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187節
潘垚仔細瞧著阿飛幾人。 只見他們面色死白,鎮定劑的作用下,這會兒是沒有痛苦哀嚎了,只是眉頭緊蹙,閉著眼的眼皮下頭,那眼珠子還咕嚕咕嚕地轉著。 可以看出,便是在鎮定狀態下,他們也很痛苦。 望氣術的術法下,眼前的一幕又大不相同。 孫盛樂著急,他注意到潘垚那半闔未闔的眼睛,知道這是在看事,又不敢多出言打擾。 潘垚注意到他的著急,指尖氤氳一點靈炁,落在孫盛樂眼皮處。 孫盛樂只覺得眼皮一涼,下一刻,世界在眼中大變樣了。 只見病房里有無數的絲線飛出,血紅色的,如煙似線,或長或短,它們就和潘垚在飯桌上時,用筷子從他身上掐下的那一條一模一樣。 漫天的絲,如煙霧裊裊,它們朝著虛空方向飄去,隱隱還能見到,在虛空盡頭有兩張虎頭,它們猙獰貪婪地張著嘴,露著尖利的獠牙。 過道本該是黑黢黢的,因為這紅絲,這一處的虛空都有了紅光。 而且,絲是從阿飛幾人身上抽出來的。 孫盛樂側頭看去,只覺得阿飛幾人臉白得像死人。 如此詭譎的一幕,孫盛樂瞧了,后背都忍不住一陣陣的泛涼,手腳都有些軟了。 潘垚鼻尖都是濃郁的香火炁息,伴隨著血腥和魂靈之味,她沒有多耽擱,走到病床旁。 最靠近外頭的這一張,上頭躺的正是阿飛。 潘垚在海上見過他,那會兒,他面容狠厲地說了一聲沖過去,下一刻,摩托艇不管不顧地沖了出去,直把巡邏艇撞翻。 大飛貼著海面,猶如一條巨龍,乘風破浪,撩起千層水浪。 那時候叱咤江海,這會兒躺在床上,面容蒼白,死氣沉沉。 潘垚的目光注意到阿飛的大花臂,瞧到那絲是從心口處被抽出,就將他胸口的衣裳也解開了。 阿飛四肢頎長,人高馬大,一身皮膚曬成小麥色,他走的是江湖幫派,一身腱子rou,不單單手上紋了青龍花臂,在胸膛的肩背處,還紋了一頭巨虎。 此時,巨虎下山,獠牙大張。 “紋身不紋下山虎,猛虎下山反噬主,這餓虎,已經下山了?!?/br> 這時,一道男子的聲音響起,緩緩又平淡,如山泉擊打山石。 孫盛樂驚了驚,“誰?” 他抬起頭,就見潘垚身后落了一道白色的影子,瞧不清面容。 “孫哥莫怕,這是玉鏡府君?!?/br> 玉鏡府君沖孫盛樂微微頷首,目光重新落在阿飛身上的猛虎紋身。 不單單阿飛在肩背上紋了猛虎,病房里,其他五人也紋了同樣的猛虎。 孫盛樂多看幾眼,也看出了門道。 這紋身竟然會動! 它在一點點往下走,原先應該是在肩頭處,這會兒,四肢微伏,正緩緩朝心口處走去。 “這是什么?”孫盛樂的聲音都高了兩分。 潘垚思忖,“他們將自己供奉,標志應該便是紋上這猛虎,就像古時歃血為盟一般,如今,他們獻忠的人想要他們的命了?!?/br> 就是不知道,紋上猛虎時,阿飛幾人知不知道,這虎竟然是活的,有朝一日,還能猛虎奪命奪魂。 猛虎吞噬精血和魂靈,血絲中有香火的炁息,不單單潘垚想到了有度道長,玉鏡府君同樣想到了。 …… 化去阿飛幾人身上的猛虎,切斷血魄被吸收的邪法,這事兒倒是不難。 難辦的是,這關聯一斷,虎頭另一處的人便會得知,如今,潘垚才堪堪修行一年,玉鏡府君也還是一道殘魂,萬一另一頭當真是有度道長,數百上千年的修行,如何能抵抗得住。 更何況,潘垚也身懷偃骨。 玉鏡府君不敢賭。 潘垚也明白,現在不能逞能,敵暗我暗,貿然冒頭了,那就打眼了。 玉鏡府君沉吟片刻,“倒是能用移花接木的術法?!?/br> 所謂移花接木,便是暗中用旁的東西替代阿飛幾人,將猛虎的刺青圖移到替代物之中,如此,既能保下阿飛幾人的性命,又能迷惑施法之人,暫且退避鋒芒。 “用什么?”孫盛樂遲疑,總不能用別的人命吧。 “活豕即可?!庇耒R府君思量一翻,開口道。 見孫盛樂還迷糊,潘垚好心提醒,“就是活豬啊?!?/br> 玉鏡府君會說活豬,潘垚不意外,在某一些方面來看,豬和人是最為相像的,基因都有著相似。 不過,怎么能用豬豬呢?豬豬多無辜啊。 潘垚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攔住了孫盛樂要準備活豬的動作。 “不用,咱們用不花錢的法子,警署也不容易,能省一點是一點?!?/br> 孫盛樂感動,多體貼善良的美人魚啊。 “就是,這幾位叔叔可能得受點罪了?!迸藞惖囊暰€落在阿飛幾人身上。 不過,受罪總比沒命來得好。 玉鏡府君還在想著潘垚要用什么替代,在她凌空畫了道符箓后,看清符箓符紋后,不免驚詫,下一刻,他眼里浮起笑意,搖頭笑道。 “頑皮?!?/br> 機靈又頑皮! 這道符,是潘垚在研究驅蚊符時,誤打誤撞研究出來的。 一開始,她思想跑偏,沒有用驅字手法,反而用了引字訣,想將蚊子引在一處,讓芭蕉村都沒有蟲蟻。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鄉下地頭的蟲蟻,那符箓一貼,招引來的蟲蟻連綿不絕,瞅著像是沒有斷絕時候。 瞧到這一幕,潘垚這才罷休,幾番思量,用了驅字訣,畫下驅蚊符,護一方水土。 眼下,潘垚用的便是這引字訣,符箓漾起瑩光,只聽周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這什么聲音?!睂O盛樂忍不住朝四周看去。 這一看,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頓時起來了,只覺得毛骨悚然。 只見無數的甴曱從四面八方而來,它們前仆后繼,絡繹不絕,撲棱著翅膀朝懸浮于半空中的符箓飛去,再由符光的牽引,黑黢黢又烏壓壓地沒入阿飛幾人的身體里。 漫天的飛絲從阿飛幾人的身體中飛出,這一次卻不是阿飛幾人的魂靈和血rou,而是借他們血rou隱藏遮掩的甴曱精氣。 虎頭有一瞬間的迷糊,下一刻,到底是貪婪占了上風,它繼續張大嘴,猙獰又饑渴地吞噬著血氣。 潘垚大喜,這移花接木有用! 瞧著撲棱翅膀的甴曱,潘垚都忍不住開口了。 “孫哥,你們這兒的偷油婆好大呀,而且還會飛,瞧著有些嚇人,我們那兒的就很少會飛,只會爬?!?/br> 甴曱,大名蟑螂,小名小強,在芭蕉村,大家都愛叫它一聲偷油婆。 這引字訣一出,哪里想到,來的蟲蟻大多數是偷油婆,每一只都個頭大,還有一對會飛的翅膀。 在孫盛樂家,潘垚就注意到了,他家也挺多偷油婆的。 甴曱從阿飛幾人血rou中爬過,沾染他們的氣息,這樣才能移花接木,騙過那虎頭,當然,這一個法子,阿飛幾人也是氣血有虧,而且身上有甴曱爬過的感覺,麻癢難耐。 潘垚:“別瞧他們這會兒鎮定劑用了,其實,血rou和魂魄被供奉,他們也是有感覺的?!?/br> 孫盛樂低頭,竟然是有感覺的嗎? “那不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沒命了?” 潘垚點頭,“對于邪物而言,驚懼絕望這樣的七情六欲也是一種食物?!?/br> 都說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一些邪物愛吃七情六欲,也能將這看做是,它們愛吃人的心肝脾腎。 孫盛樂瞧著阿飛,都不忍心地別開目光了。 這會兒還有感覺,那不是說明,他們也知道自己身體里爬了甴曱? ……真是好生嚇人。 潘垚不贊同了,“這可是他們的救命恩蟲,它們替他死了,回頭得感謝人家?!?/br> “要是知恩圖報的人家,高低還得立個長生牌呢?!?/br> 孫盛樂:…… …… 猛虎下山,吸食血魄得七七四十九個小時,怕驚到護士小jiejie,潘垚下了障眼法,不讓她們瞧到符箓引甴曱的一幕。 這兩日,孫盛樂也一直守在這一處,從一開始的雞皮疙瘩起,到后來的面無表情,還能浮想聯翩。 說起來,這事也算是一舉好幾得了,既救了人命,又懲罰了阿飛,還為香江除了蟲害,為建設良好市容市貌做了一番貢獻。 不錯不錯。 引字訣引來的蟲蟻自然不止甴曱,還有蜈蚣等毒蟲,潘垚來者不拒,中間,她靈炁不濟,玉鏡府君默默地接手了,讓潘垚在一旁調息修行,絳宮處重新充盈。 四十九個小時,說快也快。 時間一到,孫盛樂牢牢地盯著阿飛幾人的胸膛。 這一會兒,那猛虎的刺青已經完全下山,盤旋在心口處,虎爪一揚,掏心挖肝。 與此同時,懸浮于半空中的符文光彩大盛,阿飛幾人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 下一刻,孫盛樂只覺得一陣腥風起,好似能瞧到數頭猛虎躍出,它們朝著那漾著血光的虛空處飛去。 那兒,兩張虎頭虎嘴大張,獠牙下凝聚著一粒血丹,鮮紅的,嬌艷欲滴的。 阿飛幾人胸口處的紋身沒了,那虛空之境也漸漸閉合。 潘垚探了探鼻息,杏眼彎了彎,笑道。 “成了,命保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