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可現在,辛宴庭改了主意。 有人出了筆大價錢,托關系問到辛宴庭這個東家的面上,問他賣不賣。 辛宴庭還沒下好決定,今天也只是來清算屋內一些資產和做個地段評估。 下午的天陰沉沉的,不見太陽。 院子里有專人時常來打掃,還算干凈,最難得的是院前一片幽綠的竹林,辛宴庭光是在院中坐著小憩片刻,就已覺得心中寧靜。 這份寧靜只是一時的。 望著前方竹林深謐,辛宴庭的眉頭一直是不展的,眼神甚至可以說是憂郁。 身后廊上有人說話,漸漸有腳步聲走來,有人喚了他一聲,辛宴庭沒聽見,目光還是望向前方,在出神。 那人便又喚了一聲:“庭哥?!?/br> 尷尬的,欣喜的,看上去激動卻又平靜的面色。 辛宴庭朝這人望來。 眼神一陣恍惚過后,辛宴庭眉眼上染了全部的不高興,眸光倦怠,像是厭惡:“怎么找來的?” 秦巷拉開他身邊的座椅坐了下來,壓住了咳嗽:“問黎容的,他說你下午在這邊辦事?!?/br> 辛宴庭像刀子似的眼神筆直戳過來,還要再說兩句扎人心的話,秦巷一陣連串的咳嗽聲打斷了他。 秦巷咳得面紅耳赤,咳了一分多鐘,怎么也壓不住,最后按著桌面,捶著胸口,大口呼吸,這才壓住全身的震動,呼吸平靜。 辛宴庭抿了抿唇,始終沒說話。 秦巷捏著拳頭又捶了捶胸口,朝辛宴庭擺手:“沒事,一會兒就好?!?/br> 這話剛說完,他又咳起來。 最后咳得受不住,起身到一旁柱子邊咳去了。 辛宴庭便聽著那聲一陣一陣的,像沒有休的時候。 等到他站在花圃邊,立在秦巷身后時,也不知是過了多久,秦巷變作正常了,除了臉上還是脹紅外,好似又恢復成了過去那個翩翩公子瀟灑模樣。 秦巷知道辛宴庭就在身邊,朝他轉過頭來,露出討好的笑:“庭哥?!?/br> 辛宴庭面色漠然,不理人。 昨夜下了一晚的雨,花圃里的花這會兒隨風搖曳著,不見摧殘,別有生機。 還有好幾樣菊花。 各樣的顏色都有。 好看的不行。 辛宴庭不看秦巷的臉,繼續看著地面菊花。 片晌,他轉過面來,眼里透著冷,一股刺心的痛扎著秦巷肺管,弄得秦巷想說的話都忘了要怎么說。 秦巷牽強附會地笑笑,嗓子發癢,拉出聲音:“昨天淋了半天雨,嗓子好像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br> 辛宴庭戳穿他:“是嗎,看你這聲音,怎么中氣還挺足?” 總算等來他一句話。 秦巷心境都開了,就像地上嬌艷的菊花一樣,心里有什么暖流涌上,全身都熱了,望辛宴庭的眼神自然就柔了下去,嗓子也不疼了:“庭哥,好久沒見了啊?!?/br> 辛宴庭背過身去,往廊上去,往屋里去,淡淡道:“前天不是才見?” “啊,是?!?/br> 秦巷便跟在辛宴庭身后,自己不知道,這會兒他比他送給辛宴庭的那只狗還要黏人,辛宴庭去哪他去哪,辛宴庭站在哪,他就挨著站。 辛宴庭到沒人的會客廳拉開座椅坐了下來,秦巷也拉開座椅,坐到他旁邊,岔開著腿,繼續看他,眼神柔和。 兩人半天沒有動靜,也沒有話,秦巷想了想,起了身,把桌上的茶杯端過來,倒了一杯水給辛宴庭。 辛宴庭倒是接過了,身子坐得筆直,捏著杯子把柄,慢條斯理喝著,像缺水,一連喝了半杯。 “聊聊吧,庭哥,我找你一天了,我有話想跟你說?!?/br> 辛宴庭捏著把柄,身子忽然像定住了,慢慢才將茶杯放下。 秦巷故作輕松,聲音聽起來卻不太輕松:“就聊聊,去樓上臥房吧,這里好像不太合適?!?/br> 樓梯處,來來往往都是人。 辛宴庭朝聲源處望了一眼,暗了面色。 咔嚓。 隨著門被關上,秦巷聽見那道宣判的聲音筆直落下,懸在頭頂的劍一瞬間就消失了。 他連肩膀都松塌了下來。 好像長久以來,有什么東西掛在胸口,沉在肩上,堵在心里,這一刻有了結論。 結論是,看見辛宴庭,他是真開心,打心里的開心,人好像,一瞬間就活了,怎么著也不覺得累。 就想跟他說說話,想癡迷地看著他,想聽他罵個兩句,甚至,他直賴賴冷冰冰的望人,秦巷都覺得心里熱血翻涌。 辛宴庭踩著皮鞋走到秦巷身邊,拿起遙控器,打開了臥室北面一整面關上的窗簾。 隨著窗簾拉開,秦巷看著窗外漸亮的天氣,心境豁然開明。 陌生的地,陌生的環境,卻是熟悉的一切,熟悉的味道,以及這熟悉的人。 長期以來,沒有重心骨的秦巷遇見辛宴庭,就像螞蟥吸了血,渾身精神抖擻,不知疲倦。 他異常的亢奮,所以此刻,他不要臉道:“庭哥,我病了?!?/br> 辛宴庭腳步一頓,手里的遙控器握緊,眉目短蹙,轉過身來,看著秦巷,和他迫切急著求助的眼神對上。 “什么???”一句話,辛宴庭想了一萬種可能。 秦巷想張嘴,泄氣一樣,眼神也變得難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