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風來18
連衡工作到一半,下樓續咖啡。 大廳里靜悄悄地,他以為裴漾還躲在屋里沒下來。去到落地窗前視察古山工作的進度,映入眼簾地竟是兩個豆包一起蹲在路邊。 他倆穿的都挺顯眼,一個全身棕色像只熊,一個全身黑色像只貓。不知道的還以為,熊和貓做了好朋友。 連衡想知道這倆人為什么湊在一起。衣架上拿起一件黑色的貂絨大衣,穿上,去了院外。 剛站到兩人身后,聽到裴漾說。 “和他的關系?” “你不是最清楚嗎?” “我被他綁了,他搶走我的自由?!?/br> 連衡稍稍收斂呼吸,靜靜聽。 “實在不知道問什么,你可以問點別的?!?/br> “比如,我一會兒要做什么?我一會兒想吃什么飯?” “雖然我沒有明天,但我擁有此刻?!?/br> 不等連衡聽得再多些,古山警敏地回頭,對上連衡的目光方才展顏:“惡爺?!?/br> 連衡頷首,裴漾順勢站起身來揉膝,聽到他的名字回過頭,她的神情一瞬擰巴。 裴漾意識到連衡來了,有些別扭地不知道要不要學古山打招呼。 想到她又不是他的員工沒必要那么恭敬,霎時扭頭,蹲下,拿起圣誕樹燈插入,一氣呵成。 氣氛變得不似剛剛那么活絡,一下冷卻下來。連衡知道是因為他,他第一次做打破寧靜的事:“插完了嗎?古山?!?/br> 古山哀怨:“還有大半截那,爺兒?!?/br> 連衡下令:“你可以走了?!?/br> 古山以為自己幻聽,不確定:“真讓我走?你知道的,我不會跟你客氣?!?/br> 連衡確定:“走。后面的交給我?!?/br> 古山聽此,直接撂下工具,走的火急火燎。 裴漾見空中一晃而過的虛影,望向手里的圣誕樹燈,驚異地嘀咕:“招呼都不打?我好歹幫你這么久——” 她倏而扔下圣誕樹燈,站起了身:“那我也回房了?!?/br> 連衡拉住預走的裴漾,強勢:“咱倆一起?!?/br> 裴漾扭動手腕,但怎么用力都比不過他的力氣,她有些氣,生悶氣道:“剛剛是我自愿,現在我不想?!?/br> 連衡疑惑:“為什么?” 剛問完,他沉默。行動給出的答案,是她在抗拒他。對比著古山,他在裴漾的心里,位置真是低下。 顯而易見的答案,裴漾討厭他,但是她不能說:“活兒還有好多,我嫌累?!?/br> 連衡望向她的臉,她一副的確如此的表情,不得不讓他懷疑,真的嫌累? “我還有傷?!迸嵫贸鰵⑹诛祦砭芙^做工。 連衡讓步:“那你留在這兒,我來做?!?/br> 不就是當樹樁嘛,不難,裴漾接受:“嗯,我留下?!?/br> 連衡松開她的手腕,走上前,俯身拿起一盞樹燈。左右看了看已經插好的,一下就領略到要素。 他蹲下身體,拿過小鏟,開始做工。 穩穩當當插入進一個后,連衡專門找裴漾說:“做的和你們的一樣么?” 裴漾被問,往前小步挪動,彎下身子去看,確定地回:“一樣,是這樣做的?!?/br> 連衡微微勾唇:“嗯?!?/br> 想到偷聽來的話,一邊忙手上活,一邊問:“一會兒想吃什么?我囑咐保姆做?!?/br> 裴漾聞言,身體一僵。 確認他真的偷聽到她說的話后,表情微苦,忍不住說出事實:“保姆做飯不好吃?!?/br> 連衡:“……” 其實他也這么認為。自從回到加州,他把專門給他做飯的Shem辭退了。 重新找來的這位保姆做的雖然不怎么好吃,但勝在不做面包類食物。連衡勉強就把她留了下來。 現在裴漾直接點破,連衡忽然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大膽提議:“要不,我來掌刀?” “你?”裴漾保持懷疑:“你真的下過廚么?” 連衡說:“那頓餃子,是第一次?!?/br> 怎么好端端地他想下廚做飯了? 裴漾想到自己的傷:“你不會是考慮到我的傷才沒硬讓我來?” 連衡沒有直接否認,只是說:“你也可以來?!?/br> 裴漾瞬間反骨:“我不,你做。我要吃香辣小排,油燜大蝦,土豆燉粉條?!?/br> 連衡聽都沒聽說過這些菜名:“你看我像粉條么?” 裴漾被戳住笑點,小貓眼里都是笑:“像?!?/br> 連衡往前挪動,裴漾緊跟上步伐。 他見此,心情極好:“你在旁邊指點,我來做?!?/br> “好呀,好呀?!迸嵫鷦偞饝?,才反應過來,她的行程竟然就這么被安排好了? 她頓時暗道不妙,裴漾明明還生著氣來著。 真是釣得一手好魚:“連衡?!?/br> “嗯?” 裴漾咬牙,在他身后細想了一下。 她抓起路邊的雪,團成雪球,丟在他頭頂。 連衡抬眸,頭頂著松散下來的雪球,微微側過,視線落在裴漾身上:“……” 裴漾被他詫異地目光盯得耳紅,隨意指著空氣:“樹上突然掉下來的雪?!?/br> 四周根本沒樹,她指了一會兒,僵硬起身體站的筆直。 連衡輕輕拍下頭上的雪,回頭:“嗯?!?/br> 裴漾見他沒追究,也沒生氣,神情還是那么平淡,俄而發現,他其實情緒很穩定。 她踩在雪上留下腳?。骸斑B衡?!?/br> “嗯?” 裴漾叫完人也不說話。 連衡感覺到身后的安靜,思索道:“我想養一只狗,不知道養什么品種好?!?/br> 說到狗,裴漾來了興致:“有聰明的,也有不聰明的,還有鬧騰人的。性格溫順,也有冷淡的。選狗就像選伴侶,肯定要選個和你心意的?!?/br> 連衡對狗的要求不高,關鍵還是想跟裴漾聊天:“你有喜歡的嗎?” 裴漾當獸醫這么久,不是對動物有著極大的喜愛她不會轉行做獸醫:“我都喜歡。要說最喜歡,應該會選只松獅?!?/br> 連衡:“因為什么呢?” 裴漾嗡動鼻翼:“我毛絨控?!?/br> 連衡記在了心里。 與她又一起閑聊了會兒,圣誕路燈眼看著就要插完,裴漾轉身向后望。 在這素白的天地間,一盞盞路燈清冷地亮著。光芒微弱,幾乎被白光遮住。 裴漾知道,雖然此時,還看不見,但夜晚,會給出答案。 “我們做了一件無聊的事?!?/br> 連衡將最后一個圣誕樹燈插進雪中,站到裴漾身后,“生活不就是在做無聊的事?!?/br> 裴漾能感覺到散在頭上的呼吸,她盯著雪地上壓下來的影子,沒有接話。 ——重迭在一起的影子,好親密。 裴漾往前移動一步,影子還是迭在一起。她繼續往前拉開距離,直到地上只有她一人的影子后,唇角微揚:“虛的已經整完了,我們去搞點實際的?!?/br> 說罷。 裴漾毫不留戀地往前走。 連衡望著她的背影,她溶于雪景之中,像轉瞬即逝的煙花。 他拿出手機,打開相機。 將她的此刻,永久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