩子,問爺爺奶奶要錢,就是說出口了,良心上也要痛的,他只得重新思考起找工作的有關事宜。 而住在一個樓層的陳望和他是類似的情況,唯一不同的是陳旺沒少變著花樣騙家里長輩的錢花,他爺爺疼他,一拿到駕照,他爺爺就把不用的面包車淘下來給他開著,對他整天在外跟狐朋狗友鬼混到處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們關系最好,陳望知道我沒錢了,就告訴我他有個關系不近不遠的親戚在江撫遇到了點麻煩,據說是有個女人在警察面前冤枉了他,想找人嚇唬嚇唬,但苦于沒有合適的人選,陳望就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把這事辦成了,我們能拿到很多錢?!?/br> 洛川道:“所以你們找到了陳丙?”陳興愧疚地把頭整個低了下去,抱住脖子:“我沒有……我沒想過陳望會找他,大家都知道丙叔有精神病?!甭宕ㄓ謫枺骸岸椅覀兡壳傲私獾降那闆r可不僅僅是嚇唬,你們的丙叔拿了刀子要殺人,我的同事現在還在醫院里——”王植立即附和道:“痛不欲生!” 陳興久久沒有抬頭,過了幾分鐘后竟然哭起來,抽抽噎噎地開始道歉:“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只是嚇?!也皇枪室獾摹沂遣皇且瘟??”洛川故意嘆息道:“那就看傷者愿不愿意諒解你了!” 洛川喊了陳隊把人領走換下一個,卻見陳望進來時滿臉不快。 陳望看陳興出去時正哭著,理所當然地認為陳興受到了來自警方的壓迫,所以一坐下,他就開始說些自以為的義氣話:“都是我拉他入的伙,怎樣?你們憑啥兇他!” 洛川淡然一笑,壓根兒不接他的茬:“陳興說你有個不遠不近的親戚……是叫陳征吧?” 陳望被嚇得一激靈,因為他從沒告訴過陳興他表哥的名字,適才還囂張的氣焰登時被撲滅了大半,他結巴地反駁道:“世界上那么多同名的——”不等他說完,洛川又變了話題:“陳興不知道你表哥具體是怎樣說的,但你肯定知道,你拉著你的朋友陪你去犯法,現在在這里裝什么義氣?” 洛川的語氣溫柔平和,但眼里不帶任何感情,他敲了敲王植的本子,示意他說兩句,后者便強裝鎮定地坐直了身子,抬頭問陳望:“你——你都跟陳丙講了什么,他為什么要幫你們殺人?!”擔心氣勢不夠,王植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掌心痛到發麻:“老實回答!” 陳望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軟,拍桌的聲響一出,他的氣焰就被徹底打散:“我說!我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