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85節
聽到一句徐子衍,潘垚恍然,難怪陶花子一口一個衍郎,原來,真名中真帶一個衍字呀。 叫啥子衍,該叫爸爸衍才對! 潘垚在心中可勁兒地埋汰著有度真君。 …… 秦將軍上下打量了有度真君幾眼。 “許風和已將真君供出,煩請真君隨我們入一趟幽都了?!?/br> 有度真君還想說什么,秦將軍說著客氣的話,手中的動作卻無一分客氣。 只見一道血煞之炁如蛇一般從長槍擊出,落在有度真君身上,化作脖間枷鎖,手腕扣著,腳腕間也有叮叮響的鐵鏈。 “有什么不平,有什么冤屈,入了幽都,在大人們面前再訴,我乃小小兵卒,做不得真君的主,帶走!” “是!”將士應下,聲勢赫赫,如排山倒海的聲音壓來。 鬼音幽幽,震得有度真君心神恍惚,抬腳跟了上去。 寬袖一拂,玉鏡府君散了日魄月華,星星點點的光散在半空之中,大寒的冬風肅肅吹來,帶著遠處的鵝毛飄雪,玉鏡府君和潘垚站在一處,目光瞧著秦將軍一行人馬遠去。 只見秦將軍在高馬上抱了抱拳,利落又豪氣。 “下一次得空,某再尋予安兄品一杯佳釀?!?/br> 玉鏡府君頷了頷首,“靜待將軍?!?/br> …… 只見陰炁翻滾如云,濃霧漸起,天光又晦暗了幾分。 突然,墜在隊伍最后頭的有度真君腳步停了停,轉頭看了過來。 他的偃月冠早已經被擊破,此刻狼狽地掉在地上,只見他長發披散,月夜下,臉上似有慘白之色,風吹起那一身風流肆意的對襟鶴氅,里頭的白衣有斑斑血痕。 可是,如此狼狽情況,他竟然在笑。 濃霧涌起,將他勾著笑意,癲狂似諷的面容遮掩。 只片刻功夫,天邊云炁急驟地朝西南方向而去,岷涯山脈這一處卻沒有森森陰兵,也沒有了有度真君,便是連幫著有度真君分剖善魂投胎奪舍的千年王八精,也一并被著走了。 “他在笑——”潘垚瞪大了眼睛,驚疑極了。 “府君,他為什么在笑?”潘垚扯了扯玉鏡府君垂墜的雷云紋袖袍,聲音里都有了著急。 為什么要笑呢? 是不是還有什么陰謀和內情,亦或是……他只是故弄玄虛,引著別人猜疑,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樣? 疑心生暗鬼,這東西她都有給別人化解過。 事情切身,又是關系到作惡千年的有度真君,潘垚擔心得不行。 她還有些別扭,皺巴著一張小臉蛋,大大的杏兒眼都染上了煩惱之意,仰頭瞧向玉鏡府君,猶豫道。 “他還瞧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才笑的……好像在得意什么,我不喜歡這樣!” “是和我有關嗎?” 玉鏡府君低頭瞧向潘垚,眼里有了遲疑之色。 “府君?”潘垚瞪圓眼睛,難以置信,“真和我有關系呀?” 作甚作甚! 瞧有度真君那笑模樣,明顯是憋著壞水! 玉鏡府君寬慰,“是有一點關系,不過不要緊?!?/br> “而且,依我所見,師兄說的也不一定是事實。我瞧師兄他自己都知道得不多,臨走之前,留下的話也只是他的推測之言,當不得真?!?/br> “好了,天色已晚,你該回去休息了,今夜可不是元神出竅,仔細這身體凍病了?!?/br> 潘垚深以為意。 不錯,□□脆弱,過幾天便過年了,生病了可不妥,沒吃又沒玩的。 “不對,府君你在轉移話題!”潘垚警覺。 “回去了?!庇耒R府君閉了口,顯然是不打算繼續往下說。 潘垚可不依,事情知道一半半的,那不是吊著她胃口么。 好奇心像貓,撓得人抓心又撓肝。 “說嘛說嘛,他到底說什么了?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br> 玉鏡府君低頭看去,就見小姑娘上躥下跳,走前又跳后,山里的猴子的都沒有她靈活。 想著她瞧著陶花子被吸納了血煞,討不得師兄一句憐,都如此的義憤填膺,要是知道了師兄的話,定是失落又自責,怪起了自己,轉而輾轉反側不得心安。 “是不重要的話?!?/br> 玉鏡府君拍了下潘垚的腦袋,笑了笑。 只見山風陣陣中,寬袖盈風,手訣一掐,還發懵的徐昶和徐清兩兄弟便卷進了一道風炁中。 在哇哇哇的尖叫聲中,兩人如墜山崖,再睜眼,他們已經在徐家老宅了,旁邊還有著幾個行李箱,此時雙腳站立,站得好好的。 蜘蛛網密布,一層又一層厚厚的,只見斷壁殘垣,遍地是積灰,屋頂的瓦片也破碎…… 冬風吹過那破了窗紙的老舊木窗戶,軸承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幽深得像是角落里蹲了只張嘴的怪獸,此刻,它正垂涎地發出磨牙聲,貪婪又不懷好意。 哪里還有方才雕欄畫棟,飛檐斗拱的徐宅盛景。 這是白鷺灣徐家老宅真實的面貌。 “媽呀,好嚇人,這村子好嚇人!” “回香江,天一亮就回香江!” 一聲貓叫起,深夜里聽來,聲音像孩童哭泣的聲音。 兄弟兩人都嚇得厲害,跌坐在地,驚惶地環顧四周,不敢再嘀咕了。 …… a市難得見雪景,只見天上有鵝毛飄雪落下,冷冷月光下,樹梢頂堆積著薄薄一層雪。 遠處的山泉好似都落得慢了一些,有冰凌敲擊石頭,泠泠山泉之聲。 玉鏡府君沿途走下。 山石嶙峋,草木叢深,在他腳下卻如履平地。 回頭瞥了潘垚一眼,瞧著她那因為大冷而有了紅潤之色的臉蛋,靈炁一漾而過,潘垚身上落了件雪白的披風。 披風毛絨,將小姑娘籠罩,大大的帽兜將她的臉蛋籠著,一頭烏黑的發隨手梳了個辮子,松松的,還翹了幾縷發絲。 有些邋遢。 如此一來,倒是襯得那杏眼黑白分明,眉目愈發如畫。 “冷嗎?” “不冷?!?/br> 潘垚還在想著有度真君走時的那一道笑,對玉鏡府君緘默的態度也生了悶氣。 一句不冷,回完后還重重地哼了一聲,將腦袋往旁邊一別,示意她在生氣了。 玉鏡府君好笑。 “生氣了?” “你說呢?”潘垚轉過頭,手插在腰上,一臉兇巴巴的模樣。 “我的事,那就從來都沒有瞞著大家,更沒有瞞著府君你。大人呢?哼!說什么為了我們小孩好,不和我們說,你們不說,就不知道我們會胡思亂想,會瞎擔心嗎?” 而且,她才不小呢。 潘垚越想越心里憋得慌,瞅著一棵樹,三兩下便爬了上去,扒拉著稍細的樹干,探頭瞅著下方,提高了聲音,威脅道。 “說不說?” “不說的話我就動手了哦!” 玉鏡府君笑得不行。 小姑娘眼睛倒是利,只這片刻的功夫,她挑的還是積雪最多的一條細枝丫。 潘垚:好??! 這是不生氣,就把她當個受氣包子了哇! “說不說,說不說!” 樹枝被搖動,積雪簌簌落下,應和著漫天的鵝毛飄雪,落了玉鏡府君發梢,染白了那帶笑的眉眼。 “說說說!”瞧著自個兒搖累了,在樹梢頂搓著凍得發紅雙手的潘垚,玉鏡府君無奈了。 “這就給你說,下來吧,小潑猴?!?/br> 玉鏡府君在樹下伸出了手。 寬袍垂墜,只見一輪明月掛在枝丫疏朗的樹梢,樹上爬了個裹著披風的小姑娘,風將披風的一角掀動。 “不用你,我自己來,我還生氣著呢?!迸藞愐还锹堤讼聛?,不忘給自己壯一壯氣勢。 “說吧,你要是不說,我還能更潑?!?/br> “哦?”玉鏡府君收回了手,有些好奇潘垚如何更潑。 潘垚也利索,一腳踢在了大樹干上,瞬間,滿樹的雪傾盆落下。 “哈哈哈,”潘垚笑得不行,瞧著滿頭是雪的玉鏡府君,不忘道,“不能生氣呀,我和你在玩呢,還有,你剛剛答應我說要說了,不能這下又反悔?!?/br> 玉鏡府君先還是笑著,聽了潘垚后一句話,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 他尋了塊大石頭坐下,招呼了潘垚一道。 “坐吧,這兒背風,別冷到了?!?/br> “锃的”一下,石頭前有了個火堆,飄雪之下,此處有火光暖暖,火星子隨風飛揚,還未飄遠便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