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瞳孔驟縮，除去左側外有落地窗的露臺外，這里……這里分明是他家的郵輪！

    江璟也認出來了，難以置信地大叫：“誰？誰他爹的復刻了這房間！”

    一年了，那件事以后，封家直接把那房間拆了重建，照里說沒人再見過那房間，可它就宛如幻覺，一模一樣的出現了！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陳設，讓兩人大腦徹底短路。

    沒人發現一縷煙霧無聲侵入房間內，很快，無色無味的煙霧散入空氣中。

    兩人越看床鋪，越感覺隱約像人形，看久了，床鋪竟然神奇的變成了更熟悉的身影，一改印象中絕不低頭的模樣，她背對著他們，在被褥間擺動身姿，纖細長腿伸出上挑，像沉淪深淵中的魔鬼朝他們勾著手指，邀請他們進入地獄狂歡。

    不知不覺，兩段畫面從兩人久遠的記憶里自主跳出。

    床鋪上匯聚起來的鮮明人影晃晃悠悠轉頭，在封淮眼中，他看見了一張潮紅的秀麗面孔，縱然臉上有傷也掩蓋不住事后的yin靡，她雙眼微張，似乎有點累，夾在被子上的長腿有掐痕，渾濁的液體順著滑下，一切都令人血脈噴張。

    然后，他聽見砰的一聲，他猛地轉頭，只見喝得醉醺醺的另一個自己推門進入，手里還拎著一個酒瓶，隨即，自己仰頭喝盡最后一口，沒有吞咽，不懷好意關上門后跌跌撞撞撲到了床上。

    他看見自己將guntang的酒液全部喂到她唇間，盡管她痛苦厭惡到拼命咳嗽，自己也毫不在意，甚至猖狂得意大笑起來。

    【我就知道陳停云那小子忍不住，嘿嘿，他走了就輪到我了！】

    緊接著，他又看見自己抽掉皮帶綁起她的手，盡管她一直在掙扎，沒有盡興的自己還是想著法子拉她沉沒地獄，逼迫她尖叫，看她哭喊。

    最后，他眼睜睜看著饜足的自己回到桌前拿酒喝，而早已沒有力氣的她像抹布一樣丟在地上，他大笑看著她慢吞吞爬回床，明明尊嚴全失，還要拿被子遮掩住自己。

    記憶重回，封淮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一瞬間想起刻意被忘卻的回憶，他只聽到耳邊傳來自己冷漠嘲諷的聲音。

    【聽說你很牛啊，都被賣到會所了，你和階下囚有什么兩樣，還想著幫人逃命？】

    【那些s品貨吃我家用我家，費了多少心思才培養出來，你說放就放，你以為你是圣母瑪利亞轉世嗎？】

    【不過你的確特殊，外面那群女人只要我勾勾手指就巴不得跪下來舔，你就不一樣了，你永遠不服輸，某種意義上我還挺佩服你的?！?/br>
    【史雁柔你別不說話，剛才五個人都在時候我怎么和你說來著，我說以后你只要乖乖當好你的玩物，錢房車不差你，畢竟人的一生那么短，人吶要聰明點才好?！?/br>
    【什么時候放過你？】

    聲音戛然而止，大腦開始混亂的封淮猛地發現剛才還慘兮兮趴在床鋪上的人重新坐了起來。

    明明赤身，身上卻蒙著一層青灰色，她的脖子里開始氤氳出殘缺不全的刀痕，令人感到惶恐的紅血緩緩流下，造就一副堅不可摧的盔甲，她的臉也開始慘白，黑黝黝的眼珠浮著鬼魅血光，紅腫唇瓣一開一合，不斷追問會什么時候放過她。

    封淮徹底嚇到了，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墻壁上貼，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回憶還是現實，隨著記憶里的自己一樣放聲大吼：“當然等玩膩你了??！史雁柔你真的太天真了，這種問題還要問嗎？”

    說完，他頭上被人狠狠拍了一記。

    回過神，目光所及是驚慌失措的江璟，頭上的劇痛讓封淮瞬間驚醒，可當轉眼，仍然能看到她面如死灰坐在那里，脖子里流下來的血浸透床單，漫天遍野都被血色占據。

    “史雁柔！”他驚恐地指向床，“看到了嗎！她變成鬼回來報仇了！”

    看他胡言亂語把很多事全部講出來，江璟腦子也有點混亂，一聽這話，下意識順著他手指看過去。

    本來他是什么都沒看到的，在封淮慌亂無序的咆哮聲中，好像真的看到了一道幽魂坐在床邊冷冰冰看著他們，無聲控訴他們的惡劣。

    本能回憶起自己曾經對她做過什么，當見到她被人扇得鼻青臉腫，尊嚴被踐踏到泥濘中，整個人早已破碎不堪，他很嫌棄但也沒放過她，他把她摁在窗臺上強迫她幫自己發泄，一直以來，在他認知中，她就是祁天陽帶來的一個玩具，無聊時就可以玩。

    這樣想著，隱隱綽綽間，仿佛都能看到床邊幽魂張牙舞爪撲過來！

    江璟定力稍微好點，并沒有被白煙影響太深，他用力搖了搖腦袋，再度轉身扶住封淮的肩膀。

    “你冷靜一點！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她也不是我們殺的不是嗎？”

    “再說了，她吵著嚷著要去揭露會所，想殺她的人多了去了，說不定就是我們爹媽背地里找人干的，所以要復仇也該找別人！封淮，你聽我說，這里有露臺，現在游艇還沒開出多久，我們就跳下去肯定能游回去！”

    “你放心，只要等我們回去了，直播讓人下掉，就算他們覺得我們肯定做了什么也沒有證據，史雁柔早就已經被拋在柳城河腐爛了，現在就算撈起來也是一灘沒有頭顱的爛泥！誰都不知道那就是她！”

    “我們是無辜的！我們有很多很多錢，只要用最快的時間出國就沒事了！”

    ……

    門外，懷玥靜靜靠在墻壁上，冷漠盯著直播里江璟道貌岸還以為能脫身的面孔，再一次對他們的無恥感到佩服。

    他還在想逃命，殊不知許之余的視頻直播后就轉播了他們房間里的場景。

    少量迷幻劑加上一夜緊急改造的房間，短短幾分鐘成功讓封淮吐出所有，頻繁滾動的彈幕預示著他們即將身敗名裂，預示著他們絕無可能再逃脫責罰，也預示著終于，所有人都知道了勇敢揭露證據的史雁柔的結局。

    2023年11月8號，柳城河無頭女尸案，即將迎來終結。

    “關直播吧?！睉勋h命令姚禾。

    等耳麥中傳來一聲好后，她把手機揣進兜，走到門前敲響了房門。

    她故意大喘氣，語氣焦急萬分：“開門！封淮，江璟，你們在里面嗎！熱心姐不見了，我找到一艘小船，我們趕緊離開！”

    不知是不是震耳欲聾的敲門聲讓兩人重新清醒，還是那句離開令他們大喜過望，很快，啪嗒一聲，門開了。

    “船呢？走走??！”封淮稍稍鎮定了一些，但急速起伏的胸膛象征著他即將崩潰，一開門就迫不及待往外跑。

    “急什么？”懷玥面無表情把他推了回去。

    什么意思？封淮一愣，奈何胸膛上傳來的推力絲毫沒控制力道，很重，一時間他腳步沒站穩，連帶著身后的江璟一起倒在了地上。

    等兩人罵罵咧咧爬起來，卻見一直以來以兄弟相稱的新晉好友跨入門檻，反手關上門，單手擰上了門鎖。

    這張連他們都要稱贊俊美無雙的面孔此時此刻陌生無比，沒有以往嘻嘻哈哈的笑意，也沒有毫無正形的吊兒郎當，顯得他尤其斯文的眼鏡被摘下，折好放在了一旁的軟凳上，以至于鳳眼更加凌厲，平坦成直線的唇線更讓人心驚，冷厲怒氣不遮掩，氣場肅殺逼人。

    明明只是穿著最普通的沖鋒衣與工裝褲，可如此張揚的氣息卻還是令江璟剎那想起一個人，一個他們都熟悉且只要一出現，周身都縈繞著不可侵犯又強大冷漠氣場的人，壓迫感極深極重。

    “懷南，你要做什么？”江璟察覺出不對勁，卻不太敢往那個方面想，只以為是錯覺，于是慌忙拉著封淮后退。

    聞言，懷玥終于勾起了一絲微妙又詭異的笑容，褪去眼鏡后的雙眼微瞇，如同以往那般，彎起笑眼。

    只是兩人看著，總感覺這眼神涼浸浸，像是寒冬臘月起了一陣雪，寒意翩躚，飛出的飛雪都能把人割得鮮血淋漓。

    越看這笑，江璟頭皮發麻的感覺越清晰，不確定懷南要做什么，他抄起桌上酒瓶警告他別靠近，然而他又只是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嗤笑聲。

    片刻，兩人耳邊傳來一句相當危險又別有深意的話。

    “很不巧，我不叫懷南?！?/br>
    “什么意思？你不叫懷南你叫什么！”江璟被這句話快整瘋了，他記憶可沒錯亂！

    “唔……”懷玥慢吞吞擼起袖子，突然歪頭一笑，“你很快就會知道了?！?/br>
    語畢，她收斂笑意，像腳上裝了噴射器飛身躍起，用膝蓋擊碎酒瓶的瞬間，堅硬無比的膝蓋抵著碎片已經重重撞到了江璟的胸口。

    這一擊蘊含著懷玥長久以來的怒氣，徑直撞得江璟吐出一口血，后腦勺猛地撞上身后落地窗，整個人直接被掀翻了出去，最后撞在露臺的欄桿上狼狽吐著舌頭大喘氣，痛苦到表情都扭曲了。

    身旁一空，封淮腦子轟地一聲一片空白，狠狠打了個激靈后才知道去拿凳子防身。

    然而他手才碰到凳子，剛剛落地的懷玥眼疾手快一腳踹在他右腳腳腕上，根本不收力的力道下去，封淮腳腕rou眼可見彎折，咔嚓一聲骨頭斷裂，他痛哭著撲向地面，看著自己徹底斷掉的腳瘋狂尖叫起來。

    懷玥冷冷看了他一眼，轉身走進露臺，拽起江璟的頭發往里拖。

    把他甩到封淮旁邊后，她從口袋里拿出了撞在塑料防水袋里的粉，混了點酒一塊注入注射器。

    “你要做什么？！懷南！你住手！啊我的腳……等等，你住手！”封淮當然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但是他還看到了另一包黃色的藥粉，鬼知道那是什么，他還不想死，頓時痛哭流涕起來，“我錯了，你別弄我，我把我的小金庫和車房都給你??！”

    時至此刻，他還在垂死掙扎。

    懷玥覺得可笑，無視了他可憐兮兮的請求，慢條斯理把針管內的空氣擠出，然后在兩人面前蹲下。

    單手將準備往后爬的封淮拖回來，懷玥晃了晃手里針管，漫不經心道：“你怕什么，你不是很喜歡玩女人嗎，今天讓你玩個夠?！?/br>
    “至于他這個毒蟲……”輕蔑撇過去一眼，她無所謂地聳聳肩，“今天也必須玩個夠。反正海警找到這里起碼一小時，你們倆小金針菇估計幾分鐘就能結束吧?！?/br>
    “等你們結束，還有更爽的等你們呢，陳停云什么樣，你們也會變成什么樣?！?/br>
    來不及細想為什么，封淮越聽越害怕，開始奮力掙扎。

    他動作幅度很大，懷玥手都被踹了兩腳，看了眼衣服上的腳印，她心平氣和捉住他手腕，沖他淡淡一笑，下一秒，猛然用力扭斷他手臂的同時，另一只手里的針管已經狠狠扎入了他的大腿。

    驚恐的尖叫聲響起即消，封淮身體瞬間劇烈顫動起來，不過兩秒歸于平靜，緊接著，他身軀開始逐漸扭動起來，看樣子很不舒服很躁動。

    見此，江璟真的嚇尿了，“你瘋了！這種東西混在一起會死人的??！”

    懷玥拔出針管，起身重新注入。

    再度轉身蹲下時，她才漠然地回答他：“你放心，我控制劑量了，好好享受吧?！?/br>
    這出身優越的兩人，明明已經比所有人都幸運，不用憂愁柴米油鹽，不用憂心畢業后坎坷的職業生涯，更不用為了買套房去省吃儉用，無欲無求到看到路邊一串五塊錢的棉花糖也會樂開花，他們不懂滿足，不懂尊重，偏偏去追求虛幻的登仙極樂。

    一個沉迷女色，玩弄她們又嘲笑她們，一個觸犯底線碰毒，想必借口一定是所謂家庭不好發泄壓力，失去道德觀念的他們應有的人性早已被金錢與權利洗刷干凈，既然如此，那么光身敗名裂怎么可以呢？

    不能。

    他們得像曾經被他們踐踏到泥濘中的史雁柔一樣痛苦才行。

    他們暴力對待過那純凈如花的女孩，那就必須血債血償。

    眼看兩人眼神逐漸迷亂，懷玥從封淮衣服里找到手機，然后退到露臺外面，讓姚禾重新開啟直播。

    “封淮這么愛拍視頻，那就讓所有人都看這場好戲?！?/br>
    “我要他們不管是在牢里還是出來后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如果他們想死，那我人脈還挺多，我會一直盯著他們，直到他們明白生不如死是世界上最難受的事！”

    第70章

    與歷年來許許多多求助無門選擇在網上曝光的人不同, 熱心姐的v博始終沒有被封，更沒有被過多限流，百萬網友高呼叫好的同時, 看到日記截圖中即便抽象也能體會到其意境的言語時, 他們開始好奇史雁柔是誰。

    激情澎湃的網友們從鎏金學生陸續曝光的只言片語中，勾勒出了一個安靜善良的女孩, 有人甚至找到了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果真如想象般的那樣溫柔靚麗。

    她氣質沉穩, 笑容清冷，生于困苦，卻如同堅韌小草迎風生長。

    然而失蹤兩字讓彩色的照片逐漸變灰，黑暗烏云徐徐而上, 遮掩了一切。

    大家開始在每個平臺上亂竄發布她的信息, 要求警方重理并嚴懲, 勢必要用大多數人高舉的正義之旗驅散陰霾，可是今天晚間的一場直播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直播伊始只有一句話，隨即便是無盡的沉默。

    打著馬賽克的人說：“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死，如果我知道, 也許我可能還是不敢伸手幫忙, 但我至少不會那么心安理得?！?/br>
    緊接著，他開始緩緩訴說在去年10月31號的郵輪上曾發生過的事, 很多話都被故意消音了，但他們確確實實聽到了陳停云、封淮、喬思和江璟四個人的名字，他平靜訴說所見所聞，內容看到雖然不多也足夠人們聯想。

    慷慨激昂的眾人終于反應過來, 是說怪不得呢，怪不得陳停云與喬思相繼出事, 原來這幾位人人艷羨的資本家孩子背地里是那樣齷齪！

    龍生龍，鳳生鳳，果然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會所背后的臟臭秘密還沒消化完，又跑出來這事，如出一轍的家長孩子讓每一個人都憤怒到了極點，開始涌入各家公司的官方平臺下舉報辱罵。

    原本還有人不信，一批堅信證據的人不斷和人吵架，言之鑿鑿說：“這是法治社會僅憑口述難道就能認為是真的了嗎？醒醒吧你們，為什么直播，就是因為要利用你們這群憤怒的烏合之眾??！”

    仿佛就是為了打臉一樣，暫時中斷的直播重新開啟，出現的卻是像瘋子一樣自言自語的封淮。