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君逝我猶在
脖子好疼,這是我醒來后第一個感覺,好像做了一個夢啊,夢里面牧君逸竟然死了,真不是一個好兆頭,回頭得拜拜菩薩了。 晃晃悠悠的坐了起來,環顧四周,還是新房,可是為什么紅燭換成了白的,四周的房梁都懸掛著白色的麻布。 “小喜”我著急喊著,門外傳來一陣激烈的跑步聲,隨著聲音的臨近,門業被推開了,一身白衣的小喜站在我面前,眼睛里面還有淚水。 不,不,幻覺,我肯定還沒醒,一定是的。我倒下,用棉被蓋上了頭,我要繼續睡,等清醒了就能看見牧君逸沖我笑了。 小喜看著我一直往被窩里鉆,趕緊過來扯掉我身上的被子, “姑娘,您得出去看看大公子?!毙∠策煅手f道。 牧君逸,難道他沒事? “小喜,牧君逸是不是沒事,是不是都是我的幻覺?”我急忙拉著小喜的手說著,好冰涼。 “姑娘......”小喜晶亮的雙眼中倒映著一個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女子,那是我嗎? 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桌上,拿起銅鏡,瞅了過去,里面那個失神的女子真的是我嗎?那個眼睛里沒有任何光彩的女子是我嗎? 銅鏡中出現了小喜的身影,她一字一句的說著, “姑娘,外面需要你?!?/br> 瞬間發現,一直自譽為堅強,要保護身邊人的我,竟然都不如小喜這個平時嘻嘻哈哈的女子,她眼中的堅韌感染了我,是啊,不管是什么結果,我已經站在這個風尖之上,我和牧君逸已經拜堂,也就是正式成為牧府的人,現在這個危機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牧府的笑話,難道非得上演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給別人當笑柄嗎? 擦干眼中的淚水,我拉起小喜冰冷的雙手, “小喜,走吧,我們出去?!?/br> 小喜拼命的點了點頭,悲傷的眼中終于出現了一絲光亮。 換上了一身白色的素袍走出門,四月的陽光溫和的照射在身上,原本應該暖暖,我卻渾身哆嗦,抬眼望著天空中的安靜的發著柔和光芒的太陽,它只是沉默的看著我。原來又是一天了! 一陣風吹拂過耳邊,慢慢回神,沿著石頭小路走到了前面的院落,兩邊是身著孝服的家丁,滿院子的樹木上面都掛著白色的紙花,院子里面擺滿了吊唁的花圈,寫著各種各樣的挽聯,來來往往的路上,沉默無比的人絡繹不絕的走著,我的到來讓很多人都側目,然后和身邊的人嘀嘀咕咕,詫異的眼神,可憐的眼神,嘲弄的眼神,被我一一收在眼底,世人均如此了,總是喜歡用自己的價值觀去衡量別人,他們又如何能了解我內心的痛。 正目走過人群,來到廳堂,廳堂里面也已經撤去了所有紅色的東西,全部換上了純純的白色,昨日的痕跡一點都看不出來了,心里一疼,看向了正中牧君逸的一幅畫像,眉目間就仿佛他活了過來,畫像下面是一副上好木頭所制的棺材,棺材的蓋還沒有合上,再往下走,是貢品,牧君昊和牧君溪正站在兩側,轉頭看見我走過來,連忙上前行禮, “嫂嫂?!?/br> 是啊,從今天開始,我已經成了他們的嫂子,是這個牧府的一個主子了。 “兩位叔叔好?!蔽彝瑯觽壬硇卸Y,抬首看著他們兩個,一夜之間消瘦很多,眼神中強忍的悲痛,白色長袍襯著他們修長的身軀,黑發被白色的絲帶束了起來。 我走向前方,伸手摸著沒有溫度的棺木,慢慢踱步,一圈,兩圈,三圈,所有對于他的記憶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回放,如今,那個幫我暖手的人竟然不在了,是不是太諷刺了,幸福來的太快,也去的太快了,讓我一下子有點無法適應,邁上棺木下面的臺階,牧君逸安寧的臉龐倒映在眼底,此刻的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雙手交叉放在胸口,緊閉的雙眼,蒼白的唇,還有唇邊微微的彎度,都讓我的心猛烈的抽搐。 捂著胸口,感覺到有什么在往上翻涌,趕緊把頭扭到棺木的外面,口一張,一口一口的鮮血吐了出來,看著一滴一滴的血慢動作一般的掉落在地面,瞬間開放成一朵妖艷的梅花,怎么看著自己的血,竟然沒有絲毫的恐慌,心仿佛空了一般,任何情緒都化為虛無了。 “嫂嫂?!?/br> “姑娘”幾聲驚呼出現在耳邊,抬頭看著奔過來的三個人,我用力的扯出一絲微笑, “沒事的,吐幾口血而已?!?/br> 拿起袖口,擦拭了嘴角的血跡,轉頭繼續看著棺木中的他,剛才捂胸口的時候,察覺到里面有東西,才忽然想來,那是我為他做的香囊,緩緩拿出來,放在他的雙手里, “逸,這是我們結婚信物啊,你要收好了,記得在奈何橋邊看到一個給湯喝的老婆婆,千萬想辦法不要喝哦,笑兒是自私的,不想讓你忘記我,等你投胎了,一定要回來看我哦?!?/br> 低低細語在這寂靜的房間里蔓延...... 牧君溪看著棺木旁的癡癡傻笑夏傷,腳邊的血色梅花還在,可是她仿佛沒有自覺一般。這還是那個笑起來給人溫暖的女子嗎?還是那個老喜歡和自己斗嘴的女子嗎?還是那個在牧家意氣風發的女子嗎?還是那個第一次見面,傲然正視自己的女子嗎?心狠狠的痛著,為什么大哥會留下她,把所有的傷痛留給這樣一個才十五歲的女子,長長歲月又該如何獨自一人度過?大哥,你好狠的心。 牧君昊同樣看著夏傷,眼底的神色不斷變化,難過,痛苦,猶豫,煎熬,這個女子本無辜啊,可是卻被傷的如此深?!皥套又?,與子偕老”,這是她想要的愛情,猶記得她說這話的時候,眼中的光芒仿佛堪比天空中的艷陽,可是此刻的她,仿佛一把浮萍,漂在那里,沒有任何的支撐。 我仔細的摸著他的臉,在心底雕刻了一副他的面容后,轉身看著牧君昊和牧君溪, “什么時候辦喪事?” “嫂嫂,按云翔的風俗,要先放置七天,然后才可以下葬?!蹦辆粷M臉的擔心看著我。 “哦,是嗎,”爹娘去世的時候,都是村子里的人照料,我根本就不懂,“二叔,小叔,需要我做什么?我不懂?!?/br> “嫂嫂,今天要封棺了,晚上需要守夜,嫂嫂身體不好,就由我和三弟守吧?!蔽揖従彄u頭,“不用了,我也守?!?/br> “嫂嫂......”見牧君溪還想說什么,我沖他擺了擺手,就往外走出。 陽光的照射下,一道孤獨落寞卻格外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房間,倒映在牧府兩兄弟的眼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