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苯嗾f，問他，“在家嗎？”

    楊侑然聲音懶懶的，但音色在電話里很好聽：“嗯，看書累了，準備打五分鐘游戲休息休息?！?/br>
    江亦聲音低：“那你去打游戲吧?！?/br>
    楊侑然：“別、別掛??！”

    江亦感到奇怪：“不是要打游戲么?！?/br>
    楊侑然：“還是比較想跟你打電話啦，游戲的魅力沒有你大，下午發消息你也不回，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了呢?！?/br>
    江亦頓了頓，說：“沒有的事?！?/br>
    第9章

    楊侑然跟他打電話，沒有打太久，六分鐘左右，因為趕著要上播唱歌了。

    “你困了嗎？我要去學習一小會兒?！?/br>
    江亦說：“有文獻要看，你去學習吧?！?/br>
    大概是因為江亦聲音聽起來略顯溫柔了，和平常有一點不一樣，楊侑然的多巴胺在分泌跳躍，聲音高興地說：“那我學完找你啊，拜拜?！?/br>
    江亦：“嗯?！比绻黾毎囵B實驗和基因表達分析，楊侑然的細胞一定都是非常健康的活性細胞。

    楊侑然沒告訴他直播唱歌的事，這聽起來像自己要沒錢了一樣，可不能讓江亦知道。

    不然他現在就對自己始亂終棄怎么辦。

    忽略掉原文里埋下的定時炸彈，楊侑然覺得江亦很好，打算和他這樣愛下去，至少愛到學期末，畢業為止，否則未來半年自己吃飯都是個問題。

    直播間涌入兩千多人，每天都有新鮮聽眾來，楊侑然固定只唱六首歌，然后告訴聽眾：“我是哈利耶耶，主頁還有更多視頻和原創，轉載記得艾特，明天我們同一時間再見?！?/br>
    林靠北：“還沒聽夠呢！主播這就下播了？？當我沒錢嗎！”

    【林靠北給哈利耶耶刷了十個嘉年華~】

    林靠北：“十個嘉年華夠不夠？不夠我再來二十個！再唱一首你那個《世界》，我有的是錢?！?/br>
    九萬塊？

    不是楊侑然沒見過世面，是他還沒播幾天，第一次看見投這么多的有錢人。之前大家聽他唱歌，比較克制，五塊錢五塊錢的刷。

    楊侑然是個有原則的人，從容地清唱了一分鐘，說：“非常謝謝林先生的嘉年華，今天下播了，拜拜?！?/br>
    彈幕飄過，林靠北：“耶耶主播！我是女生！”

    楊侑然尷尬地說：“不好意思，林小姐，搞錯了，明天再播?！彪S即關閉了攝像頭和麥。

    大洋彼岸，北京朝陽，萬研娛樂寫字樓。林靠北——或者說林燁女士，反復看了楊侑然在b站上傳的彈唱視頻，反復品鑒，越看眼睛越亮，然后喊來手底下的經紀人：“周凱！你過來聽他的視頻！去鯨魚直播找這個叫哈利耶耶的，今天之內我要知道他是誰，把他給我簽下來！”

    周凱低頭看著視頻，評估道：“林總，他唱的是不錯，但我們不是唱片公司，是娛樂公司，他戴個面具，肯定長得很丑，沒有包裝價值?！?/br>
    林燁：“你看他手很好看，穿搭簡單但也好看，身材不錯，眼睛好看，看年紀最多二十五，底子不差，實在五官丑就送去韓國深造一下。而且他具備極強的創作功底，直播半個月，一共發了七首原創作品！每首都是杰作！”

    周凱：“林總這么一說也有道理……”

    林燁：“付清友最近有暴雷風險，我們院線電影不能用他的歌。這個哈利耶耶的原創太棒了，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么優秀和密集的原創音樂了，剛好適合拿來救急。而且他看起來沒見過世面，給他九萬塊打賞都很高興了，居然清唱給我聽。幾十萬買斷就好，但與其幾十萬買斷，不如直接簽下來，發掘他源源不斷的價值！”

    楊侑然下播后，又給江亦發了消息，問他在干嘛。

    江亦回：“看文獻?！?/br>
    楊侑然就出門吃飯了：“好吧，你看文獻去，我出門。你睡前要跟我講?！?/br>
    江亦：“嗯，你學習完了？”

    楊侑然：“暫時完了，下午還要繼續?！?/br>
    楊侑然：“外面好冷啊，你走了甚至連波士頓都變得更冷了?！?/br>
    江亦：“不是因為我走了?！?/br>
    楊侑然邊走路邊打字：“??？”

    江亦：“一月份比十二月冷，是由于地球的軌道和傾斜角度導致的季節變化，與我無關?！?/br>
    楊侑然：“……”

    江亦：“走路看路，不要打字了?！?/br>
    楊侑然說好的，在附近隨便吃了個越南粉，回去時，江亦那邊已經是凌晨了，他告訴楊侑然自己準備睡了。

    楊侑然摘下圍巾：“我剛回家，好冷啊。你要睡了么？”

    江亦：“嗯?！?/br>
    楊侑然：“可以講電話嗎？”

    江亦不知道楊侑然為什么要講電話。

    江亦打字問他：“要說什么嗎?！?/br>
    楊侑然回：“不是，我想聽你的聲音，你不想聽我的嗎……”

    江亦睡在陌生的床上，楊侑然的文字消息讓他心里有一絲異樣。

    楊侑然經常用“想”這個字眼，像一枚直擊心臟的子彈。

    見他好半晌沒回復，楊侑然又問他：“不好嗎？江亦，你自己在房間嗎?！?/br>
    “嗯，自己，講吧，你打過來?！?/br>
    房間關了燈，江亦也關了窗和窗簾，在黑暗里講電話。

    其實沒什么好說的，江亦分別給他解釋了他之前問的詞組含義，楊侑然打開免提，換了睡衣，準備睡午覺。

    “我記下了，你明天白天要出去玩嗎，我在網上看見你老家好漂亮，像圣彼得堡?！?/br>
    江亦聽見他那頭傳來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手機放在耳邊，他躺在床上回答：“離得不遠?！?/br>
    楊侑然說：“離摩爾曼斯克很近吧，可以去北極圈看極光，你住的那么方便，小時候去看過嗎？”

    “看過一次?！?/br>
    楊侑然也側躺在了床上，耳語一般聽著他的聲音：“小的時候嗎，幾歲？”

    “七歲、或者八歲的時候吧?！苯嗾f。

    楊侑然聲音很輕：“那我有沒有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沒有?！?/br>
    楊侑然：“沒給我看過么，還是沒有照片？”

    江亦：“有相冊?！?/br>
    楊侑然：“我想看?！?/br>
    江亦低聲道：“太晚了，家里人睡了?！?/br>
    意思是找不了，楊侑然妥協地說：“明天記得找給我看，我想看，記得，不可以忘了?！?/br>
    江亦說好，斷斷續續了二十來分鐘，不知道和他到底聊了什么，有沒有意義，仿佛是一些完全無意義的東西，但讓江亦感到非常放松，靈魂在暖氣充斥的小房間里漫游。楊侑然閉上了眼睛，呼吸漸沉，江亦在他進入睡眠之際，問出口：“楊侑然，你拿我當哥哥么？”

    楊侑然慢慢呼吸，被角掩著下巴和嘴唇，啟唇道：“對啊……你就很像一個哥哥。很好的那種。哥哥?！?/br>
    “嗯，”江亦嘴唇抿出很淺的笑，說，“你午睡吧，我掛了?！?/br>
    楊侑然鼻音甕甕：“好……晚安?！?/br>
    江亦：“午安?！?/br>
    他掛斷了電話，楊侑然丟開手機，翻了個身睡覺，嘴角微翹浮現笑容。

    春節前的臘月，江亦把本該放在弟弟江威身上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轉移到了楊侑然身上。

    江威不聽話也不懂事，江亦認為基因如此，江威天生這般，以后也會這樣，他改不了。

    而江亦買回來的玩偶、巧克力，被他mama拿到江威房間去：“哥哥從國外買回來給你吃的?！?/br>
    “我不要吃！”江威將巧克力丟了出來，摔碎了包裝。

    母親彎腰撿起巧克力，對一旁的江亦露出一個有些難堪和蒼白的笑：“你弟弟，是mama沒有教好。我也不知道怎么會變成這樣，他要什么，什么都給他最好的……”

    “我要回北京！我不要在老家過年了?！苯崎_門來，一臉憤恨地看著所有的家人，江亦平靜地說：“我現在給你買機票，江威，你自己走，下飛機我找車來接你，你回去自己待著，不要試圖道德綁架父母或者我?！?/br>
    一家人都愣住了，江威也是，隨即惱羞成怒道：“走就走！我不稀罕待在這里！”

    江亦繼續說：“你不喜歡讀書，就考慮在成年之前，學會一樣技能，玩電腦打游戲也好，你打出成績。這樣在成年之后，你才有立身之本，因為我和爸媽都不會養你一輩子的?！?/br>
    把江威送走，晚一些時候，母親因為放心不下，也跟著買了機票。

    江亦管不了，索性不管了，走出房子，在附近的酒館里聽人唱歌、他喝酒，也和楊侑然講電話。

    楊侑然是剛下播，聞聲問：“你在外面聽歌？”

    “是?！彼氉宰谄ъo的角落里，酒館藍色的燈光映照在他深刻的眉眼上。

    楊侑然：“喝酒了么，什么酒，啤酒，不開心么？”

    “不是，”江亦不想說，“只是路過停一下，聽會兒民謠?！?/br>
    楊侑然客氣地評價：“不大好聽，你喜歡聽民謠，我給你唱吧?！?/br>
    江亦握著酒杯：“好，你會唱什么？”

    楊侑然：“我什么都會，你想聽什么？”

    江亦：“不知道……都行，”他閉了閉眼，“楊侑然，你在做什么？”

    “??？我不是在陪你聊天么?！?/br>
    江亦嘴唇抿出笑意：“那你唱吧?！?/br>
    楊侑然聲音一本正經：“我可以唱，你可以離開酒館嗎，不要喝酒了?！?/br>
    “你管上我了？”

    很明顯江亦已經喝了有一會兒了，說話都和平素不一樣了。

    楊侑然：“是啊，你潔身自好一點好嗎，長那么好看一個人在路邊喝酒，喝醉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