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沒錢，請不起你?！?/br>
    倘若真是掌柜祖傳的，她同娘親必然會將菜譜物歸原主。

    “我不要錢，這些年……我也攢了不少銀子，以后姑娘想吃什么只管說，不必給我買菜錢?！?/br>
    掌柜揪出小二，“我這外甥也算是我半個傳人，機靈聰慧，能幫姑娘跑腿，他也不要錢?！?/br>
    小二尷尬向云薇笑了笑，他能說不嗎？

    第四十九章 卷毛是舔，不是狗

    小二被自家舅舅提著衣領子靠近云薇，他舅舅生怕云薇不滿意，急于把他推銷出去。

    打折？

    不存在的。

    根本就是白送加倒貼。

    小二后背一陣陣寒涼，使勁向后仰著身體，盡量離著云姑娘遠一點。

    挺精明的舅舅怎么傻了似的，沒見靖王吃醋了。

    不管身分多高，相貌多俊美，多有才干的男人，都有吃醋這項技能。

    也許，沉默寡言的靖王比其余男人醋意更重。

    “靖王殿下是個好主子，給舅舅很多銀子，這家茶樓很賺錢

    ……您去打聽打聽，我們家的茶樓生意是最好的，南邊運來的茶餅都是新茶，拿回來價格不高，往往幾壺茶就能賺回成本。

    “我舅舅可會經營了，一塊茶餅能沖泡上百壺茶，剩下都是干賺錢?！?/br>
    小二詳細說了掌柜舅舅的賺錢小秘方：

    “所以云姑娘收下我舅舅，完全不必擔心他浪費糧食，您真不用給錢。他能自己找錢買菜做飯，云姑娘……”

    “我怎么聽著你不像替我說話？”掌柜怒道：“找不回譚家菜譜，信不信你娘，我大meimei能打死你？！”

    小二嘴唇蠕動，小聲抗辯：

    “我……我挺喜歡做茶樓這份工兒，舅舅，我在茶樓能見到不少人，聽到不少的消息，您最大愿望是拿回菜譜……我只想經營一家茶樓。

    “看著南來北往的人，聽他們說一些有趣的事，聽他們談到過的地方。仿佛我自己經歷了天穆王朝的山山水水?！?/br>
    “我不是不愿意伺候云姑娘，只是比起跟隨云姑娘，我更期望……”

    云薇道：“自由！”

    “對，就是自由?！毙《用髁?，“得一些賞錢，養活老娘同meimei，讓她們每年都能穿上新衣，每頓都吃上rou。

    過幾年再娶一個敦厚老實的胖媳婦，給我生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家子守著茶樓，跟隨云姑娘以后會很富貴，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br>
    云薇笑道：“我挺欣賞你的，小二哥兒?！?/br>
    “不敢，不敢?！毙《执譄o措，悄悄偷瞄靖王，“我就是愛胡思亂想，其實伺候云姑娘也挺好?！?/br>
    “你這個蠢蛋，找回譚家菜譜，我就可破誓做菜了，還開什么茶樓，開酒樓賺大錢，你想娶個書香門第家的姑娘都成?！?/br>
    掌柜忍不住狠狠敲了外甥的腦殼，“程公子答應過，過兩年收你入風字旗，以后為王爺效力，說不得還能混個一官半職。

    “譚家菜當年不少人惦記著，一旦菜譜問世……”

    “會有麻煩？”云薇冷聲道：“那我更不能收你了，我這人最怕麻煩?！?/br>
    “不是姑娘的麻煩，是會有人來找我比試，我得為譚家菜揚名，徹底扯下那人虛偽的面具……”

    掌柜說著說著又哭了，悔恨，痛苦，內疚等等情緒夾雜著哭聲，格外讓人心酸。

    “我本以為無望了，只想著借用王爺的權勢報仇雪恨，譚家祖訓是以手藝立身，不阿諛奉承，不諂媚權貴?！?/br>
    “我要贏，堂堂正正在廚藝上贏了他?！?/br>
    云薇道：“你同我先回去證明菜譜是你譚家的，我娘會把菜譜給你，不過我娘看過菜譜并改良了一些菜色，加入了一些藥膳，這應該不會被你記恨吧?！?/br>
    “不會，譚家菜譜能保存下來，我代八輩子祖宗感激令堂?！?/br>
    譚掌柜抹去眼淚，“我伺候您同令堂一輩子?！?/br>
    云薇：“……并不需要，我同我娘孤兒寡母的，不好留一個男子在家，我娘即將再嫁，帶掌柜過去的話，會讓我繼父誤會?！?/br>
    穆陽突然插嘴，“是同云先生嗎？婚禮定在何時？我可否登門觀禮？我可充當證婚人給令堂撐場面?！?/br>
    “不用了，王爺?！痹妻边B連搖頭，“云先生不嫌棄我娘是寡婦，他也是個鰥夫，我娘并非配不上他，不需要尋靠山壯膽?！?/br>
    穆陽手指輕叩桌面，眸光沉靜。

    仿佛穆陽身上再次縈繞上孤寂，縱然在熱鬧的人群，他也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云薇不去看穆陽犯規的俊臉，好一會才說道：“我娘請不起王爺，云先生名聲在外，他成親時，有不少人登門道賀，王爺倘若不忙的話，可去云府……”

    “我想以令堂晚輩身份，同你一起送令堂出嫁?！?/br>
    穆陽很鄭重，很真誠。

    云薇：“王爺知道得寸進尺怎么寫嗎？”

    “你不會嗎？我教你，其實得一寸，自然想得更多，人之本性，我亦不可免俗，我只是讀書人，陸地神仙之路已斷絕?！?/br>
    “上次我去尋云先生，曾同云公子鬧得很不愉快，著實不好再登云府門，你那位繼兄……”

    穆陽想了想說道，“又一位天眷神子，不過，他有個致命的缺陷，倘若能克服，宗師難說，九品很穩。

    “越不過去，反而名聲傳揚開，天眷神子惹人嫉妒，未成長起來之前往往半路夭折?！?/br>
    他天眷神子名聲在外，當時被選中為續楊少主武道而毀去自身根基。

    “令堂同云先生結兩性之好，以后你碰見的麻煩少不了?！?/br>
    穆陽問道：“你可想好了？”

    云薇輕笑：“對于家人來說，那就不再是麻煩了?！?/br>
    穆陽深深看了云薇一眼，嘴角勾起：“云公子很幸運……”

    卷毛跑得兩只耳朵仿佛都飛了起來，狗嘴叼著一個網兜，從外沖到穆陽面前。

    將網兜放到他腳邊，卷毛爪子抓了兩下，網兜裂開，里面的東西散落。

    有撥浪鼓，有泥人，有糖塊，還有紙鳶，同竹蜻蜓。

    卷毛仰頭看著穆陽，汪汪了兩聲，都是你的，都給你！

    “那只偷了東西的狗哪去了？抓住了，打死燉rou吃?！?/br>
    “跑得真快，什么都搶，連我剛給兒子買的糖人都搶?！?/br>
    茶樓外圍著丟失東西的百姓，他們齊心合力尋找卷毛。

    第五十章 那些年的奇人奇事

    云薇沒眼睛看了，卷毛拿哄小孩子的玩應討好靖王，不是蠢，而是特別丟卷毛主子云薇的臉。

    穆陽濃密眼睫眨去兒時渴望而不可得的記憶，平緩道：“你這只狗的確成精了，知曉的事兒真不少，許多我已經遺忘的東西……它都記得，都清楚?！?/br>
    “它力氣很大，網兜它輕而易舉就撕碎了……它爪子鋒利，許是能打贏程風?！?/br>
    重新踏入茶樓的程風迎來當頭一擊，跳腳：“過分了，我啥時成了卷毛是否厲害的計量單位？”

    “阿陽可以拿別人做比，比如……”程風指著譚掌柜說道：“卷毛有他一百個厲害?！?/br>
    譚掌柜：混得還不如一只狗的百分之一？

    小二拼命忍著笑，肩膀一抖一抖的，他成熟穩重的舅舅啊，太可憐了。

    程風道：“別不服氣，你還真不如卷毛，方才在刑部衙門，卷毛的風頭不比董任差多少，靠著卷毛的鼻子尋找到真正的兇器，卷毛也證明了真正的殺人現場并非是在威遠伯的床榻上?！?/br>
    他將一塊剛做好的銀牌遞給云薇：“刑部尚書親筆所寫，贈與卷毛——破案神犬?！?/br>
    云薇說道：“回去我就給卷毛掛脖子上?！?/br>
    “不過最出風頭的人還是董任，他那套證明女尸上的血跡并非完全是人血的法子……連仵作都嘆服不已?！?/br>
    程風眸子帶著欽佩，又道：“云姑娘完全可以自己去的，一旦您揚名立萬，董任哪敢娶你？”

    “我大伯從縣令一直做到了刑部尚書，最擅審案，他對董任刮目相看，說他前程可期。

    若他知道一切都是云姑娘主導，只要你能出一本培養仵作驗尸的書，他完全可以讓董任不敢娶你……”

    穆陽突然抬眸看了程風一眼，手指輕輕摩挲茶杯。

    程風改口道：“沒云姑娘，這出大戲也不好看，不精彩了?！?/br>
    “你是沒見到董公子風光時，姜二姑娘滿面紅光，直接沖進去同董任站在一起，證明董任已是她的意中人，威遠伯被判無罪后，拽著董任哭得似一個孩子。

    “這門婚事已成了定局，正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慘，不是真才實學得來的名聲終究會消失的?！?/br>
    程風一點不同情董任這個工具人，能做一場美夢比當世人強太多了。

    不過，他對云薇越發慎重了，殺人于無形，這手段這心思，不比穆陽口中的朝陽殿楊娘娘弱。

    阿陽說過，不少事都是這位看似困于后宮的楊娘娘cao縱的。

    只可惜，皇上不信緊閉朝陽殿大門，安心過自己小日子的楊娘娘對皇上有恨，意圖顛覆天穆王朝。

    “整理一本教仵作檢驗尸體的書也不是不成，不過我擔心仵作們不敢動手，面對尸體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不怕不懼，揭開死者死亡的秘密?！?/br>
    云薇自己都做不到親自驗看尸體，她雖然不怕，但會不舒服。

    做不了仵作破案的活兒。

    程風微微點頭，連他都有點畏懼驗看尸體。

    云薇解釋：“我教導董公子只因為他同姜明熙是天定姻緣，并非存了壞心思，沒準董公子將來依靠伯爵府能飛黃騰達呢?！?/br>
    程風嗤笑：“這次若不是王爺放他一馬，永平糧庫的案子他定是得牽涉其中，皇上對勛貴們的整治這才剛剛開始?！?/br>
    “王爺有沒有聽說過，威遠伯……不是，威遠伯太夫人同淮陽王妃是舊識？他們兩家許是有婚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