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我沒亂來
在一側默默聽著的裴漾,察覺到話鋒的不對勁,將剎車取消,握著推桿,往前開。 她無法確定方位,張口叫道:“連衡?!?/br> 她的聲音一出,立時換來連衡的回眸,他直接上前制止輪椅的偏移,手抓住了扶手:“嗯?!?/br> 裴漾聞著空氣中混雜在一起的香味,精準地從中找到那一抹松香氣,面向他:“我聽話頭不對,你不要亂來?!?/br> 連衡強行壓下火氣,一想到他要是開了殺戒,裴漾必定要怕他更深,不帶任何思考地就將槍交還給古山,去推她的輪椅:“我沒亂來?!?/br> 輪椅往反方向推著,裴漾始終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問:“真的?那你現在就召集大家拍照?!?/br> 連衡乖乖照做:“好?!?/br> “Assemble.”(集合) 古山將上了膛的子彈退出,望向還沒從驚嚇中回神的大家,提醒:“Don't be stunned, Let's go.”(不要發愣了,走吧) 一觸即發的場面隨著裴漾的加入竟然有了好轉,叔伯嘆下一口氣,勸慰小姑:“You should have a clear uanding of the situation, Who suppress Hearn in this house.”(你應該看清楚局面,誰能在家里壓制Hearn) 小姑驚魂未定:“He's really crazy!”(他真是個瘋子!) 叔伯才不想以后的日子不好過呢:“Being a person with a tail between them, Do you uand?”(做一個夾著尾巴的人,你明白嗎?) 小姑點頭如搗蒜。 看完熱鬧的管家組織主人們開始站位,隨后搬走一把椅子,留給裴漾當停車位。 盧奈爾見人都聚齊了,抱著酒瓶坐正,翹起腳,臉上笑意甚濃。 裴漾隔著連衡都味道了酒味,心里知道了大哥已經到了,估摸著也看了很久的熱鬧。 艾達抱著連愿來到第一排,忽然不知道應該交給誰,詢問:“Madam, do you want to hug Lady Yuan?”(夫人,您要抱愿小姐嗎?) 裴漾怕自己看不到再把啵啵摔了,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架不住對啵啵的想念:“I'll do it.”(我來) 艾達聽命將連愿放到裴漾的腿上。 裴漾順勢摟住啵啵的身軀,聞著她身上奶香的味道,勾起了唇角:“啵啵,想mama了嗎?我好想你?!?/br> 連愿掙扎著在mama懷里爬起來,面向mama:“Miss,mom.”(想,mama) 她仰著笑臉,很是好奇mama眼上的白色紗布,好動地伸著爪子去觸碰—— 連衡一下看出女兒的意圖,從裴漾手中抱走淘氣的啵啵,制止:“mama的紗布不可以摸?!?/br> 孩子一下被抱走,裴漾還沒反應過來,聽到連衡的話,放棄了:“還是你抱著她吧,我…” 連衡感覺到裴漾的沮喪,手放到她的頭上,揉著安撫:“沒關系的寶貝兒,再過一周紗布就可以拆掉了?!?/br> 他的安撫是下意識的,甚至寶貝兒都叫的自然。 裴漾耳根紅的充血,知道不該貪圖溫柔,但還是放縱道:“嗯,我抱著啵啵容易讓她受傷?!?/br> 連衡將女兒往裴漾跟前抱了抱,“啵啵就在你的左邊,你可以親親她?!?/br> 連愿聽懂了親親這個詞,立時抱住mama的頭,在mama臉上吧唧了一口。 裴漾感覺到女兒的口誕糊了她一臉,勾起唇角溫柔地笑起,偏頭尋到女兒的臉蛋,親了親,心底瞬間滿足了。 等所有人坐正,攝影師拍下合照。 耗時五分半,留下了連氏一族嚴肅的、微笑的以及哭喪的臉。 // 回暖不過兩天,天空就被一層陰郁的深灰籠罩住,溫度直線下降到零度。 早晨七點剛過,緊接著就下起了雪。 雪花不大,但勝在濃密,寂靜無聲的落著。 連衡打著傘,剛和古山一起走到閣樓的甬路上,就看到叁樓的窗戶大開。 他頓時停下腳步,抬頭向上望。 窗邊坐著一人,臉色沉靜,面上纏著白色的紗布,身上裹著厚厚地白色狐貍毛,靜默的樣子仿佛在賞雪。 古山隨著連衡的視線也跟著一起向上看,見到是裴漾,他立時就讓身后跟著的兄弟們原地等待。 還好裴漾的身后有兩叁個隨行的傭人,古山放心了,但又怕連衡不放心:“二爺,你是怕她在跳下來?” 連衡沉冷的眸子始終沒收回來,淡淡地回道:“有一刻,是怕了?!?/br> 古山一顫,忙問:“不是已經談過了嗎?” 連衡自從和裴漾談完,除了拍合照的時候見過她以外,其余都被她拒之門外,話都說不上更別提要答案了。 他閉口不言。 古山向連衡看去,在他暗戾的神情中猜出了一二,“要不要上去看看,這次出去起碼要兩天才能回?!?/br> 連衡站姿筆挺,雖然一動不動,神情很是冷淡,但還是不難看出他的不舍。 古山暗自點起一根煙,咬著煙頭,心疼了:“二爺,你的身軀沒死,心先被她殺了?!?/br> 連衡聞著風雪中的這縷煙氣,神情略顯疲憊:“我可以看著許多人死在我面前,卻無法接受那個人是裴漾?!?/br> 古山哪有想過,心軟這個詞還能跟連衡掛鉤,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他勸導:“上去看看吧,也能安心點?!?/br> 連衡抬起手腕,掃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告訴布拉姆我們晚到一個小時?!?/br> 古山照做地掏出手機,尋找著號碼:“二爺,這次出去,要不要順道去趟孤兒院?” 要不是古山提醒,連衡差點要把這事給忘了:“成?!?/br> 他想到女兒,有些不確定:“是挑個男孩,還是女孩呢?女孩會不會更有話題一些?” 古山沉思:“男孩吧,身強體壯還能保護人。最好像我一樣?!?/br> 連衡看向古山,盯著他那張又兇又糙的臉,皺眉:“你確定?” 古山一百個確定:“華國那個地方山清水秀的,最不缺溫柔的女孩子,連愿小姐到那邊可以重新結交許多朋友。真要是把挑選出來的女孩扔進屠宰場,想想都覺得慘不忍睹?!?/br> 古山就是從屠宰場里殺出來的,里面的苦還是交給男孩去嘗吧,“或許我們也可以直接在家族里面挑,連老不是已經預備了叁十個?!?/br> 連衡看過預備的那叁十個小孩,各個他都能挑出毛病來,留給啵啵用,怎么都覺得不配。 他沒答,抬腳往閣樓內走:“你們先在下面稍等?!?/br> 古山猛吸了一口煙,將煙霧吐出:“是?!?/br> 他隨后將電話撥通,放在耳邊,打起了電話。 連衡走到門口,抖了抖黑色傘上的雪,而后把傘遞給了仆人。 他從旋轉樓梯一樓走上叁樓,停在臥室門前,抬手敲了敲。 屋內佐伊聽到動靜,沒有第一時間去開門,而是問坐在輪椅上的夫人:“Should it be Mr. Lian? I open the door?”(應該是連先生?我可以將門打開嗎?) 今早起來,裴漾透過紗布隱約瞧見了模糊的光影,導致心情一直很好,甚至維持到了現在。 她聽完佐伊的話,答非所問:“Zoe, how do you know it's him?”(佐伊,你怎么知道是他?) 佐伊解釋:“I saw Mr. Lian from the window.”(我從窗戶看見連先生了) 裴漾頓了頓:“Did he stay downstairs for a long time?”(他在樓下呆了很長時間嗎?) 佐伊陳述看到的畫面:“It's been a while now, and Gushan is also below.”(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古山也在下面) 裴漾凝思了片刻,語氣柔和:“You open the door.”(你可以將門打開了) 佐伊依言照做,門開后,恭敬地向家主打招呼:“Mr. Lian, you e in now.”(連先生,您可以進來了) 連衡聞言,站在門外沒有踏入,遲疑地叫道:“漾漾…” 裴漾背對他而坐,卻還是感覺到了身后的情況,調侃:“你要是不進,我也可以讓佐伊將門關上?!?/br> 連衡這才將疑慮收起,踏入,走至裴漾的身后。 因為窗戶大開,房內的熱氣幾乎跑走了一半,導致空氣中夾雜著寒風,縷縷撲來清冷不已。 裴漾看不見,所以在沉寂中打破僵局:“外面的雪,好看嗎?” 連衡這才將眼神移到窗外,入眼看到的卻是樓下烏泱泱的手下。 他目光幽深,心不在焉:“你喜歡下雪天?” 裴漾沒等來答案,卻等來問題,施舍道:“喜歡?!?/br> 連衡“嗯”了一聲,想到不久就要分離,沉吟:“如果每次下雪,我都能再次遇見你,我會很喜歡雪?!?/br> 裴漾刻意忽略話里的含義,率先彎起嘴角:“你還沒告訴我,它好不好看?!?/br> 連衡聽話地仔細去觀察外面的雪,窗外雪花如絮,在黯淡的天地之間飛舞,默默地畫下陰寒之美—— 可他,并不知道這白色的雪好看在哪里? “不及你?!?/br> 一句不及你,說的裴漾心中像是被陽光照耀,暖洋洋地。忽然就有了和他繼續聊天的欲望:“你過來做什么?” 連衡坐到裴漾身旁,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看,眼神里的占有欲強烈到癲狂。 他一點都不想偽裝,因為她看不見:“一會要出門工作,過來和你說一聲?!?/br> 裴漾察覺到右側微熱的吐息,紅唇輕抿:“去多久?” 他以前出門,都會像她報備,所以話剛問出口,裴漾就意識到了問題:“你也可以不回答?!?/br> 連衡才不會不回答,他巴不得能被她關心:“兩天左右。時間拉長,我會告訴塔茲?!?/br> 裴漾想起了馬上到來的情人節,第一次有了要求:“回來給我帶個禮物?!?/br> 連衡詫異,這還是第一次她主動張口:“你想要什么?” 裴漾微微一笑,伸手去接飄進屋內的雪花,有叁兩片沾著涼意落到了她的手心:“我想,我想要個隨風搖蕩的風鈴?!?/br> 連衡迷失在她的笑容里,忍不住湊近,唇差點親到她的眼睛上—— 還好他及時停了下來,嘴唇離紗布不過3毫米那么近。 撲面而來的氣味近在咫尺,裴漾透著紗布,將連衡模糊的嘴唇望進了眼中。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看到過他,在片刻的安靜中蜷了蜷手,找回語言:“你怎么,不說話?!?/br> 連衡極力地向后移開距離,雙眸猩紅地凝視著她:“我答應你,等我回來給你帶風鈴?!?/br> 裴漾找尋到他的臉,此時此刻,他深邃的目光中滿是沖出牢籠的痛苦。 仿佛將心底藏著掖著的所有的話,浮在了水面上。 像個瘋子,在滔滔不絕地說。 「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裴漾」 「我需要你我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需要你」 「占有裴漾占有裴漾占有裴漾」 「占有占有占有占有」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裴漾不可避免地吞咽了兩下,始終無法從他冷漠的臉上移開,明明他周身依舊平靜,但她卻奇跡般地讀懂了他的內核。 癲狂、陰鷙、極端。 瘋魔、陰濕、病態。 可他為何就這么輕易地放她離開? 當真是舍不得她死掉嗎? 裴漾暗自壓下精神內部的興奮,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她緩緩露出惡笑:“你說的條件我答應,我會和你簽訂文書?!?/br> 她親眼見證著他表情上的變化,從陰暗痛苦中滋生出直白而又灼熱的狂喜。 “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