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等天晴
連衡抓她本就沒用力,這一下沒設防導致她溜得賊輕松。 他裝似平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在她回頭沖他笑時,便感到刀刃似乎劃過了他的心臟,痛感深入骨髓,連衡強忍住精神上的酷刑,保持正常地漾出一抹微笑。 不過就一個吻? 做什么要這么耿耿于懷? 連衡嘗試去說動裴漾后悔,狠狠地跟上她的腳步,讓自己顯得特別的無辜:“我的吻......” 裴漾把身旁湊過來的腦袋推開,上到了岸上:“我反悔了?!?/br> 連衡也踩上臺階:“你玩賴.......” 裴漾緩緩笑起:“是呀。你也可以?!?/br> 連衡面容沉冷,但最終什么也沒做:“我對你一向都很認真,玩不了賴?!?/br> 裴漾光明正大地捂住了耳朵:“我今天就想玩賴?!?/br> 連衡委屈了:“……” 快到日落時分。 四人換好衣服出了樂園,回程找車的路上,連衡跟古山嘀咕:“她欠我一個吻?!?/br> 古山看向那個她,那個她正抱著啵啵在聊天。他慨嘆:“怎么欠的?” 連衡拎著外套,懶散踱步:“耍賴?!?/br> 古山一笑:“能玩的過你?” 連衡扔出刀扎向古山。 古山趕忙收起臉上的笑容,輕咳了一聲:“二爺,你耍賴耍的是真金白銀。這不過就是一個吻,不要大驚小怪?!?/br> 連衡眉頭緊皺,認為并不是大驚小怪。 他發覺古山無法感同身受,懶得再理睬他,慢慢靠近裴漾身側,抱過了連愿。 古山看著一家叁口又有說有笑了起來。 掏出車鑰匙,識趣地找起了車。 月上中天,天氣也跟著漸漸轉涼。 渝州市中心海景大橋的露天餐廳內。 疲憊地玩耍了一天,在夏日晚風中吃飯小憩最是舒爽,在伴隨著歌手的小民謠,竟把閑云野鶴的深沉抒發了出來。 簡單用過一些吃的以后,裴漾點了些酒。 連衡也淡漠地坐在她身側,兩人就像獨處那般默默舉杯對碰。 古山拎著杯酒去到圍欄邊,點了根煙。 裴漾見此,聞著煙味兒,心里跟著難受了起來。 馬上就要離別了。 裴漾有些舍不得。 她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露痕跡,淺淺側過了頭。 古山抽完半根,見到連衡的臉黑得像是要關不住心里的那頭野獸,趕忙走到他身邊:“來根兒?” 連衡壓制不住周身的陰戾之氣,沉冷地伸出了手。 古山在煙盒里敲出一根新煙,遞了過去。 連衡手指捻起,放進了嘴中,另一只手剛剛接過打火機,停頓了幾秒,詢問:“介意嗎?” 裴漾聽聲回頭,看到他準備點煙,微不可察地愣了一會兒,而后跟著搖了搖頭。 她特意側過一些身,輕輕靠著椅背,去打量他。 連衡點煙很熟練,但是裴漾從來沒有在他身上聞到過煙味兒,為什么呢? 她犯懶地輕輕瞇起眼睛,看著他好看的手指中間夾著一根煙兒,雙標地覺得,連衡就算是抽煙也是個香香軟軟,甜甜地。 連衡玩著打火機的蓋子,猩紅的一點在明滅之間,照亮了他看不出情緒的臉龐。 深邃的黑墨色瞳孔輕輕微闔,掩藏著他的卑劣。 裴漾盯著他唇瓣之間咬著的那根煙,心臟悸動萬分,濃烈的情愫仿佛正在撞擊著牢房想要沖出牢籠。 她趕忙喝下一口酒,壓壓驚。 連衡余光察覺到,將拿煙的手換了一只,拎起酒杯和她碰杯。 他將暗金色的液體飲入,裴漾輕聲呢喃:“阿衡?!?/br> 連衡拿杯的手頓了一下,看向她:“嗯?” 裴漾緩緩笑起:“沒事兒?!?/br> 他的心被揪了一下,發散著陣陣痛感猛吸了口煙:“嗯?!?/br> 一根煙兒的時間不算太長,連衡正要起身,裴漾舍不得拽住了他的手腕。 連衡垂頭俯視:“?” 裴漾眼神中含著淚花,聲音略微哽咽,但臉上卻掛著燦爛的笑容:“我吃撐了,我們散散步吧?!?/br> 話音落下,連衡忽地笑了起來:“好?!?/br> 裴漾跟著起身,古山推上嬰兒車,一起走至吧臺結賬。 她們在附近的商場漫無目的散步,從一樓散完,又走至二樓,往上在一層層走至最高處;又從最高處緩慢地倒著走回一樓。 她們什么也沒買,卻什么店都看了看。 邁出商場,又沿著周邊的路走走停停。 連衡將外套披在了裴漾的肩上,他負責推上嬰兒車,輕緩地走著。而連愿早已經累的睡著了。 沿途路過一家婚紗店,連衡出神地停下了腳步。 裴漾也跟著停了下來,她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件婚紗華麗炫美,潔白無瑕,正在櫥窗里發著燦爛的光。 古山望著那一家叁口的背影,莫名地認為在沒有比此刻更加諷刺的事了。 男人左側站著一位女人,右側是嬰兒車??粗悄敲吹男腋?,但他們背光而立,卻被那面潔白的婚紗吸引—— 連衡冷眼睨著櫥窗,內里卻有驟雨在狂嘯:“我的吻?!?/br> 明眼是在要吻,但裴漾知道,他是在沒話找話:“欠著吧?!?/br> 連衡喃喃:“什么時候?” 裴漾失神地看著婚紗,淡淡道:“隨著心情走吧?!?/br> 連衡恍惚起來,一語雙關:“會有好的那一天嗎?” 裴漾也不知道他在問什么,回的也隨便:“會的吧?!?/br> 連衡感到非常的無力:“它好好看?!?/br> 裴漾安靜了一會兒,也發表意見:“如果我穿呢?” 連衡胸口一陣猛烈的抽痛,攻勢之猛幾乎讓他喘不上氣:“我沒見過?!?/br> 裴漾輕輕拉住連衡的手,想要回復,卻又覺得自己不該被蠱惑:“走吧,送我回家吧?!?/br> 連衡痛得右眼落下淚,垂下頭來,千言萬語在心中翻滾:“漾漾?!?/br> 裴漾察覺到他語氣中的濕氣,抬起頭,望著他的臉。不可避免地再次被他的眼淚灼傷。 這是她第二次看他流淚了。 第一次是在加州分離的那一天,當時裴漾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讓自己不要回頭。 這一次,她卻覺得自己要完蛋了,力氣所剩無幾,早已潰不成軍。 裴漾眼角濕潤,她站在了危險的平衡柱上,一端押注著自由,一端押注著連衡。 她往左邊走也不對,往右邊走也不對,不管走去那邊,裴漾都會因為重力加速墜落。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直至裴漾的聲音打破寧靜。 “我珍惜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如果我們和解,你會將我困在囚牢中,還是會任我翱翔?” 裴漾選擇給自己一次機會:“你不用現在回答我,我需要你去認真的思考。假使以后發生了類似的江止衍事件,你也能按下不在發作,我就給你一次相愛的機會?!?/br> 連衡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愣愣地沒有任何的回復。他的腦海里一直在分析她話里的意思,逐字逐句,挨個分析。 “我可以理解成,你想讓我聽你的話嗎?” 裴漾不再壓制她滿腔的愛意,笑容淺淡但比此時的月亮還要溫柔:“你想被我套上鎖鏈還是肆意張揚?考慮好,再答復我?!?/br> 他面上的表情一直沒有變化,但眼上卻依舊在流淚,就像是大腦不在運作只剩下機械的反應。 裴漾牽著連衡的手,領著他去找車。 他一步一跟,乖巧地要命。 裴漾堵在心里的情緒仿佛煙消云散了似得,親自鑿開的墻,使得她舒暢不已。 往前走,哪里就會沒有路? 裴漾眼神彎起,平靜的想。就算無路,她也要自己一步一造,搭建出一整條。 古山開著車,快要到達長安路,沉默了一路的連衡像是忽然活了過來似得,抓住了裴漾放在腿上的手。 連衡用著近乎平靜但還是夾雜著顫抖的語氣,緩緩說道:“請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br> 裴漾轉過頭來,又驚又喜:“你是在要我的微信?” 連衡頷首。 裴漾支起腮,安安靜靜地打量他。 連衡情緒很淡,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漾說出一串數字,念了兩遍,笑得蠱惑:“記得加我,我一定通過你的信息驗證?!?/br> 連衡腦袋bug了:“為什么?” 裴漾蹭了蹭他的耳垂:“因為我在期待?!?/br> 連衡摸上自己的耳垂,連帶著握住了她的手:“我可以給你發消息嗎?” 裴漾沒有答得太準確:“你可以試試?!?/br> 連衡認真地開口:“我今天是在做夢嗎?” 裴漾聲音很輕,但是目光堅定:“我在陪你一起入夢,也會一同醒來等天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