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蠱惑逼供
第二天,索瑪就帶著阿奴和劉仲云丹等人浩浩蕩蕩的出門了,門外的侍衛想攔,被索瑪一鞭打翻在地。阿奴喜笑顏開,這個jiejie現在對劉暢心灰意冷,女王秉性暴露無遺,不知道劉暢會不會后悔重做馮婦。 劉仲奇怪劉暢怎么不攔著,阿奴低聲道:“你那位九皇叔現在被捆得像只待宰的豬, 自身都難保,哪有空理我們?!?/br> 劉仲大驚:“你又干了什么?” “我哪有做什么?!卑⑴珯M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壞心眼么?不過是你那九皇叔有求于索瑪jiejie,他可是自愿的?!笨磥韯尺@次遇到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嚴重,這么過分的要求都肯答應。不過這樣一來,劉暢就沒法攔他們了,這才是阿奴慫恿索瑪的真正目的?,F在他們又自由了。 索瑪將他們帶到烏蠻人在雅州附近的一個寨子。秋冬的高山草甸上,竟是白茫茫一片,走進一看原來是一種齊腰高的長草,白色里面還夾雜著少許黃色和褐色,遠遠看去像是雪原一般。 一來到原野上,所有人神清氣爽,連索瑪都神采飛揚,她見眾人好奇,笑道:“那是火草,新鮮的火草采回來后,趁潮濕將背面的絨棉撕下來,在家里的火塘上慢慢烤干,就成了火絨了。我們出門,包包里都會帶上火鐮,火石和這種火絨?!?/br> 原來這就是火絨的原料。這時候沒有火柴,常用的一套點火用具是火鐮、火石、火絨?;痃犛置鸬?,主要部分是一塊長約5到8厘米、口略帶弧度而且光滑的鐵條,形似鐮刀,因此得名?;痃牭蔫F條一側通常固定一個用皮革等材料制成的荷包,荷包內平時存放火石和火絨?;痃牭暮砂厦嬉话阌幸粋€金屬環,以方便隨身佩帶?;鹗簿褪鞘⑹群坠璧氖瘲l和石塊,將鐮刃對準火石猛擊。這種擊石的過程一般要重復幾次,直到撞擊的火星將火絨點燃為止,冒煙的火絨用嘴吹氣可直接點火。 “這種東西你們有賣么?”阿奴問道,她的包包里還有上次買的火絨,不過很便宜。 沈青娘笑起來:“真真是在商言商,火絨也可以用艾蒿和棉花做,賺不了幾個錢的。再說這些點小東西,運出去的費用都賺不回來?!?/br> 阿奴臉紅:“不過好奇問問罷了?!?/br> 劉仲也笑:“中原大戶人家都是用‘引火奴’?!?/br> “那是什么?” “就是一根杉木條上面沾上硫磺,遇火就著,很方便,也叫‘促燈’和‘發燭’?!?/br> 那不就是火柴的雛形?阿奴反問:“可是那也要有火源不是?哪里方便了,你也說只有大戶人家能用?!?/br> “嗯,那倒是?!眲⒅僖幌?,“這個火絨不是也要有火源?” “所以啊,火柴和打火機最好了,就是那種可以一打就燃的東西?;痃牶苈闊?,上次打火不小心把手指都敲了,有時候天氣不好,打半天點不著?!?/br> 只是制作火柴要用紅磷,她不知道怎么得到紅磷,打火機怎么做?哪天有空試試看。 當天他們住在了烏蠻人在山腰的寨子里,這里房屋稀少簡陋,一行人嘻嘻哈哈擠在主人硬挪出來的一間稍稍像樣的大木屋里,連阿合都興奮的不睡覺,折騰到了半夜。拉隆等吐蕃人干脆就在外面扎帳篷。 大伙昨天趕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有的人鼾聲連天,吵得阿奴睡不著,披衣起來。天還蒙蒙亮,霧氣滿山,到處白茫茫一片。 身后一個細眉細眼的烏蠻女奴跟了出來,阿奴朝她一笑:“可以出去走走嗎?” 索瑪的女奴都會說漢話,恭敬回應道:“阿奴小姐,可以的,不過要小心些?!彪S后往高處走去,她說道:“我叫拉摩,我帶你去吧。走到山頂,就沒有霧了,往下看就是白茫茫一片云海,景致很好,主子很喜歡在山頂看日出?!?/br> 那名女奴之前并不認識阿奴,以為是個漢家貴族小姐,沒想到她走的飛快,話沒說完阿奴就轉過山道,不由得呆了一下,連忙又跟上去。她一路嘀嘀咕咕: “阿奴小姐,你走的真快?!?/br> “阿奴小姐,那些王妃歌姬們一個個嬌滴滴的,走兩步路都要人扶,你看著跟她們差不多,怎么走得跟飛一樣,我都趕不上你了?!?/br> “阿奴小姐,你長得真好看,就是那個郡王府里最漂亮的歌姬露青也比不上?!?/br> “阿奴小姐,你慢點,哎喲,小心,這里有根大樹枝?!?/br> 。。。。。。 “阿奴小姐,你去哪了?天啊,不會是掉下去了?天??!” “別叫喚了!我在山頂了,你快點?!睗忪F里遠遠地傳來的阿奴的聲音,她被拉摩一口一個阿奴小姐叫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本想甩掉她,沒想到她喊得鳥雀驚飛。 等拉摩從濃霧中鉆出來,阿奴劈頭說道:“叫我阿奴就好,我不喜歡人家叫我小姐,還有我不是漢人?!?/br> 拉摩吃了一驚,面前的漢裝少女不說話時看著嬌怯怯的,現在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就像山林中偶爾遇見的豹子,冰冷而野性十足,那不是她見過的綿羊一樣的漢人會有的眼神。 她嘟噥道:“那你是哪兒的人?”說完才發覺很失禮。 索瑪的規矩很嚴,也不知道這個拉摩是怎么教出來的,這般啰嗦,阿奴皺著眉頭回答不出,半晌方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br> 拉摩正奇怪,見她寒著臉,總算沒有再問下去。 阿奴盤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山風烈烈,她的頭發只用了一根發帶系著,在風中亂舞。紅日初生,腳下翻騰如潮水的白色云海被鍍上了一層金光,遠處的各個山頭好像是云海里漂浮的島嶼,時隱時現。阿奴忽然想起,她爬了那么多山,卻從來沒有好好坐下來看看,難怪阿波一直說她太浮躁了。 那么阿巖呢?他在谷布神山上得到了內心渴望的東西了嗎?納達巖那樣的人不會知道什么是浮躁,就像自己不知道什么是耐性一樣,還有一年半,阿奴嘆口氣,掰著指頭數日子,遲早會熬成白發魔女。 身后腳步聲傳來,云丹小心地坐在她身邊,阿奴瞟了他一眼,神情惘然。見她泫然欲泣,云丹氣悶,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心情徹底被阿奴牽著走,她高興自己也高興,她難過自己也不好受?,F在這死丫頭又在想什么,這么大的風也不多穿些。 云丹摸了摸她的手冰涼,索性將袍子敞開,把她裹著抱起來一起坐在石頭上,阿奴窩在他胸前懶洋洋的隨他擺弄,良久,方低聲問道:“云丹,你知道的對不對?” 云丹跟她一起爭吵多年,兩人性子其實很想像,一樣的小氣多疑暴躁,心思詭詐從不肯吃虧,說實在的,只怕納達巖都未必有他了解阿奴。阿奴莫名其妙橫空一句,他就明白是問納達巖修行的原因,他雖然知道一些,卻不能由他現在告訴阿奴,即使一路上見到阿奴郁郁寡歡,無數次他都想沖口而出,但是阿波和羅桑的的嚴厲告誡阻止了他。 云丹不甘心,只能咬牙回應道:“我不能說?!?/br> 阿奴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胸口劃圈圈,云丹被劃的心浮氣躁,卻不敢越雷池一步,惱的差點想將阿奴扔下山去,自己也跟著跳下去好啦,大家干凈。吐蕃人天性坦直,云丹就算心眼多些,與男女之情上一樣渴慕得到直接回應,為什么別人個個成雙,自己卻要天天望梅止渴。 阿奴今天出其意料的溫順,云丹疑惑,壯大膽子撫摸著她的臉,觸感柔膩潤滑如剛剛剝殼的雞蛋,見她長長的睫毛半掩著,雙眼迷蒙,珍珠似的糯米牙輕輕咬著粉嫩的嘴唇,無助又可愛,他的喉頭哽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來,阿奴的手指正好劃在他的胸口,他忍無可忍,湊近那蠱惑了他很久的粉唇,輕輕地啄了一下又一下,猶不滿足,他渾身的細胞都鼓噪叫囂起來,讓他的吮吸越來越重,手中的少女嚶嚀一聲微微顫抖,他似乎得到了鼓勵,狠狠的將溢出的嬌吟全部封住,直到他嘗到了一絲微咸,心頭一震,yuhuo頓時被一瓢冷水澆的冰涼,阿奴已經滿臉是淚。 云丹啞聲問道:“你要我怎么辦?” 阿奴抽泣起來:“你告訴我到底為什么?” 云丹沮喪又失望,他手中剛剛親吻過的小姑娘心心念念都是別的男人,那個男人還比她大了二十歲,他狠狠心道:“我不能說?!?/br> 不是說男人意亂情迷的時候都很好說話么?眼見無望,阿奴放聲大哭,涕淚橫流,云丹心中惱恨又無可奈何,被她哭得心煩意亂,最后只好重重的堵住她的唇,阿奴一掙,側開臉,心中羞惱,當下決定也不讓云丹好過,她惡狠狠地嫌棄道:“你沒有涮牙?!?/br> 云丹難堪又憤怒:“你也沒有?!币鈦y情迷中的男人好不好說話這個因人而異尚無定論,但是意亂情迷中被打斷,每個男人肯定都會很惱怒這個是不用懷疑的。 “你的胡子太多,臟死了?!?/br> “你滿臉都是鼻涕?!?/br> 阿奴連忙抹了抹臉,然后全部揩在云丹的袍子上,口中猶在惡毒地攻擊:“你黑的像塊碳團?!?/br> 云丹快被氣死,捏了捏手中纖細的少女,怒道:“你全身都沒有三兩rou?!?/br> “你粗魯的像個野人?!?/br> 云丹嗤笑:“剛好是一對?!?/br> 阿奴被他占了便宜,氣得打顫,憋出一句:“你跳舞像個大猩猩?!?/br> 云丹舞跳的不好,所以從來不下場,眼珠一轉,想起阿奴似乎從來不唱歌,試探道:“你唱歌像鬼叫?!?/br> 他感覺到懷里的阿奴僵了一下,知道自己說中了,得意洋洋還想趁勝追擊,身后傳來一聲吟哦:“ 烏桕平生老染工, 錯將鐵皂作猩紅。 小楓一夜偷天酒, 卻倩孤松掩醉容。 沈嘉木!兩人驚得不敢吱聲,阿奴正坐在云丹腿上,一時下不來,急得指手畫腳,示意他躲到后面,云丹故意不動,阿奴急得眼淚成串往下掉,他嘆口氣,抱起阿奴躲到石塊后頭的一個夾縫里,這里僅可容身一人,阿奴只好繼續由他抱著,云丹大樂。 沈嘉木又說道:“阿仲,沒想到這里的紅葉會如此美麗,昨天怎么沒有注意到?”聲音已經很近了,阿奴心道僥幸。 劉仲恭維道:“舅舅出口成章,不用七步就能成詩 ,真了不起?!彼c沈嘉木舅甥多年,很知道要怎樣拍馬屁才能讓這位夫子大人身心愉悅。 果然沈嘉木朗聲笑道:“哪有那么厲害?!笨跉鈪s自得意滿。 劉仲害怕沈夫子要他也來一首,連忙話鋒一轉:“不過這里不止有楓葉啊?!?/br> 云丹和阿奴才發現紅日高照,云海早已消散無蹤,露出滿山紅葉,紅黃相間參差有致,似一幅濃墨重彩的寫意山水。 沈嘉木贊同道:“嗯,有理?!?/br> 聲音就在旁邊,阿奴嚇得拼命往里擠,懷中的少女柔若無骨緊緊偎依,手中纖腰盈盈一握,兩人氣息咻咻相聞,心跳如鼓,一股暗香縈繞,云丹心中一動,剛想低下頭來聞一下,下巴就被阿奴用一根手指撐住,云丹的大頭很重,她覺得吃力,就挪了挪舉起手掌固定在頭頂上,云丹的下巴離她的頭頂剛好一根手指的位置,她低聲威脅道:“再敢親我就卸掉你的下巴?!?/br> 云丹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旖念全消。 劉仲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在他們旁邊,可以看見他的一只腳在晃來晃去,這人站沒站相坐沒坐相,難怪連劉暢都嫌棄,阿奴腹誹。 沈嘉木果然很快又得了一首: 梧葉新黃柿葉紅, 更兼烏臼與丹楓。 只言山色秋蕭索, 繡出雅州三四峰。 劉仲一旋身發現了他們兩個,見他們抱在一起,眼珠子快掉下來。阿奴急得直打手勢,劉仲狐疑地看著他們。 沈嘉木等不到回應,不耐煩的走過來:“阿仲,這首如何?” 阿奴急得冒汗,身后的云丹老神在在,十分渴望沈夫子走過來,劉仲早忘記夫子大人念的是什么,口里卻大贊:“很好很好,這下子剛好對景?!?/br> 沈嘉木站在剛才兩人坐過的大石頭上極目遠眺:“看看,那邊飛瀑流泉,景致絕妙,我又得了一首?!?/br> 他詩性大發,后面三個少年滿頭是汗,好容易沈夫子心滿意足,方與劉仲姍姍而去。阿奴放松下來,被阿奴在身上亂蹭,早已忍不住的云丹一把抱緊她,惡狠狠地親下去,手順勢伸進了她的衣襟,阿奴大驚失色,拼命掙扎,她人小力弱,哪掙得過云丹,不一會兒,已經氣喘吁吁,衣衫半露。 “你做什么?!”去而復返的劉仲憤怒的吼道。 云丹一怔,阿奴趁勢狠狠地踩了他一腳,攏上衣襟低頭而去。后面忽然傳來拉摩的叫聲:“阿奴小姐,阿奴小姐,等等我?!?/br> 阿奴大驚失色,剛才怎么把她忘記了。 拉摩見阿奴惡狠狠地瞪著她,嚇得心驚rou跳,她大叫:“我不是故意的,以前主子和郡王爺也常常在外面就這樣那樣,我們只要躲在一旁就好。。。。。?!?/br> 阿奴羞憤欲死,她肯定全看見了,自己和云丹說的是吐蕃語,她聽不懂,怎么看都是兩人偷情,現在有嘴也說不清楚。 云丹對著劉仲一挑眉,劉仲大奇,他還以為云丹強迫阿奴,可是聽這個烏蠻女奴的話又不像,難道兩人在這里幽會?那阿奴掙扎什么?他心中五味雜成。 阿奴正考慮要不要滅口,云丹走過來對拉摩說道:“還不快走?!?/br> 拉摩提起裙子飛快的跑了,阿奴怒瞪云丹一眼甩手就走。劉仲連忙追上去,阿奴忽的回身將劉仲逼到樹干旁,順手折下一根樹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說?!?/br> 今天犧牲大發了,拉摩一跑,自己的名聲是完蛋了,既然這樣,怎么也要討到一個答案。 劉仲看看云丹又看看阿奴,明白她問的是什么,低聲道:“我不知道,云丹和阿波師父知道,要不你問問他?!币姲⑴樕蠎嵟木p色退去,淚盈于睫,不由得有些心疼,又見她嘴唇紅腫,他連忙別開眼,心中有些怨怒:“我是真不知道,只知道納達巖身體出了點問題,向巴他們正想法子給他治療?!?/br> 云丹喝道:“不要說了?!?/br> 阿奴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大哭起來:“很嚴重嗎?上次都好好的?!?/br> 云丹沒好氣:“死不了,你哭什么?!?/br> “那怎么回事,他都不肯回來見我,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一個人很難過。。。。。?!卑⑴薜每恐鴺涓蓳u搖欲墜。 云丹上前一步撈起她,怒罵劉仲:“你亂說什么,不知道就不要胡說?!鞭D而安慰阿奴:“不是大問題,只是上次在金沙江受傷一直不好,本來是拉巴頓丹格西給他治療,后來格西去世了,向巴啦給他推薦了噶瑪寺里的一個格西,那個格西的治療方式是修煉,怕告訴你你會擔心,所以大家都不說,你別怕?!币姲⑴迋€不停,云丹發誓:“他真的不會死,若是他死了,罰我死后不能喂神鷹?!边@是很重的毒誓了,阿奴相信了,只是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可是我停不下來?!闭f完又哭,劉仲見阿奴哭得要昏死過去,后悔自己嘴不嚴,兩人一點辦法沒有,只有任由阿奴趴在云丹肩頭漸漸的哭啞了嗓子,最后沒有了聲音,云丹用眼神示意劉仲看一下,睡了還是暈了?劉仲搖頭,摸了摸鼻息,可能是哭累了,云丹只好又背著她下山。 注解 !兩首紅葉詩都是宋代楊萬里的,無恥盜用一下,俺不會寫詩,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