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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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昱挑了件寬松的法式翻領襯衫,領口留白頗多,樣式大膽浪漫,搭配一席長發,很有風流飄逸的感覺。 袁珩揚了揚眉峰,在導購小姐贊不絕口的夸獎中上前,借著給人整理衣領,修長指節從鎖骨處擦過,垂頭問道:“怎么選擇這種樣式?” 蕭子昱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伸出兩指探進領口,勾出了細細的鉑金鏈子,將藍寶石壓在襯衣領外:“因為我想把它展示出來?!?/br> 袁珩眼神一凝,幾乎想吻一吻那唇角的弧度:“你這樣讓我很有壓力?!?/br> 最終他還是按照日常的穿衣風格挑了一件純黑大衣,立領挺括,黃銅紐扣,遠看不容進犯,近看退讓三分,唯有胸口的藍染方巾柔和了周身的銳利氣場,與藍寶石項鏈意外相配。 “會不會太明顯了?!笔捵雨攀?。 “不會有第三個人看出來的?!痹裾f。 “那不一定,”蕭子昱搖頭,“我師兄就會?!?/br> 袁珩不置可否。就算誤會解開,他仍對這個大哥的某些做法無法茍同,正直嚴肅的視線時刻追著自己,防狼一樣,生怕他對蕭子昱有丁點曖昧舉動。 蕭子昱看出了他眼底的情緒,事先警告道:“你別又犯太子病?!?/br> 袁珩好冤枉,走出商場時為自己辯解:“你要搞清楚,是他對我有偏見?!?/br> 重活一次,沒想到還要處理婆媳問題,蕭子昱有些頭疼,“你別亂來不就行了?!?/br> 袁珩替他拉開攬勝的車門,卻見蕭子昱動作一頓,遲疑地朝身后看去,不由也回頭追上他的視線:“怎么了?” “沒什么,可能看錯了?!笔捵雨湃粲兴甲M車里,忽然說道,“薛金玲最近怎么樣了?” 袁啟安死后,薛金玲一直在美林苑深居簡出,最近袁燁忙攝影展的事也很少回家,袁珩對她關注不多:“應該是在家吧?!?/br> 蕭子昱也覺得自己有些疑神疑鬼,商場人這么多,他好像看見了袁啟安身邊那個護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連確認的機會都沒有。 他壓下心口疑問:“不管真傷心假傷心,她都要演一段日子?!?/br> 養一個菟絲子一樣安分的女人不費錢,袁珩沒有除之后快的意思:“袁啟安留給她的那些資產夠她衣食無憂后半輩子了?!?/br> 蕭子昱點點頭,那畢竟是袁燁的母親,袁珩和袁燁的關系如親兄弟,要是真的包藏禍心,也得顧及到自己的親生兒子。 星月獎盛典一年舉辦一次,含金量比較大,屆時會有很多劇評家和文工團的人參與。就算沒有提名,能拿到一張入場券,也是個見見世面,打通人脈的絕好機會。 盛典傍晚舉行,蕭謹川的飛機在當天降落,蕭子昱提前過去迎接。 蕭子昱在源泰的總裁辦吃過午飯,又去私人休息室小憩了一會兒,臨出發時袁珩叮囑道:“看好在哪個出閘口接機,不要亂跑,不明白的地方問齊淮?!?/br> 他下午還有一場會要開,只能讓蕭子昱單獨前往,把攬勝和齊淮都交給了他:“真找不到人就算了,蕭謹川有手有腳,總不會走失?!?/br> “我也不會走失,”蕭子昱失笑道,“我們直接去會場碰面?!?/br> 剛過完十一假期,機場人流量大,到處都是背著大包小包的游客和回鄉探親的人。昨天好巧不巧下過一場雨,有航班延誤,機場大廳甚至還有臨時打地鋪的。 接機閘口不能停留太久,蕭子昱對齊淮道:“你先把我放下,停好車再過來?!?/br> 齊淮開著攬勝去找停車位,蕭子昱獨自在進閘口前徘徊,想到他第一次過安檢時還擔驚受怕的,過完安檢迷了路,是袁珩及時出現把他撿走了。 他當時剛來到現代社會,尚且懵懵懂懂,原來那時候袁珩就在暗中觀察著自己。 他低頭給蕭謹川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的位置,沒等收起手機,就被人驚慌失措地撞了一下。 撞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腰背佝僂著,看見蕭子昱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好心人求你幫幫我,我女兒突然昏倒了,就在那邊,你能幫我叫個120嗎?” 蕭子昱不做他想,先安撫道:“大姐,您別急,你有手機嗎?” “我手機沒電了,”大姐膚色黑紅粗糙,身上的衣服也很簡樸,像是萬千探親父母中的一個,急得哭了出來:“我小女兒才八歲,現在誰也聯系不上……” 蕭子昱見狀,轉頭四顧齊淮仍沒有回來,也管不了那么多:“我先跟您去看看,您別急,沒事的?!?/br> “就在那邊,”婦女伸手一指,“就在公共廁所那邊?!?/br> 蕭子昱跟她離開接機口,穿過馬路,人流逐漸疏松起來。他怕齊淮找不到自己,邊跑邊說:“大姐,我先給我朋友打個電話?!?/br> 婦女頓時提高了哭嚎的音量:“就在那邊了,好心人求你救救我女兒,幫我叫個救護車?!?/br> 蕭子昱被她拽著往前走,機場附近都有管制,公共廁所后面是一大片荒廢的空地。 轉過拐角時空無一人,蕭子昱心頭警鈴大作,不等他轉身,有個黑影從背后沖了過來,將一方手帕捂在了他的口鼻上。 幾乎沒有特別劇烈的掙扎,蕭子昱的身體軟倒了下去,婦女驚愕地立在墻角,像是沒想到見效這么快,她囁嚅著嘴唇:“這樣,真沒事吧?” “拿錢走人,今天的事半個字都不能透露?!苯壙`著蕭子昱的人戴著口罩和帽子,惡狠狠地威脅道。要是蕭子昱還有意識,肯定會認出那雙熟悉的,曾在商場中一閃而過的眼睛,是照顧袁啟安的那個護工。 他像是沉入了一場怎么也醒不來的夢魘,身子虛浮,頭重腳輕,恍然以為自己又回到了東宮中的那場大火,胸口傳來悶悶的窒息。 宛如噩夢驚悸,蕭子昱猛地恢復了意識,幾乎是瞬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處境。手腕和腳腕都被綁縛住了,嘴上貼著什么東西,整個人處于掙脫不得的狀態。 他闔著眼皮,慢慢睜開一條縫,聽覺和視覺逐一恢復,這里像是個還未竣工的樓盤,空間闊大,周圍堆滿了建筑廢料和垃圾,窗口處透露進幾縷天光。 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特地找上自己的,蕭子昱膽戰心寒,竟然會用救人為借口做出這種下作事。腳步聲靠近,一切猜測宛如落到實處,他看到了照顧袁啟安的那個護工。 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覺得對方肌rou勃發,身體強壯程度超出常人,幾次在療養院見面,雖然默不作聲,但總給人捉摸不清的感覺。 蕭子昱穩住心神,自下而上看過去,眼中沒有多少畏懼,他直接問道:“你是薛金玲的什么人?” 護工不多作答:“蕭先生不必好奇,我們的目標是袁珩,只要袁珩乖乖配合,我不會為難你?!?/br> 他半蹲下來,同蕭子昱對視,用手背拍了拍他的側頰,眼底露出一抹陰鷙的惡意:“要是袁珩不肯就范,大明星的這張臉可能就保不住了?!?/br> 蕭子昱置若罔聞,順著自己的思路推斷:“那天在商場,你跟蹤過我們?!?/br> 護工抱臂站起來,不置可否:“蕭先生好眼力,袁珩的生活太過密不透風,要不是這次你落單,我們也找不到機會下手?!?/br> “你們想要什么,源泰的股權?”蕭子昱瞇起眼睛問道,“受益人是誰?薛金玲習慣攀附,她指望不上袁燁,下一個準備依靠誰?” 護工站起來,顯然不準備跟他多加廢話。薛金玲和他自小青梅竹馬,要不是在他出去當兵的那幾年,被袁啟安這個老東西捷足先登,也不會生出袁燁那么個廢物兒子。 不遠處有人拿著蕭子昱的手機走過來,也是一身肌rou健碩:“接通了?!?/br> “來,親自跟你那相好說說話?!弊o工將手機湊到近前,不等蕭子昱開口,身后那人重重踹上他的膝彎,銳痛登時傳來,他擰緊眉頭溢出一聲呻/吟。 電話中,袁珩的聲音傳來,盡管刻意修飾過,還是能聽出尾音的顫抖:“南珠!” 蕭子昱強忍著一口氣:“我沒事……” “袁總,聽到了?”護工面對手機慢條斯理道,“只要你簽完股權轉讓書,從此撤出云京,我保證不刮花你小情兒的這張臉?!?/br> 不等對面回復,護工兀自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給剛才的手下。 “隨隨便便找的男妻而已,還真相處出感情來了?!彼托α艘宦?,輕蔑地看向蕭子昱,“看來你床上功夫不錯?!?/br> 蕭子昱咬牙不答,縱使歪到在地上,沾了滿身塵土,眉目間也流露出幾分輕慢來,像是對他的話根本不屑一顧。 護工一腳踢上他的后背,揪住蕭子昱的長發迫使他仰起頭來:“你最好別耍什么花招,這里是二十三樓,就是神仙摔下去了也得摔死?!?/br> 蕭子昱嘴里溢滿腥甜,脊柱像是要被生生踩碎,他干脆閉上眼睛,牙關緊咬,再不肯示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護工說的沒錯,這里是一處空曠的閣樓,兩頭窄中間粗,門口分別有人看著,易守難攻。 蕭子昱默默計算著時間,大概過去半個小時左右,手機再次響起,護工的聲音遙遙傳來,似乎是有回音:“袁珩已經到樓下了,你們……” 他吩咐到一半,愕然轉頭,綁縛處只剩麻繩和斑斑血跡,竟然沒了蕭子昱的影子! 怒吼聲隨之傳來:“人呢?!” 手下們如夢初醒,門口一切正常,人總不會憑空消失。 二十三樓,手腳被縛,還受了傷,本就是插翅難飛的局面,以至于讓他們在高壓狀態下輕了敵。 蕭子昱縮在一堆高高摞起的水泥袋后面,咬牙把脫臼的手腕和腳腕接上,縮骨是童子功,也是他入門梨園時學的第一門功夫。 他目光掃向外面的幾個雜碎,除了太子袁珩,還沒誰能真正囚得住他。 第78章 掛斷電話, 袁珩面色陰沉冷峻,幾乎將油門踩到底,風馳電掣般前往那人所說的爛尾樓。 大概一小時前, 齊淮打來電話, 向來沉靜的人語速又快又急, 說聯系不上蕭子昱了。 機場人流太大,他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停車,然而回到閘機口只見到風塵仆仆的蕭謹川,原地早沒了蕭子昱的影子。 商務車在高速上飛馳而過,車速飆到一百三以上仍不見他眼底有什么波動。股權轉讓協議, 袁珩緊緊咬著后槽牙, 嘴角緊繃,眼角眉梢俱是狠厲。 齊淮的電話再次撥入, 他打開車載語音,對面傳來的卻是蕭謹川的聲音, 只有簡短的三個字:“在哪里?” 前世今生袁珩都跟蕭子昱的這個大哥交往不深,卻知道這人是個倔性子, 見不到蕭子昱估計不會善罷甘休。他隨口報出一個地名:“城郊附近的爛尾樓, 十多年前荒廢的項目了, 目前不清楚對方有幾個人, 有沒有武器?!?/br> 蕭謹川短促嗯了一聲:“報警了嗎?” “報了, ”袁珩說, “你從機場過去的話走國道比較近?!?/br> 兩個男人簡單溝通幾句便掛了電話,誰也不能抱怨誰, 一句句平直的對話里深藏著緊張和憤怒。 二十分鐘后, 袁珩趕到現場,蕭謹川竟然更快一步, 攬勝停在附近的中心路上,沒有靠近。 蕭謹川面容肅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們用子昱威脅我,讓我簽股權轉讓協議?!痹翊蛄恐媲斑@幢龐大的建筑,本來要建商場和寫字樓,后來因為征地問題沒能跟當地居民達成一致,爛尾樓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樓高二十多層,每層面積有上千平,在里面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蕭謹川對袁珩的家事略有了解,狐疑道:“受益人是你弟弟?” 袁珩也覺得嘲諷,搖了下頭,低聲道:“我繼母?!?/br> 說罷,他掏出手機,撥回蕭子昱的電話。嘟嘟的撥號聲接連不斷傳出來,然而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人接聽。 既然談好了條件,綁匪那邊不可能不接電話。兩人對視,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慌亂:出事了。 來不及過多思考,袁珩和蕭謹川分頭,從東西兩側樓梯自下而上搜尋。樓層內堆滿了廢棄建材,甚至有的地方都生出了草木,都不像有人跡的樣子。 他們在十五樓的拐角處匯合,來不及喘息,先聽到了樓上傳來當啷一聲!緊隨而至的竟然是數聲槍響! 蕭子昱躲在一根柱子后面,胸腔劇烈起伏,喘|息粗|重。 他的手機還在護工手里,此刻叮鈴響起,卻無人有心思去接聽。蕭子昱咬牙忍下一聲咳嗽,應該是袁珩趕到了,說不定就在樓下。 近千平的空間不算小,但對方有八個人,腳步聲迫近,蕭子昱猛地轉身,揚出手中的石子,正擊中那人的面門! 隨著慘叫響起,子彈幾乎追著他的腳步掃射過來,蕭子昱旋身撲進早就看中的一處遮擋物后面,修長的身子蜷縮起來,心跳劇烈如鼓。 他們有槍,雖然只有護工手里的一把,但已經足夠震懾。蕭子昱只在紙面上了解過這種現代社會的大殺器,而且知道隨身攜帶槍械是違法的,槍聲炸響的聲音刺激著耳膜,他閉上眼睛長舒出一口氣。 看守的人似乎也對他有些忌憚,腳步聲圍攏過來后便沒有靠近。護工揚起聲音喊道:“蕭先生,我們不會傷害你,袁珩已經來了,只要他肯乖乖就范,我們馬上放你走?!?/br> “再這樣糾纏下去,子彈可不長眼睛,萬一傷到你就麻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