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起46
該怎樣去定義討厭和痛恨? 如果,這兩種情緒是真實存在的? 那么裴漾又怎么會在連衡的懷里睡了兩晚,且都還睡得很安心? 裴漾想不通,此時所有的感覺都被耳朵上的癢熱吸引。依稀記得,連衡在她耳邊說了什么。 當她起床洗漱完,才記起,他說他要去上香了,讓她安心睡。 她是挺安心睡得。 這不,一覺睡到了十一點鐘。 在老宅,裴漾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該去哪吃飯,房外也沒人在。 她思索再叁還是推開了屋門出去溜達,心里尋思,說不定能撿到落單的傭人,問上一問。 出門沒多久,傭人倒是遇到很多,只不過他們看她的眼神都帶著看熱鬧的好奇。 裴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隨手攔住一個傭人,問她吃飯在哪吃? 傭人顯然被她攔嚇到,手指,指了個方向。 裴漾摸著那個方向往前走,沿途,深刻的感覺到這片土地有著久遠的記憶,也陷在獨有的東方美學中升起對中國濃厚的思念。 庭院內,曲廊環繞,假山迭石,亭臺樓閣; 湖中清水透綠,清楚地能瞧見有成群的紅魚兒在水里游;穿過洞門,可窺得一座樓,那樓外型氣勢磅礴,墻壁上都因陽光折射出樹木的剪影。 裴漾探頭探腦地進入樓內,內里裝飾繁華。 她繞過正廳剛剛看到會客廳,入目就瞧見沙發處聚集著許多男人,可見兩側坐著穿正裝的大叔們,主位上是正在說話的連衡。 裴漾意識到什么,趕忙停下腳步,但她的驚擾還是引起他們的矚目。 那些眼神太過凌厲,她剛想要不要道歉,話都攆在舌頭上了,因著連衡的一句話,咽了回去。 他指了指方位,說:“先去那邊等我?!?/br> 裴漾順著看去,那邊設有一道簾,隱約可見到擺放著的是長方形的餐桌。她頷首,聽話走去。 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四處亂瞟,暗自增加熟悉度。過了一會,有傭人端著食盤進來,然后放在了餐桌上。 那餐飯,是不油膩且清淡的中餐,四餐一湯一主食。 裴漾不自覺透過簾子望向會客廳方向,連衡此時微微側著頭,神情平淡仿佛再專心在聽大叔們說話,不過那眼神會時不時地往她這邊看。 看得不留任何痕跡,就像不經意那般自然。 裴漾忽然想到昨晚他說喜歡她的話……她暗自壓下心中升起的那抹柔意,拿起筷子夾菜。 她對他的喜歡不發表任何看法。 未經實踐過得說法都是謬論。 他們交談的聲音并不隔音,裴漾暗自將話梳理了一遍,大致意思,連衡說,讓他們各自清掃門庭,將白紙上的灰屑彈掉。 大叔們有的面露苦色,都支持連衡的命令,但又說有的灰屑不好彈,請連衡出面幫上一把。 到底這話上的灰屑指的是什么,裴漾想到了她所待過的那家工廠,隸屬于Mon集團,是民營的軍工企業。 武器制造商會向國會提供資金,資助國會議員實現政治目標;國會議員投桃報李批準巨額軍費,國防部門又將巨額的軍費變成軍火訂單,派發給武器制造商。 這是明面上的一條經濟鏈。 暗地里,有的武器制造商會資助媒體、政客制造國家之間的矛盾;亦或者直接和別的國家私相授受將大批量生產的武器出售。 裴漾就接觸過幾單暗單,許多武器都運到了正在打仗的國家。 Mon集團和政府部門有著密切的合作,具體誰說話權利比較大,她就不知道了。 裴漾不過一個小老百姓,資本家的生意經是何其的嗜血,她并不想知道的太多,因為這會讓她在資本面前顯得如此渺小,從而愈發的不敢燃起希望。 她微微嘆氣。 餐食用到了一半,那邊的交談才算結束。只見連衡越過人群進入到簾內,主動拉開椅子坐到裴漾身邊。 裴漾側頭,見那群大叔都走了,她停止用餐,朝他掃去一眼困惑。 他接觸到她的視線,眼里瞬時燃起了溫度,面容都因此溫柔起來,道:“早上連家的人需要上香,然后早飯是在一起吃的?!?/br> 裴漾不知道他說這話啥意思,手里的筷子輕輕點了點盤子,“嗯”了一聲,而后平靜地夾菜。 她吃的緩慢。 而他也不走,坐在她旁邊陪著,手里拿著手機在看,悠哉悠哉地。 這座樓也不知道是什么樓,什么人都沒有,只有幾個伺候的傭人。 這飯? 裴漾起了好奇:“這里是你家的餐廳么?” 連衡眼神未離屏幕:“不是。餐廳在前院正堂,這里是后院用來議事?!?/br> “啊……”裴漾頓知,這是進錯了樓?。骸澳俏疫@飯?你準備的?” 連衡:“算著點你也該起了。讓管家送來的?!?/br> 裴漾心不在焉地嚼菜,想了想說:“我對這里并不是很了解,走錯了房間?!?/br> 連衡點頭:“嗯,我知道。一會兒我帶你轉轉,熟悉一下環境?!?/br> 裴漾覺得有點沒必要:“不用了吧,我只要知道每天吃飯在哪?我睡在哪?就行?!?/br> 連衡將最后一條消息發送完畢,把手機叩在桌面,說:“原本你沒來前,我是打算今天回去。竟然你在這里,我們在老宅住上幾天,陪陪我爺爺?!?/br> “爺爺?”裴漾剛念完,靈機一動:“其實我英語并不是很好,很多人說話我有時候也聽不太懂…” 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裴漾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將菜夾進盤子里,強裝鎮定:“有些無法交流……” 連衡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看她將rou塞進嘴里,不說話了,問道:“嗯,然后你對此的想法呢?” 她咀嚼完,裴漾強裝不經意地說:“市面上不是有賣翻譯眼鏡嘛?你要不給我買個,我戴上看看你們每天都在嘀咕什么?!?/br> 連衡的警惕在告訴他,這事兒遠不像她說的這樣,雖知如此,也并沒有駁她:“好,一會兒我讓古山給你送來?!?/br> 裴漾嘴角上揚,微微笑道:“這么快嘛?” 連衡眼光一撩:“我總不能讓你因為不會語言而封閉言語不與人接觸吧?!?/br> 裴漾:“不接觸也沒什么,我反正孤身一人慣了?!?/br> 連衡想要窺得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從前也如此嗎?” 裴漾點頭,喝湯:“嗯,在學校還有幾個朋友,畢業了就都各自離去。上班后又因為一些事情,家我也回不去了?!?/br> 裴漾眼睛彎起:“聽著是不是很慘,可其實這也沒什么,我免去了很多的麻煩?!?/br> 她看的到還挺開,不難發現偶爾裴漾還是會陷入到被動里,被那抹余毒侵害。連衡摸上她的頭。 裴漾感受著后腦勺的溫度,他彌漫出來的憐惜她從撫摸中感覺到了。她不自然起來,僵著頭微微偏開,逃離這絲柔情。 沒話找話道:“你呢?為什么不去公司?” 連衡默默收回手,情緒變得不高:“不想去,想陪著你?!?/br> 裴漾被湯嗆住,猛咳了兩聲。 連衡輕輕拍起她的背,“我的話有這么嚇人嗎?” 裴漾將喉嚨里的不舒服咳凈后,眼睛紅著,盯他:“你正常點,你這樣我不習慣?!?/br> 連衡暗自咬牙:“多聽聽,習慣習慣就好了?!?/br> 裴漾喝下一口水,伸手推開他:“別了,我不想習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