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傷心
譚有囂打開門走進去,點了一下放在盥洗臺上的手機,剛剛他們說話時這邊一直都是通話狀態,男人還生怕她聽不見似的,非常好心地開了免提,讓女孩兒能清清楚楚地聽完全程的對話。 寧竹安沉默地低著頭,她的手被男人用褲子上作裝飾的金屬鏈條捆在一起,綁在水龍頭上,想不到平時動不動就要哭個昏天黑地的女孩兒到這種時候又格外倔強了,忍著連一滴眼淚都沒掉。 比起哭泣,譚有囂顯然更討厭她一句話都不說的樣子。 “怎么了?聽到你爸爸的聲音不開心嗎?” 男人輕輕貼上女孩兒的身子,這才注意到了她手上被勒出的青筋,想來是方才出去得匆忙,隨便一捆也沒管是松是緊,現在解開看看,就發現寧竹安的手腕處已經被磨得破了皮,里面紅艷艷的rou露出來,黏著血,難以想象她在這兒掙扎時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會弄成這樣,竟讓譚有囂有點想把那雙手捧進自己的掌心了。 可下一秒,他好不容易生起的那丁點兒憐愛便被寧竹安用胳膊肘撞了個稀爛:“滾開!” 女孩兒從男人的懷里掙脫開,像急于躲避獵手的小動物一般跑了出去,只留下那簡短的兩個字還在譚有囂耳邊不斷回響,他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下頜正因為咬著后槽牙而緊繃著,并不是因為撞得有多重,而是單純被某人的態度給氣得不輕。 快一點,再快一點。 寧竹安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跑得這樣費勁過,手疼,胳膊疼,腿疼,哪哪兒都疼,光腳踩在鵝卵石鋪成的路上更是像把她丟到了刀尖上,等把所有疼痛都咽進肚子里,才勉強吊著口氣支撐著她跑出去十幾米,可權御攔住了她的去路:“寧小姐,請您回去?!?/br> 他的身后跟著幾個同樣人高馬大的保鏢,此時正在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寧竹安,畢竟他們之前從未見過,只知道向來愛玩露水情緣的老板突然一反常態帶了個小情人回家,感到好奇也實屬正常,但女孩兒不這么想,他們的目光在她看來就是種赤裸裸的折辱和冒犯,所以她急惱,什么都不管的就要往前沖,結果當然是被擋得只能在原地轉悠。 “送寧小姐回去,別弄傷了?!睓嘤淠赝说揭慌?,幾個保鏢反而頗有些為難地互相看了看,確實不能弄傷,但不弄傷未必能把她捉到,就比如現在,女孩兒彎腰從人群的縫隙中鉆了出去,他們不得不趕緊伸手去拽,誰料剛碰到胳膊,人就直接“撲通”摔在了地上。 其實寧竹安這么急著跑出來沒別的原因,就只是想碰碰運氣,萬一爸爸沒走遠呢?可這一摔算是把她這點微小的希望也給摔沒了。 女孩兒撐著地面坐起來,裸露在外的膝蓋磕在石頭上是一跳一跳的疼,她覺得好像有什么更疼的東西堵在喉嚨里,讓她不得不撕心裂肺地叫喊出來:“爸爸——爸爸!” 要是她跑得再快一點,興許就能追上了呢? 本來準備上車的沉寰宇腳步突然一頓,下意識扭過頭去,又恍惚覺得是自己幻聽,于是他問洛川:“你有聽見什么聲音嗎?” 保持著開車門動作的洛川疑惑地看他一眼:“沒聽見,怎么了?” “感覺聽到了安安的聲音,”說完他自覺好笑地搖了搖頭“看來真是幻聽了?!?/br> “所以我早就叫你多休息休息……” 寧竹安不知道的是,如果她現在再喊一遍,沉寰宇就一定會聽見,可她就這樣呆愣地望著大門的方向,開不了口,心臟抽疼時眼淚便滾落下來,她突然被自己的懦弱給擊垮了,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唯一傍身的就只有這流不盡的眼淚,可它又不是能刺向敵人的刀。 眾人面面相覷,你推我,我搡你,半天竟也沒人敢上前來,還是權御看不下去了,彎腰打算把她扶起,卻在這時瞧見了單手插兜正往這邊走的譚有囂,男人沖他搖了搖頭,權御便心領神會地帶著保鏢退到了一邊。 越靠近,譚有囂臉上的表情就越是像要吃人。 要是穿得整整齊齊跑也就跑了,可此時女孩兒瘦伶伶的身子上就套了件他的襯衣,松松垮垮地露出半個肩膀,兩條腿更是毫無遮擋地出現在視線里,尤其是腳踝處的那根紅色繩鏈,太亮眼了。 譚有囂不知道在場的人看見了多少——或許他們根本不敢多看,但他還是覺得很不爽:“寧竹安,你再大點聲,把天也捅個窟窿,zuoai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有這功夫,連叫床都不會?!?/br> 寧竹安頂著張滿是淚水的小臉回過頭,因情緒激動而產生的生理性發抖讓她幾乎很難吐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要回家……”她已經顧不得什么低劣的挖苦了,孩子會用哭泣來換糖吃,她只奢求自己的眼淚最后能得到一絲憐憫。 可惜面前的男人軟硬都不吃,一切全憑個人心情。 “這么想回家啊……”譚有囂緩緩蹲下,又起了些惡趣味“那你過來抱抱我,我高興了或許能考慮考慮?!?/br> 同樣的招數,同樣的哄騙,同樣死馬當活馬醫的女孩兒張開雙臂,哭著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就像那天晚上選擇親他時一樣。 真傻,怎么會有人這么不長記性,被騙一次還能上第二回的當。 不過被她主動抱著的感覺……譚有囂并不討厭,于是他托住寧竹安的臀部就這樣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往別墅走去。 女孩兒把頭埋在男人頸窩處哭得傷心,溫熱的淚水順著他的頸線滑進領口,不知不覺間就把黑色的短袖濡濕了一塊,大概是因為這回哭得比以往都慘,譚有囂還是揉了揉她的后腦勺:“就這么想回家?” 寧竹安一時半會兒還講不了話,只能狠狠地點頭,男人感覺到了那幅度,便繼續說道:“那你把這里當成是家不就行了?!?/br> “況且就算我放你走,你又能回哪兒去?外婆昏迷住院,爸爸又是個工作狂,反倒是留在我這兒,你還能有個說話的人——安安,家人其實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