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侑然問他有沙灘墊嗎，江亦從儲物間里找了個野餐墊出來，問他可以嗎：“去年團建用過?！?/br>
    楊侑然點頭，帶上和他一起下樓，上車。

    春季氣溫逐漸回升，正午的陽光明媚，曬得楊侑然在車上脫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衛衣。

    江亦來了三年，只去過一次卡森海灘。開車只需要半小時左右，他設置好導航，問楊侑然：“去海灘想做什么？”

    楊侑然在玩手機：“想約會?！?/br>
    江亦握著方向盤，瞥見他手機屏幕像是聊天界面，說：“和誰？”

    “不知道，還在問，看誰有空?！逼鋵崡钯粔焊鶝]有問，就等江亦自薦。

    沒想到他這個前男友，就是不說話！就是不說話！不知道他嘴長來干什么的。

    只對自己“哦”了一聲。

    大概過了五分鐘，江亦出聲：“問到了嗎？”

    楊侑然：“還沒有哦?！?/br>
    江亦：“嗯?！?/br>
    楊侑然：“……”

    楊侑然從手機屏幕上抬頭：“江亦，昨晚我們是不是做了什么約定？”

    “是，”江亦沒有看他，說，“你答應我，不會不回消息，不和吉米再來往?！?/br>
    楊侑然：“吉米是我朋友，我怎么會答應你這個，不可能?！?/br>
    江亦語氣禮貌：“你答應了的，要反悔？”

    “你不能趁著我喝醉酒提這種要求，我肯定要反悔??！”楊侑然完全沒當一回事，“而且我不跟吉米來往，那誰幫我找男朋友？”

    “我?！苯嗾f。

    楊侑然：“…………”

    真是荒謬，靠前男友找男朋友。

    楊侑然撐著額頭，依稀感覺昨晚發生過類似的對話。因為自己說找不到比江亦好的，喜歡不了別人，江亦就說他來幫忙。

    楊侑然一臉復雜：“你說真的？”

    江亦聲音平靜無波：“嗯，我去學校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吉米給你找的我認為不靠譜?！?/br>
    江亦始終認為自己對楊侑然的在意是出于照顧，因為照顧他而生出責任心。既然有了責任，就不能放任他亂來。

    否則如果讓楊侑然和吉米那種人來往，再和昨晚那個什么evan和aden談戀愛然后群p嗎？

    他真怕楊侑然一個乖孩子會變壞，變得叛逆而面目全非。

    就像他弟弟江威一樣，他對江威沒有盡到的兄長責任，可以對楊侑然彌補和付出。

    楊侑然無語了一會兒，又茫然了一會兒，說：“隨便你吧?！?/br>
    還有幾分鐘就到目的地了，江亦再次問他：“找到人了嗎？”

    “找了，一個叫evan的男人?！睏钯豢粗?。

    江亦皺眉：“昨晚那個？”看起來是陪酒的男模，他立刻不悅地說，“那個不可以?！?/br>
    楊侑然：“那誰可以？”

    江亦頓了頓：“我不了解你的朋友有哪些……”他更傾向于楊侑然其實一個朋友都沒有，吉米這種肯定不能算朋友。

    那只是一起喝酒的搭子。

    目的地到了，江亦停車。

    楊侑然戴著帽子，提著野餐墊下車，海風迎面拂來，他還在低頭看路線，其實沒打算找別人了，如果江亦不愿意，不主動，他自己玩就好。

    江亦下車，戴上了墨鏡，鎖上車門，再次問他：“沒有人陪你？”

    楊侑然：“有啊?！?/br>
    江亦的藏藍襯衫外套被風鼓起，發絲飛揚，臉上神情淡淡，墨鏡架在高鼻梁上，遮掩了眼神，說：“那個陪酒男不行?！?/br>
    楊侑然五官輪廓陷入黑色棒球帽的陰影底下，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地繼續往海灘走去。

    海鷗從眼前掠過，沙灘有一些老人散步，小孩在嬉鬧堆沙，蘆葦在海風中向北傾倒。

    江亦跟在他身后，楊侑然說：“你跟著我做什么？當我保鏢嗎?！?/br>
    “我陪你玩?！苯嗫觳阶叩剿磉?，略彎腰接手他提著的野餐墊，手指輕輕碰觸到楊侑然的手，說，“讓陪酒的回去?！?/br>
    “一口一個陪酒，哥哥你好沒禮貌哦?！睏钯粔焊鶝]有加那倆鴨子的好友。

    江亦伸手：“你不說我來，手機給我?！?/br>
    楊侑然哪里有他們的好友，不能給他手機，飛快扭過身道：“……好好好，我跟他說，讓他別來了?！?/br>
    江亦的手落空了：“刪掉?！?/br>
    楊侑然微微地一笑：“刪掉有什么獎勵嗎？”

    江亦說沒有，楊侑然拿著手機看向他，飛快地把手機里一個中介的備注編輯為evan，對江亦說：“人家在路上了?！?/br>
    江亦無奈：“……刪了，給你獎勵，你想要什么，給你買?！?/br>
    第21章

    江亦同意了？

    楊侑然笑了起來：“真給我啊，我想要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苯帱c頭。

    楊侑然“唔”了一聲，問他：“你有多少錢??？”

    江亦說：“挺多的，能買你喜歡的?！?/br>
    他不在乎物質享受，離岸賬戶的卡里每年都有科研專利進賬，他也從不玩股票或期權，所以存款豐厚。

    至于具體有多少，江亦記不清，前段時間看的時候，約莫有三億多。

    楊侑然想要的，應該都可以買。怕的就是楊侑然要的不是能花錢買的東西。

    果不其然，楊侑然思索片刻，說：“可我想買的自己也能買，我也不缺小錢，要不換別的獎勵吧?！?/br>
    江亦下頜微繃：“別的，你指的是什么？”

    “我想一想啊，我好好考慮考慮?！睏钯粠叩胶＠诉吷⒉?，白浪倏然沖刷到了鞋面上，江亦和他都忘帶涼鞋了——

    江亦一把拉過他：“鞋濕了，別往海里走了?！?/br>
    “沒關系，回家洗了曬干不就好了？”楊侑然不在乎這個，并不躲避海浪，反而任由海水淹沒腳踝，最后他彎腰把鞋襪脫下提在手里，扭頭對江亦說，“我想好了，要不你晚上陪我睡覺吧?！?/br>
    江亦不好接話，看著楊侑然在日光下朝自己笑的模樣，他睫毛輕垂，被墨鏡遮掩了復雜目光：“換一個吧?！?/br>
    楊侑然哈哈一笑，說：“我逗你的，你不會當真了吧?！?/br>
    江亦“嗯”了一聲，低低地說：“有時候聽不出你說的是玩笑還是真話?！彼⒉挥X得楊侑然對自己用情多深，只是年紀尚輕，弄錯了依賴感和愛情的區別。只要為他找到合適的對象，轉移了注意力就好了。

    楊侑然認真道：“那你買個鍵盤給我吧，我正好想要一把，上次沒有挑到合適的?！?/br>
    江亦聞言微微松口氣：“鍵盤？做音樂的那種，還是打游戲的？”

    “當然是做音樂的?！边@東西也不貴，可能兩三百刀就能買一個便宜的，楊侑然知道他不富裕，也沒想花他錢。

    “好，”江亦答應道，“那你把那個人刪了?！?/br>
    “喏，刪了?！睏钯皇謾C拿起來給他看，“你看吧?！?/br>
    備注為“evan”的中介已經顯示被他刪除了。

    江亦果真被他的小把戲騙了，點頭道：“除了鍵盤，還要別的么?！?/br>
    “不用了，不要你破費了?！睏钯辉诼愤厯炝藗€咖啡店的塑料袋，把鞋裝了進去。江亦幫他拎著，二人繞著海灣走了一大圈，腳印蔓延在沙灘上，又被海浪抹平整。

    最后楊侑然找了一株大樹，將野餐墊鋪在地上，挽起褲腿坐在上面。

    他戴上耳機，用手機app和幾個同學開小組視頻，討論課題。

    江亦打字在手機便簽，跟他說：“你在這里坐著不要動，我去給你買飲料，想吃什么？”

    楊侑然啟唇對他小聲說：“果汁?！?/br>
    江亦在他的視頻里短暫露臉，同學問：“roy，那是你男朋友嗎？”

    楊侑然性取向的事好像不是什么秘密，四周人都知道。

    “不是，”楊侑然說，“就一哥哥?！?/br>
    同學說：“那你哥哥非常帥哦，可不可以介紹給我們啦?！?/br>
    “不可以，他有主了?！睏钯焕^續開會，等了有二三十分鐘，江亦才回來，買了運動褲和涼鞋、襪子，從車上拿了一件外套，還給他買了果汁和草莓蛋糕，一盒水果拼盤和刺身，什么都考慮得很周全。

    楊侑然閉了麥克風，朝他說：“都是給我買的嗎？”

    江亦答：“是?！?/br>
    楊侑然：“我手不干凈，你洗手了嗎？”

    “洗了?！苯嗾f，“衛生間在那邊?！?/br>
    楊侑然：“那我要吃草莓，你喂我一個?！彼ゎ^看著江亦。

    江亦有點猶豫，還是聽從了。

    楊侑然咬著他手里的草莓，含在嘴里，非常認真地注視了他幾秒鐘，然后鼓著腮幫子說：“江亦，你看起來好適合結婚哦?！?/br>
    江亦正曲起長腿坐在一旁，在給他撕蛋糕勺子的紙包裝，問：“什么意思？”

    楊侑然說：“字面意思，覺得跟你結婚應該不錯，你把我照顧的太好了，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闭f完楊侑然也不管他怎么想，拿著果汁打開麥克風和攝像頭，繼續和小組同學闡述他的商業案例。

    半小時后，楊侑然講完了，每個人都講完了，結束小組視頻。

    一轉頭，楊侑然看見江亦曲起一只長腿躺在野餐墊上，單手臂枕在腦后，臉龐曬著樹縫間篩落的幾縷光斑。由于江亦戴著墨鏡，臉上也沒有表情，看不出是睡還是沒睡。

    “睡了呀？”楊侑然仔細確認了一會兒，感覺他閉著眼，于是也平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