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下當半仙的日子 第109節
…… 火車上。 耳邊是火車鳴笛噴氣的聲音,還有鐵軌和輪子相碰的聲音,震耳欲聾。 李燕芳悠悠轉醒。 才睜開眼睛,她還有點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感覺,好像想到什么,急急的朝右邊看去,見江雪桃在旁邊睡得安穩,這才大喘氣了。 嚇死她個老婆子了。 自己怎么睡得這么沉? 江雪桃跟著醒來,“嬸婆?” 李燕芳彎腰去翻水壺:“桃兒,你別亂跑,我去打水,遲了那水房人多著呢?!?/br> 江雪桃點頭,“好?!?/br> 陶一峰連忙讓了位置。 他是個開朗健談的,聽到這話,還跟著附和道。 “是啊,再等一會兒水房里的人就多了,熱水供應不夠,咱們還得去下一站站臺的老鄉那兒買?!?/br> “您是不知道,一壺水就賣咱們兩角錢,嘖,豬rou也才八毛一斤,這賣的哪里是水啊,圣水也賣不到這價,擱這兒殺豬呢!” 李燕芳打了水回來,再瞧陶一峰都順眼了。 這會勤儉節約的小伙子,應該是差不到哪里。 “豬rou哪里是八毛一斤,漲嘍漲嘍,過年那會兒一塊一,現在都還沒有降下來?!?/br> 陶一峰捧場,“還是老太太你門兒清?!?/br> …… 睡了一覺,自個兒精神氣爽,奇的是坐著這木頭椅睡著,她竟然脖子不疼,腰椎不疼的。 在知道昨兒小大仙來過后,李燕芳精神一振,緊繃的心神也一下就放松了許多。 小大仙還管著玉桃這事兒,走g市這一趟路,她立馬就有了主心骨! 李燕芳又重新變成那熱情的老太太,和陶一峰一通交談。 嘿,還真別說,這世界就是這么大,七拐八拐的,竟然還都認識。 這陶一峰,九龍鎮的人,去年時候說親的是她們六里鎮的姑娘,結果呢,都要成親了,姑娘家反悔了。 陶一峰苦笑了下,“唉,說是要去大城市看看,不想結婚了?!?/br> 李燕芳:“哎喲,要是嫁了你也好,這去大城市討生活,哪里是那么好去的?!?/br> 陶一峰說親的那一戶人家,李燕芳也知道,那是被小姐妹忽悠著去了城里,結果在什么卡拉kk當服務員了,里頭魚龍混雜的。 唉,這年頭,越是親近的,越是會騙人,簡稱殺熟! 陶一峰擺了擺手,“沒事,我也都有點習慣了,加上這一回說親,我老娘都給我說了八回了!” “短的一個禮拜就談崩了,長的堅持了半年?!?/br> “我家附近懂一些的老太太都說,九是極數,要是再來一回不成,我這輩子就是打光棍兒的命了?!?/br> “現在啊,我老娘輕易不敢給我說親了!” 李燕芳嘖嘖的感慨,“那可不成,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能打光棍?” 突然,她想到什么,急急道。 “你家找人看了沒,一回兩回三回的不成,這還尋常,咱們只道緣分未到,可是,哪里有人七回八回的都不成?” “聽嬸兒的話,你這事兒蹊蹺,咱們得找人看看?!?/br> “我認識一個大仙,可準了,芭蕉村的潘半仙,你回去了就尋她去!” 江雪桃忍不住附和,“沒錯,她人可好了?!?/br> 陶一峰抬頭,正好撞進江雪桃那貓兒形的眼睛,只見里頭眸光黑黝黝的,多瞧兩眼,就像是在瞧一汪神秘的深潭,人都要醉了去。 莫名的,他結結巴巴了,“那,那我辦完事,回去就上芭蕉村問問去?!?/br> 聽了陶一峰會尋潘垚,不單單是李燕芳,就連江雪桃待他都熟稔親近了一些。 陶一峰簡直受寵若驚了。 “你們這是去哪???” “哦,我帶雪桃去g市尋她mama?!?/br> 陶一峰看了江雪桃一眼,心道,原來叫雪桃啊,這名字真好聽。 旁邊,江雪桃聽到mama這一詞,垂了垂眉眼,原先好一些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難道,她這死劫,當真是和mama有關? 這時候還早,天光熹微,隨著火車呼嘯往前,一排排的松柏往后退,晨霧附著在火車的車窗上,瞧不清外頭的景致,只模模糊糊瞧到,那些松柏揮舞著樹枝,如妖似魔。 g市,常家。 “喵嗚!”一陣貓叫聲突然響起,像小兒的啼哭。 杜芙彥驚跳,猛地從床榻上驚起。 “博文,快快,它來了,它又來了?!?/br> 杜芙彥一把抓住旁邊丈夫常博文的手,眼睛驚駭的朝四周看去。 一陣風吹了來,拂動窗戶邊的窗簾布,常博文眼里也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明明昨晚的時候,他們沒有開窗的。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老舊又腐朽。 “博文,快,快??!”杜芙彥抱著像球一樣的肚子,尖利得聲音都失了真。 常博文翻身下床,一把抓過雞籠子里的公雞,另一只手拿一把大砍刀,在公雞拼命掙扎的過程中,手狠眼狠。 “畜生,滾吧?!?/br> 下一刻,手起刀落,雞脖子被砍了下來,熱血噴得很高,濺得他滿臉都是。 常博文拎著砍刀,推開窗戶,直接將雞頭往屋頂上一丟。 瞬間門,那貓叫聲停了。 窗臺邊灑了一把香火,原先還是平整的,這會兒有貓兒腳印在上頭。 常博文回頭,手中還是公雞溫熱的血,他有些抖,看著地上少了雞頭的大公雞,還有那噴射得到處都是的鮮血,他有著害怕,也有著激動,莫名的,還有一種無法言說的亢奮。 “芙彥,你那鄉下的閨女什么時候來?” 常博文抬袖擦去臉上的血跡,扯了一道笑容。 “是今天到嗎?我們一起去接她吧?!?/br> …… 第50章 “……博文?!?nbsp;…… “……博文?!?/br> 床鋪上, 杜芙彥抱著肚子,神情茫茫然,抬頭看向常博文, 呆呆地喚了一聲。 沒有放血便剁下雞頭, 雞血濺得到處都是,就是杜芙彥臉上也被噴了一條。 雞血鮮紅, guntangguntang,凝滯片刻,從杜芙彥白皙的臉上滾落。 常博文如夢初醒。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砍刀, 像抓著燙手山芋一樣,一下就丟了它。 黑背鋒口的砍刀落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芙彥,你沒事吧, 有沒有嚇著了?” 常博文赤著腳, 急急地走到杜芙彥身邊,帶著鮮血的手一把攥住杜芙彥的胳膊, 撐著她,上下左右的看。 片刻后, 他的目光落在杜芙彥凸起的肚子上, 眉頭微鎖, 斯文的臉上浮起了憂心。 “咱們孩子沒事吧?有沒有肚子疼?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我沒事?!倍跑綇u頭。 她低頭撫了撫肚皮,聲音很輕, “孩子應該也沒事?!?/br> 杜芙彥皮膚白皙, 三十幾的年紀了,就是懷著個孩子,四肢還是纖細的。 這會兒, 她微微低頭,露出細伶伶的脖子,幾縷碎發垂下,手抱著肚子,臉上帶著惶惶之色,看人時,眼睛水汪汪的,可憐極了。 就是連聲音里好似都有兩分哭腔。 “博文,我真的好怕,剛剛那貓鬼又來了,它就是不放過我,不放過我們的孩子?!?/br> 說著話,杜芙彥視線越過常博文,落在窗臺那處。 這會兒,晨風徐徐的吹著米黃色的窗簾布,平日覺得溫馨的顏色,這會兒瞧著像喪葬上披麻戴孝的麻布。 窗臺上鋪的那層香火上,清晰可見的印著貓兒的腳印子。 “怎么辦,怎么辦?”杜芙彥抱著肚子,六神無主,慌得不行。 常博文一看,頓時心疼了。 他小心的將人摟進懷里。 “沒事沒事?!背2┪牟蛔〉膿嶂跑綇┑谋臣沽?,寬慰道。 “我剛剛剁了雞頭,把雞頭扔到屋頂上,我都跟你說了,這是我們老家辟邪的一種手段,辟邪驅鬼特別有效果!” “你看,這貓鬼不就被嚇走了?”常博文攥住杜芙彥的胳膊,頭碰著頭,眼神對眼神,聲音溫柔,“嗯?別怕,會沒事的?!?/br> 杜芙彥對上常博文的眼睛,里頭是讓她著迷又放心的眼神,就像一汪江水,寬闊又令人心情疏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