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356節
“嗯?!边@一聲,許麗云的聲音有些輕,風一吹就散了。 冬風獵獵,在許風和的目光下,院子里的山茶花枝搖擺得厲害。 突然,許風和的目光一頓,再看許麗云,里頭有幾分兇意。 “你給山茶喂血rou了?” 許麗云愣了愣,這事他不是早就知道了? “喂完了啊,你給我的血袋,今年的這一份,我早就澆了,春末初夏就澆了?!?/br> “不是我給你的!”許風和厲聲,“你喂它你的血了?” 她的血? 許麗云的眼睛睜得愈發大,有詫異也有委屈,“我沒有啊?!?/br> 旁邊,莊東福都被嚇著了,瞅了瞅許麗云,又瞅了瞅許風和。 說好的人生隨緣,高興事、煩惱事,事事皆注定,沒什么好吵嘴的…… 言猶在耳,大舅舅怎么就自己打自己嘴巴子了? 還啪啪啪賊響! 果然,這就是個假和尚! …… 第182章 還有, 什么血袋?這說的都是些什么? 血,一聽就不是什么好東西,更何況還是用來澆花, 聽著就邪門。 不自覺的,身體比心里誠實, 也更機靈,莊東福往后挪了兩步。 再看院子里隨風招搖的緋爪山茶, 只見綠樹蔥郁, 枝干挺拔, 獵獵冬風下也不懼嚴寒, 夾雜在樹葉間有許多的花苞。 花苞細細,里頭包裹著層層疊疊的花瓣, 只等天氣更冷時候,它便會爭先戴雪而綻。 到時滿樹的緋爪山茶花開, 美得驚人, 美得妖嬈。 莊東?;腥?。 難怪這花樹養得這樣好,原來是有偏方! 就是這偏方瘆人了點! 此時日頭西斜, 陽光鋪在地上, 將花樹的影子投下, 隨著冬風吹來,樹木搖晃,地上的影子也跟著搖了起來。 明明是平日看慣的景,因為一句血袋, 莊東福盯著地上的影子,只覺得一股深冷從心底涌起,疑心生暗鬼一般。 影子就像一雙雙鬼手在張牙舞爪,掙扎不停, 好似下一刻就要拔地而起,伸出一只只鬼爪,將人的腳腕抓住,拽到地底深處…… 莊東福打了個寒戰,急急別開頭,不敢再瞎想。 …… “沒有沒有,我都依著你說的話做,大哥你特特交代過了,不能讓山茶沾了別的東西,我怎么會違背你的話?” “大哥,你是知道的,從小到大,麗云最聽你的話了,你怎么能這樣疑心我?!?/br> 另一邊,許麗云聲音的哀哀,帶一分幽幽的怨。 細聽,她細聲下來的聲音還有分甜膩的嗔意。 不知是不是冷的,只穿著毛衣的莊東福打了個寒顫,控制不住的,身上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他頗為無語的瞧了眼許麗云,慶幸爸媽沒給他生meimei。 他知道mama和大舅舅感情好,雖然是堂房的兄妹,大舅舅一年十二個月里,有十一個月寄居在寺廟,兩人少見少相處,感情卻親厚。 據他爸說,當初送嫁的兄長就是大舅舅,mama趴在他背上依依不舍地哭嫁,哭成了淚人兒。 聽習慣了許麗云數落人時拔高的聲音,瞅慣了她時不時的瞪眼剜人,再聽這一下她放柔放低的聲音,莊東福這個做兒子的都不習慣。 夾,嗓子有點夾! 許風和視若未聞,視線在山茶樹上瞧過,又看了看許麗云。 下一刻,他拿著佛珠的手往胸前一靠,左手立掌,右手大拇指飛速地撥動佛珠,狹長的眼微微下垂,口中無聲地念著經文。 突然,許風和撥動佛珠的手一頓。 只見他食指和大拇指摩挲著撥到的那顆佛珠,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原先該是光滑潤澤的紫檀木佛珠,這一刻卻有了裂痕。 猶如冰面上起了一道痕,緊接著,只聽“咔咔”的聲音響起,冰面越裂越大,到了最后,冰塊往水下一沉,砸起水花,漾開層層波紋。 許風和手中撥到的那一粒佛珠也裂開了,一剎那間門,氣機飛出。 在許麗云和莊東福瞪大又驚恐的目光中,氣機猶如颶風,猶如流竄的箭矢,凜凜勢兇,朝許麗云的面門擊去。 “你沒有喂它血rou,那這傷口又是怎么回事?” 許風和聲音沉沉,沒了笑模樣,那狹長的眼有幾分冷,幾分厭。 一道道無形的風在許麗云臉頰一寸遠處停滯,撩起她的發絲,直指她右臉邊的一道裂口。 許風和沉眼,他一通尋根究底,損了一珠的修行,氣機所指之處,就是根源。 許麗云瞳孔急縮,被這離眼睛只一丁半點的東西嚇得無法說話,壓迫非凡。 莊東福驚魂未定,這、這是什么? 他瞅了瞅許麗云,又瞧了瞧許風和,腳步又挪遠了兩步。 這下,他是不敢再在心里埋汰大舅舅是假和尚了。 就算是假和尚,那也是有真本事的假和尚! 佛珠有一顆成了糜粉,許風和好似也添了分憔悴,他手拂了拂,直指許麗云臉頰的那幾道氣機便散了去,頓時,令人心揪的壓迫頓去。 許麗云大松一口氣,如從危機四伏中逃出生天,手軟腳也軟。 “大哥——” “小妹,”許風和嘆了口氣,放緩語氣,面上好似染上了一層霜華。 他抬眼看了緋爪山茶一眼,聲音無奈。 “別人不知道,小妹你還不知道嗎?這一株觀音白,它對我到底意味著什么——它,它是大哥的命啊?!?/br> 后頭那一句,許風和的聲音很輕,里頭有著苦澀和自嘲。 “也是,是我勘不破,枉費了在寺里清修數十載,還是勘不破生死,貪嗔癡,佛家三垢,我起了貪念?!?/br> “貪戀人間門世的點點滴滴?!痹S風和抬起手,側頭看周圍,由清風看到了薄暮,狹長的眼里隱隱有水花,有萬般感慨和悵惘。 “我貪這風,貪這光……” 最后,他的目光看向許麗云,聲音很輕,眼眸往下垂了垂,睫羽微顫,“還貪一個你?!?/br> 許麗云一震,目光凄迷,喃喃地喚了一聲。 “大哥——” 許風和:“由始至終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勘破?!?/br> 離了幾步遠的莊東福沒有聽清,就見他大舅舅撩了嘴皮,好似說了些什么,下一刻,他mama就像被觸到了什么神經一樣,一下就振作了精神。 “不不,大哥,不是你的錯,麗云是甘愿的,心甘情愿!” 許麗云抬手撫上臉,那兒,被山茶花葉滑過的裂口太淺,才一日的時光,沒有敷藥也沒有貼邦迪創可貼,這會兒,它也已經結了淺淺的疤。 傷口—— 因為傷口太小,她都沒有留意! “是昨天時候!”許麗云恍然,急急地朝許風和走了兩步。 她想靠近,才抬起手,視線的余光瞥過自己的手。 只見上頭染上了歲月的痕跡,忙碌于家務和生活,她的手變得粗糙了,就連原先纖細的指節,也都粗大了幾分。 一些人格外得歲月優待,許麗云無緣,許風和就是那得到了眷顧的人,他仍然是年輕模樣。 這會兒,因著佛珠破裂,他面上添一分憔悴,不過,這無損他的氣質。 只見僧人狹長眼,高鼻梁,薄唇,清癯玉立模樣。 無需價格不菲又時新的衣服,只一身微微泛白的僧人灰袍,就襯得他氣質不凡,挺拔如松,如山間門走來的清修客。 許麗云自慚形穢了。 她止住腳步,在離許風和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再看許風和的目光時,她從頭發絲,細細地一路往下,最后落在了那略帶蒼白的唇,眼里有無法和外人說的繾綣。 “大哥,是我不好,昨天在樹下時候沒有留意,風又大,吹得樹枝亂舞,我就被刮蹭了一點皮,落了一兩滴的血?!?/br> “我、我也沒有想到——” 說到后面,許麗云懊惱自己的不小心,說話都吞吐了。 只一兩滴血的事,每年時候,許風和給許麗云送來澆花的血,那都是一袋一袋的,許麗云以為,那樣才算是喂山茶花血rou。 哪里想到,只刮破了皮,葉子上沾了一兩滴血,竟然也算是喂花。 許風和慪得不行。 他微微閉眼,無奈又憤懣。 果然,天數就是如此難改。 再睜眼時,許風和的目光落在院子的山茶樹上,“不愧是魑魅魍魎一流,昨日才劃破的傷口,想來,你也是昨日才修成的人身?!?/br> “只短短幾個小時,竟然就知道使伎倆了? “呵呵——”許風和嘲諷一笑,“祖宗捎夢?與院子氣場不和,容易破家招災?嘖…話語倒是一套又一套,鬼物就是鬼物,就是成了花鬼,沾了觀音白的純質,也依然詭譎狡猾,詭計信手就拈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